邪鼎-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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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研茹俏脸赤红,颇为慌乱。
她固然喜欢段逸鸣,但一直深埋于心底,从未向人吐露一星半点,此时被谭出尘当众说出,羞怯惊乱,手足无措。
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亲口承认这种事情?羞也羞死了。
诸人察言观色,已瞧出些端倪,许多紫萝谷弟子眼生惊异、怒愤之色,心中迁怒于段逸鸣,先前慕仰之意,荡然无存。
顾研茹明艳绝伦,性情开朗,多少弟子都想得她青睐?但由于谭出尘早已将她视为禁脔,高调往来,大家无不纷纷退却,只能远观,想到顾师妹选择本门杰出弟子而嫁,也并无太大敌意。
但顾研茹一口回绝谭出尘求婚,诸弟子希望重又燃起,不料只维持片刻工夫,谭出尘突然抖出这么一件骇人消息,齐齐惊骇莫名,希望他所言为虚。
大家心中几乎升起同一个念头:“顾师妹风华绝代、天仙化人,几是我紫萝谷之圣女,怎么能流落他人之手?”
是以大家焦急、渴望的目光一起聚在顾研茹脸上,希翼她红唇微动,吐出一个否定回答。
童婉渲闻言也是一震,杏目看来,却见爱女双目中闪动着羞涩、隐有一丝喜悦,说不出的娇媚动人,与平时顽皮任性之态然两异,蓦地霍然了悟。
她对顾研茹了解甚深,知道她清丽容颜之下,藏着一颗倔强自傲之心、自视甚高,这十余年来,门中长者凡是有适龄弟子者,纷纷上门提亲,其中不乏一些出类拔萃者,但都被爱女拒绝,她宠爱其甚,也不以为意,任由爱女就是。
但今日盛宴席间,她却是头一次见到爱女流露出如此这般娇羞神色,脸上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心中既惊且奇,暗道:“难道这丫头,真的看上了仙瑶门这个少年了么?”
想到此处,脑海中突然掠过一道灵光。
这次茹儿回谷之后,时常一个人发呆默想,偷偷低笑,神情十分古怪,问她什么也不说,现在想来,分明是情窦初开的表现。
眼见谭无遗父子咄咄逼人,童婉渲心头火起,沉声说道:“怎么,我的女儿喜欢谁,难道还要谭长老父子同意么?”
谭无遗登时无语,面色铁青,冷冷说道:“嘿嘿,不敢。老夫只是关怀心切,担心侄女误入歧途,被居心叵测者欺骗了。”
这话分明就是说段逸鸣居心叵测,毫不掩饰,段逸鸣眉尖紧,碍于情面身分,只好装作听不懂。
童婉渲自然明白,森然说道:“多谢谭长老好心,童婉渲生的女儿,还分辨的清好坏,究竟谁居心叵测,苍天自知!”
场中局面颇有些紧张,元衡真君咳了两声,诸人目光不由投注过来。
“谭长老,此次翠萝谷之行,段少侠帮了大忙,理应以礼相待,而且茹儿身列翠萝谷门下,身分与前大是不同。”
言下之意,便是要谭无遗不要再深究下去,毕竟此事关系到翠萝谷,再纠缠下去,难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元衡真君身为掌门之尊,谭无遗不敢违逆,只得应了一声。
童婉渲说道:“大哥,小妹身体有恙,就此告辞。”
元衡真君说道:“也好。”
童婉渲举手搭在顾研茹香肩上,说道:“茹儿,请你这两位朋友一起回去,为娘要好好谢谢他们帮了你的大忙。”
顾研茹转过身来,双颊上犹自带着一抹娇羞,飞快地瞟了一眼段逸鸣,对落雁说道:“楚姑娘,你们随我来。”
落雁一牵段逸鸣衣袖,向元衡真君拱手致意,随着童婉渲母子离席而去。
水声潺潺,前方出现一道山涧,山涧上横卧着一条天然石桥,状若长虹,上面刻着四个大字——落虹天桥。
涧底水流悠悠,却有三条,明月倒影其中,波光粼粼,犹如三盏天灯,两侧绝壁之上,间或生长着几株苍松,枝繁叶茂,苍劲古朴。
走上石桥,山风拂动诸人衣袖,猎猎飞卷,飘飘欲仙,好似入徜徉在天河之间,如梦如幻,景色奇谲瑰丽,见所未见。
石桥另一侧是个平台,三面绝壁,惟有石桥与外界相连,淡淡云雾飘摇起伏,清幽出尘,各色菊花团团簇拥,争奇斗艳。
当中几间竹屋,优雅别致,另有一番情趣。
走入竹屋中,各自坐定,旁边有俏婢送上香茗,悄然退下。
童婉渲举杯抿了一口,随意问了段逸鸣几句,诸如家世、师门等,段逸鸣一一作答。
期间顾研茹一直垂着头不说话,默默依偎在母亲身边。
童婉渲说道:“茹儿不时提起,段少侠曾多次施手相救,老身感激不尽。”
段逸鸣说道:“前辈言重,但凡正道之人,遇到同样事情,也会和晚辈一般做法。”
童婉渲微微颔首,说道:“不错,不骄不傲,从容淡定,果真与众不同。仙瑶门能教出你这等弟子,盛名之下,果非虚言。”
段逸鸣说道:“前辈谬赞,晚辈实不敢当,敝派门下,较晚辈更胜者比比皆是,晚辈只不过一介末学罢了。”
童婉渲奇道:“是么?看来这些年,仙瑶门崛起中土,自有道理……唉,相比之下,紫萝谷弟子中却找不出几个杰出弟子,日渐没落,也许再过数十年,只怕难有立足之地……不说也罢。”
段逸鸣愕然,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谁人不知,贵派声名显赫,位列六大门派,领袖苍生,便是晚辈也仰慕得很。”
童婉渲苦笑一声,说道:“少侠不必恭维,老身心中明白,目下正道虽以天剑派为首,但仙瑶门实力却不逞多让,紫玄真人剑走偏锋,总非正途;叶掌门雄才大略,隐忍不发,却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有他引导仙瑶门,假以时日,终究会超越天剑派,领袖群伦。”
段逸鸣和落雁相视一眼,只觉面前这孱弱女子看似足不出户,但洞察世情却十分深邃,可惜天不佑人,偏偏令如此聪慧女子病体缠身。
童婉渲道:“正道者,惩奸除恶,斩妖除魔,私心不可太重,所谓物极必反,魔到极致之时,未尝不入正途,正道极端,难免沦落魔道,正魔只在一念之间。”
段逸鸣听得奇怪,这话没头没脑,总觉得似乎话中有话,说道:“晚辈愚鲁,不明前辈深意,请明示。”
童婉渲秀目一转,似乎看出两人心中所想,顿了顿,脸色一正,道:“段少侠,天下苍生,生活不易,百姓维艰,希望有朝一日,少侠能以苍生为重,能不杀则不杀,得饶人且饶人。少侠只要记住老身的这句话,日后必会明白。”
段逸鸣错愕片刻,越发胡涂,只好拱手,道:“晚辈谨记前辈教诲,此生此世,当以天下苍生为重,斩妖除魔为己任。”
童婉渲微微一笑,道:“老身甚少与外人详谈,有些失言,两位勿往心里去。”
顿了顿,目光在顾研茹身上逗留片刻,缓缓道:“段少侠,老身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段逸鸣心中一跳,急忙欠身:“前辈请说!”
童婉渲微笑道:“段少侠,老身只有茹儿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颇有些娇宠,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少侠见谅。”
段逸鸣说道:“茹儿心地善良,天真活泼,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全是前辈教导有方。”
顾研茹听他夸奖自己,心中大甜,朝他嫣然一笑,如若春花怒放,楚楚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段逸鸣心中剧跳,不敢细看。
童婉渲看在眼中,心如明镜,越发正是自己猜测,起身道:“段少侠,请随老身来。”
段逸鸣满腹狐疑,跟在她身后走出竹屋,来到绝崖之边。
山风呼啸,云雾翻滚,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绝,一声猿猴啼叫传来,久久回荡。
童婉渲面对群山,说道:“段少侠可知老身为什么要你来这里?”
段逸鸣迷迷糊糊,老实答道:“晚辈不知,请前辈明示。”
童婉渲问道:“段少侠可曾定下婚事?”
段逸鸣摇摇头,说道:“晚辈年少,不曾定下婚事。”
童婉渲低声说道:“那就好。”
她吁了口气,缓缓转身,一双澄澈眼睛凝注着段逸鸣,道:“天下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女儿找个好归宿,老身也不例外。”
段逸鸣含糊应了一声。
童婉渲看着他,眼眸逐渐温柔,道:“茹儿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见。老身老了,希望看到她得到幸福归宿,只要她愿意,老身绝不阻拦……少侠可知老身之意?”
段逸鸣被她瞧的颇不自然,手足无措,竟然有些紧张,道:“这个……前辈的意思,晚辈不太明白。”
童婉渲微笑道:“既然如此,老身就明说了。今日之事,段少侠也亲身经历。谭长老之子固然佼佼不群,但茹儿并不中意他,她其实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段少侠,可知此人是谁?”
段逸鸣心头狂跳,口干舌燥,结结巴巴道:“晚辈不知,茹儿喜欢、喜欢的是谁?”
童婉渲微笑,沉吟不语,只是瞧着段逸鸣,许久才说道:“段少侠,茹儿喜欢的,是你。”
此言一出,段逸鸣张口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来,虽说先前心中隐约猜到一些,但此时经童婉渲亲口说出,仍然震撼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辈是说,茹儿喜欢晚辈……”
童婉渲点点头,道:“不错。段少侠一副侠义心肠,朴实正直;加之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修为便出类拔萃,实属罕见,为当世之少年英雄。茹儿托付于你,老身也十分放心,不知段少侠意下如何?”
段逸鸣从未经历过这般阵仗,心中一阵慌乱。
顾研茹天仙化人,几番交往下来,对她印象极佳,私心之下,也曾怦然心动。但是自己出身微寒,顾研茹却是天之骄女,相差悬殊,至于喜结良缘之念,却从未想及,瞠目结舌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童婉见他模样,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段少侠难道嫌茹儿配不上你么?”
段逸鸣急忙摆手:“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童婉渲脸色微沉,说道:“那是为何?”
段逸鸣心中慌乱,急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道:“晚辈、晚辈年幼,这个、这个婚姻大事,须得禀报师长同意、同意方可……”
童婉渲展颜一笑,说道:“这么说,段少侠是答应这桩婚事了?”
她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紧逼,弄得段逸鸣一阵慌乱。
平心而论,他对顾研茹颇有好感,顾研茹貌若天仙,较之彭衣茱虽然略略逊色一筹,但是性情开朗,自己和她在一起,感觉十分轻松自然,从无半点拘束,如此美眷从天而降,他也不禁心神摇曳,陶然欲醉。
耳中听到童婉渲问话,不禁心旌摇震,惊喜、讶奇、激动、张惶等诸般心情纷杂交织,轰然袭上心头,几疑身在梦中。
他红着俊脸,含糊应道:“茹儿能青睐晚辈,万分荣幸。只是、只是……”
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连脖颈也羞红一片。
童婉渲见他吞吞吐吐,以为他害羞,便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至于你师门那,老身自会处理。不过,茹儿被翠萝谷收列门下,得进宫去修炼一番,等她艺成出宫之时,届时少侠须来紫萝谷求亲。”
段逸鸣心中剧跳,暗道:“我一个自幼失去父母至亲的孤儿,何德何能,竟能让众佳人倾心相交?”
他心情时喜时惊,亦真亦幻,如在梦里云端,恍惚不知所处。
脑海之中,闪过几道请影。
清丽脱俗的彭衣茱白衣飘飘、明艳任性的长孙傲梅娇慎大发、娇婉温柔的皇甫雅楚楚可怜,有寒如冰雪者、有刁蛮率真者,还有深情哀怨者,似乎近在咫尺,彷佛又远在天边。
旋即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