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孤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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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游蹿着,用着尖刻的目光审视着没每个宿舍的每个孩子。进了庄仲的宿舍,其中的丈夫用一种好像在审问不愿交代事实的嫌疑犯的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庄仲。”庄仲的声音有些颤抖。
“庄仲啊……名字挺普通的,”那个女人有些鄙夷地说,“你有什么特长爱好么?”
“没……没有。”庄仲埋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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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和丈夫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就离开庄仲的寝室了。
庄仲隔壁的寝室住着家名,他把头探出门外斜向家名在的寝室看,这才发现外面其他寝室有好多小脑袋探出来,一个一个就像把豆荚打开看的豆子。
那时候,孩童生来的自私让庄仲不希望他们把家名带走,然而,天不由人,那对夫妻出来了,女人的手里牵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匆匆地从庄仲面前闪过。
“家……”庄仲甚至都没把他的名字完整地唤出来。
家名微微地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庄仲。庄仲分明地看见他眼中闪着一丝泪光,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庄仲这时候害怕了,他害怕家名看到他的眼泪,会舍不得走,会放弃本属于自己的关爱与幸福。他躲开了家名的目光,闪进屋中,关上门,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但是,他忍住了,把头埋到枕头里面,没有哭出声音,只是任凭眼泪留下来,流到衣服的领子上,流到擦去眼泪的手心里和手指甲缝中。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天已经蒙蒙地有一些黑,直到同寝的孩子们过来劝庄仲,庄仲才停了下来,抬起头,发现镜子中自己的眼睛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
他颤抖地打开门,朝外面张望着。外面还和平时一样,仅剩的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口打进楼里,把走廊照得通红。他缓缓地走过家名的宿舍,用余光瞥了一下家名的床,他相信奇迹,他知道家名是很有可能拒绝那对夫妻的。
但是,奇迹并没有出现,庄仲看到的是一张空空的床。
分别总是难免的,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自己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地剧烈。
晚上,庄仲依旧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星空,听着收音机。只不过今天的星空似乎有些暗淡,而收音机里面也少了很多欢快的歌曲——其实这些都与平时一样,只不过是庄仲的心境变了。
一股熟悉的烟味袭来,庄仲抬起头,老院长正背着手,驼着背,微笑地看着他。
“怎么啦,朋友走了心情不好了?”老院长笑着问道。
庄仲点了点头,将收音机的声音调小了些。
老院长“哈哈”地笑着,费力地坐在了台阶上,仰着头像庄仲一样看着天空。
“我今年七十岁了,我上过小学、中学、大学,有过好几份工作,”老院长看了看庄仲,“你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认识了多少人吗?”
庄仲看了看老院长,摇了摇头。
老院长笑着伸出手,抹了抹庄仲的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哎……有些人离开了确实是再也见不到了,说着后会有期的话,可是到最后……”
庄仲看了看老院长,老院长依旧看着天上的星星。
“你知道吗?”老院长问道,“我这星期参加了两次宴会,你猜猜是什么宴会?”
庄仲摇摇头:“是同学聚会吗?”
老人“嘿嘿”地笑了起来,胡子有节奏地上下抖动着,转过头来看了看庄仲,说:“猜对了一半,参加宴会的倒都是同学,只不过不是聚会,而是……同学的葬礼。”
庄仲的眼睛停在了老院长满是皱纹的脸上,他参加过一次葬礼,那是他父母的葬礼,他知道参加葬礼时是什么感觉。现在的庄仲,已经渐渐地忘记了离别的悲伤了,取而代之的是感叹与同情,感叹的是那早就被注定、被预言的分离,同情的是老院长的生离死别。
“有时候真想再见他们一面,可是……”老人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支烟,点上,两手抱着后脑勺,叼着烟缓缓地躺了下去。黑夜笼罩着的星空映在了老人的眼睛里,给老人暗淡的瞳孔注入了一些闪光,而这闪光并不只是那璀璨的星光注入的——还有那浑浊的泪。
“等到我葬礼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啊。”老人坐起来,抹了抹眼角,呼出一个大烟圈,笑着说。
庄仲也笑了笑,说:“可以啊,前提是您去世后要联系我,要不我怎么知道。”
“你这小鬼,连一点儿好话都不会说,还逗!”老院长弹了庄仲额头一下。
“好疼!”庄仲捂着额头,低下头,一把熟悉的口琴分明地显现在眼前。
“这是家名临走之前留给你的。”老人把口琴放到庄仲手中。
庄仲这是第一次触碰到这口琴,他没想到,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还可以那么重,重到院长递给他时,他差点没接住,重到他心里都可以感受到这个重量。他不知道这把口琴有什么力量,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口琴,但是它却一下子刺激了庄仲的泪腺,一下子酸了庄仲的鼻子,又一下子,让庄仲耳畔响起了那熟悉的旋律。
“谢谢……您……”庄仲没有抬起头,他怕抬起头后,泪水又会不禁地涌出来。
老人费力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环视了一遍这个院子,对庄仲说:“孩子,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庄仲点点头,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站起身,瞪着发红着眼,对院长笑了笑:“嗯,回去!”
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而星空依旧俏皮地望着他们,目送着他们回到那孕育着爱和希望的地方,然后,慢慢地睡去了……
这之后,夜晚院子空地的台阶上少了一个身影,只剩下庄仲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望着星空,听收音机,时不时还练练口琴。但是,庄仲并没有感到哀伤或是凄凉,因为他知道了,他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如人所愿,相识也一样,分别也一样。而与其挣扎在离别的痛苦之中,还不如慢慢地放下,把那段美好永远地埋藏在记忆的深处,失意或是寂寞的时候再挖出来,然后再慢慢地回味。
而如今,身在墓园寂寞的庄仲回味着孤儿院的时光,不禁觉得津津有味。而那轮回不止的星空,在庄仲眼睛里也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春节也在庄仲的回味中慢慢地走近了。不知不觉,日历被翻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北方人眼中的小年。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也就是说,庄仲最孤独的一段时间就要来了。
第三章 新年
四周的年味越来越浓了,墓园的工作人员也放年假了,这些天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好在墓园里面的人也在渐渐地减少,少到每天都见不到几个人,所以墓地的卫生工作靠庄仲一个人还是很容易做的。闲下来的这几天,庄仲才想到,自从薛大爷病了以后,自己还没去医院看过他呢,也不知道现在他出院了没有。
于是,庄仲坐车来到医院。一下车,他就感觉四下的空气质量不大好,毕竟城市里面车流量多,空气不如郊区的清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庄仲仍旧拎着水果,外加些点心来到医院内,找到薛大爷住的病房,发现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庄仲来到服务台前,问道:“请问一下,301号病房的病人呢?”
“前两天出院了!”护士答道。
庄仲这下是白来了一趟,不免有些可惜。不过他更多的还是高兴,毕竟薛大爷康复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走出医院,庄仲看到了久违的不同景象:周围不再是单调的、冰冷的、死寂的墓碑,而是一个个欢乐的人;被叫卖的灯笼、剪纸罗列在街道两旁;大人们带着孩子在烟花爆竹的摊位上挑选着自己喜爱的烟花,孩子们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蔓延在庄仲的心中,那好似童话里面冷觉热觉颠倒的勇士一样的心中,让他感觉更加悲凉与孤单。
每年春节的时候,庄仲都会在学校度过,同学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即便是班里面家境最困难的同学也不例外。于是,诺大的校园里面好像只有庄仲一个人,偶尔也只会有一两个人出现,但大部分也只是过路者,或是来学校里面闲逛的。每年的除夕夜,庄仲都会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失眠,他害怕出门去看那些喜庆的人们,害怕得甚至有些恐惧——这些痛苦胜过生活对他的任何折磨。
路过学校,庄仲想起了还在宿舍的黑军,就又回到宿舍,发现黑军已经不在宿舍了。这时他才想起黑军说过过年时会回家一阵子。
一无所获的庄仲在宿舍徘徊了一会儿,就下了楼,刚出楼门,就看见一个穿着大衣、满脸笑容的女生从他眼前走过去。虽然她谈不上倾国倾城,但看到她的人总会产生一种亲切感,让人觉得漂亮但不妖艳,清新但不失稳重。她留着长发,长着令人羡慕的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白净的脸庞好似一块久沉于清池的美玉,让人不能轻易看出其瑕疵。只见她左手拉着一个拉杆箱,右手提着一个大包,肩上还背着一个电脑包,宛如一个饱受战乱的美人在落难迁徙。她的名字叫王雅,是庄仲在学生会认识的同学,说是同学,倒不如说是恋人未满的关系。而王雅也是这个学校少数知道庄仲身世境况的人之一。庄仲把这些事情告诉王雅,甚至曾经带她去过埋葬父母的墓园,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其它。
这时王雅也看见了庄仲,放下拉杆箱,兴奋地朝庄仲挥了挥手:“嗨!”
庄仲也笑着向王雅挥了挥手,一边走过去,问道:“怎么现在才回家啊?”
“主要是我怕在家时间会浪费掉,我要是回家肯定就没心思干正事了。”王雅把右手的大包放到拉杆箱上。
“你还真是个学霸啊!”庄仲调侃道。
“学什么霸啊,”王雅笑道,“学霸早就让好公司要走了,我主要是怕下学期出国以后听不懂他们说话,就在学校补补口语。”
“哦……原来如此。”庄仲也笑了笑。≮更多好书请访问。 ≯
“你这个假期……还是自己住在宿舍啊……”知道他遭遇的王雅不免要问一问。
“没有,前几天看墓园的老大爷病了,我就替他在墓园打打杂,也算在做个兼职,只不过最近没什么事。”庄仲回答。
“你还真是闲,”王雅毫不客气地说,“小心闲出毛来。”
“唉,早就绿了,”庄仲也毫不客气地开起玩笑,“话说你回个家还要带那么多东西啊,又不是搬家。”
“唉,闲七杂八的东西太多,”王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学期要改改这坏毛病了。”
庄仲又看了看这堆东西,这些东西已经多得让庄仲不忍心看她自己走了。
“你家在哪,离这儿近吗?”庄仲试探了她一下。
“不算近,在城乡结合部呢,”王雅有些面露难色,“平时我爸妈开车接我,今天正赶上他们两个人都有事,所以只能自己回去了。”
庄仲见她这样,小声说道:“要不……我送你吧……”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王雅笑开了花,把肩上的电脑包和放在拉杆箱上的大包统统交给了庄仲,又拍了拍庄仲的肩,笑着说:“拉杆箱就我自己来吧,谁让它最沉呢——看我对你多好!”
庄仲苦笑着接过东西,本以为她会推辞一番,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其实他早该想到王雅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