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孤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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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又荡漾出一股愉快的气氛,让庄仲莫名地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温馨。
这就是庄仲第一次见到王雅的情形,他们两个人的相遇和熟悉,有巧合,也有必然。后来王雅和她男朋友分手时还把庄仲叫出来在肯德基里面哭了一夜。
回过神来,王雅的手依旧攥着庄仲的手,此时的庄仲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了。
车来了,王雅这才放开手,把拉杆箱推进了车侧面防包裹的地方,又把庄仲手里面的大包裹一齐塞了进去。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谈论着自己最近的生活,谈论着各自的同学,谈论着毕业,谈论着他们所预想到的离别。不知不觉,车就到达了目的地——其实开了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庄仲和王雅下了车,把包裹卸了下来。
“看,不远了,那里就是我家。”王雅指向远方的一幢幢小楼。
庄仲和王雅向那边走去。走近了以后庄仲才看清,那是一幢幢很别致的小楼,每幢楼只有三层,是外置的楼梯;窗户是落地窗,显得十分透亮;房子的四周是一片花园,但现在也是被雪覆盖着。总的看来,这小楼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是却有一种典雅脱俗的气息。
“上去坐坐吧,大老远跑过来。”王雅拉着庄仲说。
“不了,怪添麻烦的。”庄仲看着鞋上的雪水推辞道。
王雅笑了笑,说:“是我在给你添麻烦,行啦,你就别推脱了。”
庄仲见此,也不好意思再推托了,就和她上了楼。
王雅打开门,另一番景象呈现在庄仲面前:木纹的茶几、木纹的沙发、甚至电视柜也是木纹的;地板是深棕色的;天花板和墙壁上盘着树枝和树叶的花纹;四周散发着草香般的清新,宛如进入了一片原始森林,让人觉得身心都回归了自然。
“我爸妈都不在,你随便一点。”王雅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水,递到庄仲面前。
庄仲接过水,说:“别麻烦了,我呆一会儿就走。”
“来就多坐会儿嘛,吃点东西。”王雅边说边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大盘子,里面有瓜子、开心果之类的干果。
庄仲一面应着,一面环视着四周,看到了柜子上的一张照片,上面是王雅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合影。
“我是不是长得像我妈妈?”王雅似乎注意到了庄仲在看那张照片。
“嗯,是有点。”庄仲回答。
“嘿嘿,”王雅拿起柜子上的照片,“虽然我平时总和我爸吵架,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但我心里清楚平时还是我爸最疼我,嘴上虽然不说,可是我如果有什么事他心里可着急呢。不过虽然这样,我还是和我妈亲,谁让我爸总是管我管那么多呢。”
庄仲听着王雅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是羡慕她有人疼爱,还是在哀叹自己的不能生活在父母怀抱中的境遇。
在王雅家呆了一会儿,庄仲就起身想离开了。
“这就走了啊,”王雅挽留道,“快到吃饭点了,咱去外面吃饭吧。”
“还是不了,我最近在我爸妈的墓园那里找了个小兼职,平时还要总去那里盯一盯。”庄仲推辞道。
“那你就住在那里了?”王雅问。
“算是吧,暂时住在那,主要是住学校的话太无聊了。”庄仲说。
“你胆子也真大,墓地也敢住,就好像那里就不无聊似的,”王雅似乎有些担心庄仲,“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点,在那里要注意,那里那么偏僻……”
“嗯,知道了。”庄仲边说边打开门,向王雅招手,“那就开学见了啊。”
“嗯,寒假回来见。”王雅也笑着招招手。
庄仲下了楼,刚走出大门,就听到王雅从窗口对着他大喊:“庄仲,等一下!”庄仲转过身,看见王雅在窗口挥着手,然后从楼梯“蹬蹬蹬”地跑下来。
“把这个带上。”王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拿出一副手套递到庄仲面前。庄仲刚要推辞,就被王雅扼杀在摇篮中了:“行啦,快拿着,你回去时可没有人帮你暖手。再说,你要是让别的女生给你暖手,我会吃醋的。”
这一席话说得庄仲的脸又“刷”地一下子红了,就稀里糊涂地接过手套,挤出一句:“回去吧,别着凉。”
“嗯!”王雅回答得干脆利落,冲庄仲微笑地挥挥手。
庄仲故作镇静地应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他的心跳早就跳出指标了,而且思维一片混乱,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僵僵地走出了几十米远,一阵“喂”的声音把他拉回到了现世。庄仲转过头,看见王雅从窗口探出头,冲着他大喊:
“路——上——小——心——”
这一声在这个空旷而宁静的花园里面显得格外清脆而响亮,并伴有一些回声。庄仲朝王雅喊了一句“没事”就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庄仲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但却又是混乱的。他之前从未想过在大学生涯中找女朋友的事,在庄仲眼里,在一起的两个人,男生就应该时刻照顾着女生,然而,他现在也只是刚好能照顾自己而已。而对于王雅,庄仲却有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其实大多是不承认自己喜欢。
和王雅认识了大约三个半年头,可以说这个女生充斥了庄仲的整个大学生活。他们曾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自习,一起完成着学生会中高层布置的任务,一起享受聚会时欢庆的气氛。王雅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找庄仲出来散步聊天,这时,王雅会和庄仲坐在湖边,让庄仲吹口琴给她听。但是那时候,庄仲拿起口琴想到的都是孤儿院和家名,于是吹着吹着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也就忽略了王雅的存在。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却只看见王雅正在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他不知道王雅怎么看待他的,也许只是把它当成一个诉说苦闷的朋友罢了。而自己也把王雅当作了大学里面最能交心的人,甚至连自己最不愿提起的身世也对王雅倾诉得一干二净。王雅还曾让庄仲带她到墓园里看一看,庄仲也照做了。庄仲曾一次次地用自行车载着王雅穿梭在学校和闹市,一次一次地把她载到回家的车站,可以说他自行车的后座是专属于王雅的——虽然他从来没承认过。
后来,两个人都退了学生会,联系也就少了许多,那之前的亲密也不复存在了,甚至连后座专属于王雅的那辆自行车也被人撬了锁。现在庄仲每当回想起和王雅的过去就感觉像一场梦——有时候,错过的东西是再也回不来的。
又是一次不知不觉,车又回到了学校旁的车站。下了车,庄仲就看见路边卖春联的摊子。往年庄仲是看都不看这些一眼的,因为怎么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买这些也只是娱乐自己,没有家人,没有合家团聚的气氛,更不要提渲染这气氛的物件了。然而,今年庄仲却有了买这些的冲动,也许是因为自己住的那间屋子的特殊性,亦或是王雅在他潜意识里面的影响——不过原因到底是什么,庄仲自己也不知道。
庄仲挑了挑,挑中了一副,上联是“欢声笑语贺新春”,下联是“欢聚一堂迎新年”,横批是“合家欢乐”——虽然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愿望,但是庄仲还是选中了这一副,就算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腊月二十九,庄仲在小屋里面的桌面上看到了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的工资,还有一些糕点,干果类的年货。庄仲心想自己的运气挺好,赶上了公司发年终奖,而且还有过年才会有的年货,不过又瞬间想到了薛大爷,毕竟自己在这里也只干了不到一个月,这些钱和年货本应也是给他的吧,然而现在却连怎么联系到他都不知道。
庄仲把对联贴到门框上,又把玻璃擦了擦,把屋子里的地拖了拖,又把门前的雪扫了扫——新年虽然没有人陪着,但是总要给自己一个好环境、好心情。钉子似乎也很开心,绕着庄仲活蹦乱跳的,还“喵喵”地叫着。
大年三十夜了,静谧的墓园在周围灯红酒绿的城市和乡村的喧闹下,显得更加静谧了。被踩实的雪静静地趴在墓园的地面上,死气沉沉的,一点喜庆的气氛都看不出来。小屋昏暗的灯光从玻璃窗投射到墓园里面,那是这片墓园还有生气的惟一证明。虽然这里离热闹的地方很远,但时不时地也能听到鞭炮的轰鸣声和礼花的爆破声——然而庄仲也只是听一听罢了,在这里连一点火星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远方一闪一闪的那抽象的光。但是透过窗户,庄仲分明地看到墓地里面闪着一簇五颜六色的光点,和从那里散出来的一片烟尘。
打开门,寒风一股脑地灌进了屋子,弄得庄仲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钉子也一下子跳起来,抖了抖,走到炉子旁边趴了下来。远方的火光还在闪烁着,庄仲一番思想斗争后,决定走近看一看,毕竟以前除了在鬼故事里没听说过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还会有人待在这个特殊的地点,所以不免感觉有些诡异。他悄悄地走了过去,看见一个女孩子正蹲在一块墓碑前,手里拿着一支还未燃尽的烟花,银白色的火光映着那个女孩冻得红的双颊。庄仲舒了一口气,至少他看到的是一张带有血色的脸。
“请问……”庄仲刚开口,那个女孩子尖叫了一下,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双臂抱着头,恐惧地看着庄仲,嘴里呼出的雾气笼罩了她的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庄仲也被她这一叫吓得不轻,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四周回荡着刚才那声尖叫的回声。
“别……别过来……”那个女孩颤抖着身体,用手和脚不停地往后蹭,足足蹭了好几米,在雪地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印记,“你……你是人是鬼?”
“我……我当然是人了……”庄仲也被惊得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你真的……是人?”那女孩依旧没放松警惕,浑身颤抖地盯着庄仲。
“是人啊……你是谁?”庄仲谨慎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那女孩呼吸渐渐缓和了下来,站起身,又走回那座墓碑前。
“你是来……干什么的?”庄仲见她盯着墓碑不说话,就又追问了起来。
“陪我妈过年。”那女孩没多说什么,也没再看庄仲一眼。只见她又俯下身拿起一支烟花点上,烟花的五彩缤纷映着庄仲干刚刚恢复平静的脸。庄仲也没再问什么,只是看着这只烟花慢慢地消亡,就好像那时感受着怀抱自己的母亲生命的消亡一样。
“你呢?”那女孩反问道。
“哦,我是这里的管理员。”“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啊?”“原因……可能和你差不多吧……”
那女孩对庄仲的回答也没产生什么好奇或是疑问,就又沉默了。烟花慢慢地燃尽了,只留下了一根笔直而冰冷的残梗。她突然冷笑了一声,笑中夹杂着无奈、愤怒、悲伤——这些庄仲都听得出来。她又蹲了下来,带有一些轻蔑的口气说:“和我差不多?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和我差不多……”她席地坐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母亲的墓碑,慢慢地红了起来:“我爸在我六岁的时候和别的女人跑了,连句话都没说,留下我妈一个人养家。那时我外婆还健在,舅舅们不孝,不管我外婆,只靠我妈一个人……”她说着说着,声音里面就开始带出了哭腔,但马上又湮没在了砭骨的朔风中。
那个女孩吸了吸鼻子,深呼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妈后来就操劳过度去世了,到她被火化的那天,我爸都没出现……”她没有忍住,或者说是不想再忍了,蹲在那里“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