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亚兰维的冒险:狩望 [校对版]-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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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祭坛中心立起的方尖碑，似乎颇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这方尖碑基座不大，呈细长的梯形体，随着高度的上升，上方显得更加修长，稜角分明，最高点是一个「地灵之源」的五指圣徽。

仰望这方尖碑，雅克的心潮逐渐平复。

默默地听着自己血脉的奔流，数着一次次平缓的呼吸，魔焰烙印灵魂的痛苦似乎减弱了不少。

万籁俱静中，依稀有人低语，是个苍老的声音，「黑暗中，我们彼此为灯。永恒的挣扎，永恒的不羁。」

喃喃絮语中，换了个女音，「我们已习惯了谎言，以为谎言就是真理；习惯了苟全，以为苟全就是幸福；习惯了耻辱，以为耻辱就是尊严；习惯了黑暗，以为黑暗就是光明……」

雅克心下一颤──这竟是伊德丽尔的声音！霍然睁眼，但偌大的空间空空荡荡，哪有伊德丽尔的身影？

这一分心，剧烈的撕扯几乎将他的灵魂直接粉碎。他还不死心，浩瀚的精神力钻入天上的浮空城，在每条街道、每间石室中疯狂扫荡，指望能寻觅到伊德丽尔灵魂的些许印记。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守护者似乎也听到了这些低语，安详地解释，「那是芊曜的临终祈祷，献给神上之神的祈祷。她，早就不在了。」

☆、第五章　　且听风吟（2）

精神力狂卷而回，雅克再次闭上双眼，将怒吼压回胸腔，徐徐坐下。

虚无飘渺中，又有新的声音在感叹，带着轻微的颤音，「生命，不过是一首歌。汝，不可玷污乐曲，不可毁坏，也不可打断任何演奏中的曲调。汝当聆听，汝当缔造，汝当传播……」

另一个声音嘶吼，「若是输掉此生，那就毋须来世！」

沉重的男中音，似乎是克雷文的声音，平静地宣告，「世界，宽广深邃，而信念，不灭。」

温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突如其来充斥脑中的记忆如此真实，却如此遥远，彷彿那是别人的珍宝，他粗鲁地抢来占为己有。

每一份记忆，都带着潺潺细流的力量；每一丝力量，都附带着五花八门的知识。这些力量与知识，初始有如涓涓流水，既而积成溪流，随即河流奔腾，水面上波涛汹涌，水下更是潜流无数。

雅克早已没有了刚开始接纳这些力量时的惊喜，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恐惧。恐惧自己被这些狂暴力量撑爆，恐惧自己迷失于近乎无穷的知识。初始，他是在拚命吞噬，如今却巴不得这些力量与知识就此打住，别再涌入体内。

奈何，传承之火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须臾，更深的恐惧填满了心口。接纳的力量、知识越多，他对未知领域的敬畏越加浓烈。更可怕的是，他越来越明白，自己将要面对那个妄图跃升「神上之神」的家伙，是何等强悍的存在！

时间分秒流逝。守护者看着雅克，脸上多了些许忧虑。雅克的两条眉毛，几乎已要聚到一起，嘴角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眼见雅克身形微微一动，似要站起，守护者当即抬手，做出了压制的姿态。

没等他发力，雅克又坐了回去。

雅克浩瀚的精神世界中，陡然感应到了一丝低吟。穿透圣地的防护力场，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低吟。

那是祈福的声音，那是艾梅莉娅千里之外为他祈福的声音。

缓缓地，他又恢复了宁静。

他彷彿在迷雾中穿行，穿过寂寥无声的殿堂，穿过沉默静坐的人群。

空间彷彿被拉长了，奇异的色彩在他眼前浮现，流动着，交织成迷幻的网格，直到渐渐形成一重重纵横交错、错综复杂的脉络。

无喜无惧，看着光怪陆离的轨迹，他平淡地接受力量风暴的撕扯，接受知识汪洋的冲刷。

且听风吟。

圣地之外，世界已经改变。

以晨曦教廷为中心，方圆数千里内，大地颤抖，罡风肆虐。

东方，地壳颤动，海水浸漫。穿越千年万年的等待，海裹着热与力呼啸而来。而在西方，本就广袤无比的莹舞沙漠，疯一般地向四方扩张着自己的领地，雪峰崩坏，湖泊干涸。

辽阔的大地上，高山崩裂，大川断流。无数奔驰原野的骏马，悠游深水的鱼群，莫名倒毙。

塔鲁克帝国帝都上空，两团在黑暗中前行的乌云撞在一起，束束瑰丽电芒凌空击下。地面喷发着缕缕热气，泥土张着如饥似渴的双唇，犹如蓄势待发的火山一般。就连宫廷花园中的百年古树，也已无法保持优雅的姿态，被连根拔起。

☆、第五章　　且听风吟（3）

大地呻吟，万物颤栗。数不清的房屋轰然倒塌，掠走无数生灵。幸存的帝都居民恐慌地跑到空旷地带，沉重地喘息着，狂乱地尖叫着。

他们将乞求的目光投向皇宫，已有两三成建筑毁损的皇宫。但皇宫警卫森严，「镇定」依旧，彷彿灾难从未发生。

继而，他们将目光投向晨曦教廷。在这看似要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晨曦教廷金光闪耀，毫发无损。

虔诚的晨曦信徒，感叹着神祇的大能，纷纷跪伏于地，乞求诸神的拯救。

老教皇的嗓音响起，苍老却异常洪亮，清晰得彷彿说话者就在耳边。

「虔诚的信众，时候已到！疾苦邪神、惧怖邪神，两大邪恶已经结盟！数十万魔鬼，正一路攻来！他们正在毁坏教堂，掳杀选民，他们正在大肆蹂躏神之国度！」

「你们已经看到了天地巨变，这是邪恶入侵造就的巨变！从北到南，从西到东，这片神之恩土已陷入恐惧之中！」

说到这里，老教皇顿了顿。跪伏于地的信众，分明感受到那威严的双眼穿透空间的阻碍，凝视着每一个信徒。柔和的晨曦圣辉，有如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洒在信徒身体，激起别样的温暖。

他们静静地聆听，有的已开始闭目祈祷。

老教皇侃侃而谈，言之凿凿地将「天灾」的责任推到了疾苦之神与惧怖之神联军的头上。十几位大天使的魅惑术，大大加强了这番演说的感染力。而晨曦之主的浩瀚神力，更直接将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烙印到信徒的灵魂中。

整个帝国，甚至帝国之外的晨曦信徒，都在聆听老教皇的宣言。

「晨曦之主教导我等，我们将与一切原始而有罪的天性作战，只要它妨碍了神的道路。让我们投入一场神圣的战争──神圣的自卫！停止疑虑，停止争辩，停止倾轧，让正义的审判之火焚尽世界！让邪恶与罪恶永远消失！去吧，不要犹豫，不要彷徨，战斗吧！」

老教皇的声音转为苍劲。

「以主之名，沐主之恩！埋葬邪恶，光耀众生！」

千里之外，环卫在艾梅莉娅身侧的五名魔族，嘿嘿冷笑起来。虽非晨曦信徒，但这些强者也「听」到了老教皇的宣言。

「埋葬邪恶？且看谁埋葬谁！」一名头上长着螺旋长角的高等魔族森然道。

「自然是埋葬你们！」空中传来隆隆巨响，一名天使从天而降，逼近魔族，「你们的主力呢？老实交代！」

沉睡中的艾梅莉娅惊醒过来，惶然看着迅速逼近的天使。而在圣地中，雅克心神猛地一跳，将「视线」转向艾梅莉娅这边。

长角魔族越众而出，举起双手，喃喃而语。一个发光的红色球体出现在他面前，他轻轻一拍球体，指挥它向天使冲去。

天使双手虚合，空间一阵震荡，轻飘飘将光球弹开。

艾梅莉娅眼前一花，其他四个魔族只剩下残影。庞大的力量笼罩方圆数十米，唯有艾梅莉娅立身处毫无压力，连发丝都不曾吹起。

☆、第五章　　且听风吟（4）

腾空而起的四个魔族，面目狰狞，双目血红，手中巨斧漆黑一团，完全由凝结成实体的魔界火焰构成。他们似乎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势，暴喝声中，巨斧压顶而下，凌厉的斗气完全锁死了天使的闪避空间。

这名天使面无表情，彷彿没有看到四名魔族当头压下，又像是将那魔界火焰视为玩具，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盯着面前凝立不动的长角魔族。

天使体外的金色护盾似乎已经禁受不住，一道道浅浅的伤痕不断出现，但就是能够堪堪抵住斗气的侵袭。待那战斧就要临头时，他才抬起了双手，虚虚一托。

风势一顿，四柄战斧凝在空中，连带着四个魔族的躯体也落不下地来。双方僵持数息，战斧先是迸出无数细小的伤痕，伤痕迅速龟裂、破碎，转眼间，战斧重新化为魔界火焰，倒卷向他们的主人。

四名魔族仓皇升空，躲过倒卷的火焰。而那天使也不追击，只是甩掉手臂部分被震碎的盔甲，重新又盯住了长角魔族。在他眼中，只有这个高等魔族，才是真正值得重视的对手。

长角魔族并未在同伴吸引天使注意力时出手。恰恰相反，直到天使重新聚焦于他的身上，他才猛然跨前一步。

这一步，真的是踏得风生水起。足落处地生裂纹，烟尘滚滚，更有一圈斗气呈环状漾开，横扫方圆数十米，正是「战争践踏」。

眼见这「战争践踏」范围如此之广，天使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这虽然证明长角魔族战力强悍，但同时也说明他还算不上强者。真正的魔族强者，向来是宁可缩小践踏范围而增强震慑效果。眼前这位魔族这般使用「战争践踏」，能够袭中他的力量微乎其微，根本无须躲闪。

但他的冷笑立刻凝固。

「战争践踏」横扫而过时，他若无其事。但下一秒钟，他却是被震得几乎瘫痪于地！

狡猾的魔族！天使勉强挡开长角魔族掷来的利刃，臂上已多了道血口。他明白过来，这魔族竟能连续发动两记「战争践踏」！先前声势浩大的「战争践踏」只是障眼法，紧随其后的第二记「战争践踏」，规模小而力道凝，才是真正杀招。

这一失算，天使已是失了先机。他当机立断，立即飘退，同时现出背后雪白的双翼，滔天圣焰燃起。

此时，长角魔族深吸口气，又跨出一步。

这一步，倒是平平无奇，既无慑人气势更无阴谋诡计，但他落地时，刚好立在天使身后。随即，长角魔族仰天狂嚎。

无视天使迸发的通体圣焰，长角魔族探手急抓，抓住对手的一只翅膀，猛力一撕。

一道血泉自天使背后喷出，这只翅膀已被撕下了一半。疼极撕吼的天使回手一插，带着凝炼的晨曦圣焰硬生生插进魔族的胸膛。

圣焰不停吞噬着魔族的躯体，他却是一声不哼。他身上的纯黑铠甲陡然漾起淡淡光芒，迟缓、虚弱、衰老、恐惧四种诅咒力量，顺着天使的恐怖伤口窜入其体内，横冲直撞。

☆、第五章　　且听风吟（5）

天使狂吼，晨曦圣光一闪再闪，终于还是未能躲过虚弱、衰老这两种诅咒。他的力量登时一泻，刺入魔族胸膛的手爪再也无法寸进，反倒被弹了出来。

魔族抓着翅膀的双手毫不放松，又是全力一扯。

这一次，天使的左翼彻底与躯体分离，狂喷的鲜血变成了金色。

重伤的天使奋起余勇，待要缠住魔族拚命，但对手已经远远避开，并撕开了恢复术的卷轴，治疗胸膛被圣焰烧出的大洞。

天使勉力支撑，但已无能为力。像他这样的低阶天使，双翼就是力量之源，一旦失去必然力量大损。眼下的他少了一翼，就算能压住伤势，也不可能与那长角魔族争胜了。

更何况，还有其他四名魔族在场。

「你是……魔族亲王！」最后时刻，天使终于看出了这个长角魔族的真正地位与实力。然而此时的长角魔族，已经不屑再多看他一眼，只是随便比了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