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把刀杀手系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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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只是安全机制中的一个小螺丝钉。就连金牌的独子也不例外。
这才是保命之道。
在小厅播放电影的电视机旁,还有一个监视器屏幕,里头共有九个画面,分别监看这栋别墅的三个出入口,与六个假死角。
情妇家的确是没有保镖,却有三个曾任霹雳小组的神枪手在对面公寓租了一间阁楼,轮班用望远镜监视可疑的进出,他们都有权限直接打电话警告金牌老大。
如果有人想要偷偷潜入这栋别墅,或是意图接近,绝对逃不过保镖跟神枪手的法眼。
麻将房外,两个保镖的身上各有一把上膛的手枪;小厅桌子底下的夹层,藏着两柄短斧跟手榴弹;放满CD跟DVD的柜子后还有两面防弹盾牌,准备在枪林弹雨中护送金牌老大离去。
此外,等在情妇别墅外头的奔驰司机,并不知道每天都有另外两组不同的秘密人马在盯着自己,共计四把乌兹冲锋枪跟一千多发子弹,随时支持陷入火网的金牌老大。
如果有人想出卖金牌老大,彼此监视的人马就会立刻发觉,格杀无论。
更遑论杀手。
死在金牌老大手下的杀手不计其数,每个都比吉思美还要专业,还要强。
麻将房里,烟雾缭绕。
牌桌上才刚刚进入西风圈,卤味跟小菜就已吃了空。
金牌老大抽着雪茄,露出长年被槟榔渣渍红的闪闪金牙,笑着堆牌,一迭厚厚的千元钞票压在手边的烟灰缸底。
「暗杠,今天运气不错,哈哈,哈哈。七索!」金牌老大得意洋洋,从海底补牌,随手又丢出一只。
「呦,打了这么久都还没开胡,人家要吃红~三万!」情妇七号撒娇,烟视媚行。
「三万啊?吃一下??喂吃中洞,真不愧是好姊妹。西风!」情妇七号的好友小真,笑吟吟丢出一只西风。
「那我也不客气了,杠。一路归西。」情妇七号的新朋友珍妮,冷不妨从袖子底弹出一柄寒芒四射的刀。
金牌老大傻眼,情妇七号与小真也傻眼了。
一道银光从珍妮的手中刺进金牌老大的肋骨缝,直捣心脏。
金牌老大只是张大嘴,瞪大眼。
珍妮的手腕催动,刀身一搅,金牌老大的五官随着简单的刺杀动作扭曲在一起,大量的血水奋力爆出,喷溅到牌桌旁其它三人身上。
缺乏氧气跟过度的错愕,金牌吭都没吭就瘫在椅子上,只剩下垂晃的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颤动。
情妇七号惊恐不已地摀着嘴,却不敢叫出声来。
小真则被珍妮沉重的手刀斩昏,趴倒在牌桌上。
「冷静,就可以活下去。」珍妮,不,或许应该称为「吉思美」。
吉思美冷漠地看着情妇七号,拿起卫生纸简单擦拭染血的刀子。
情妇七号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礼拜才刚刚熟撵起来的新牌搭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女人千方百计输给自己一百多万,搏得自己好感,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刀。
「想办法把我弄出这里,妳就可以活下去。」吉思美微笑,从金牌老大的尸体上找到一把枪,上膛,交给情妇七号。
吉思美的微笑彷佛在告诉情妇七号:妳该不会以为,凭着这把枪就可以扭转局势吧?
情妇七号不愧是大哥的女人,惊惶过后立即镇定下来。
「那些保镖都还穿着防弹衣吧?」吉思美。
「嗯。」情妇七号。
「一个一个叫他们进来,妳射大腿,我剁脖子?」吉思美提议。
撇开别墅外的护卫,得先清除窝在麻将房外看影碟的两头熊。
杀人不难脱身难。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10。
出租车。
吉思美摸着颈子上,那道粉红色的扭曲突起。
那次自己都没取走自己的生命,这次当然也死不了。
结束了。
情妇七号呆呆地坐在吉思美身旁,脖子以下都是斑斑血迹。
「辛苦了,这次遇到了特别麻烦的委托吧?」司机看着后视镜,颇有深意地笑笑。
「开你的车。」吉思美瞪了他一眼。
多亏了偷偷跟着她、并暗中帮忙的月。
月占据了一个漂亮的角度,远远从高处射下的几颗子弹,利落地处决了几名埋伏护卫的保镖,就连藏在阁楼的神枪手也没有逃过一劫。
靠着月,吉思美跟情妇七号才能全身而退。如果不计入吉思美右肩上枪伤的话。
也许该将月积欠她的人生,或者该说,每年的百分之十,一并勾消了。
「送妳去医院?」司机好意。
「不必,看到汽车旅馆就停下来。」吉思美拍拍情妇七号的颤抖的手,安抚似的。
五分钟后出租车在汽车旅馆里,将脑袋空无一物的情妇七号放下,让她好好洗个澡,睡个觉,待到她想走的时候再走。
至于情妇七号最担心的问题??其实目击者都死光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曾经帮助过暗杀情夫的凶手。或者应该说,也不会有人无聊到去追究。
吉思美在出租车上,用司机提供的急救箱工具止了血,简单处理了伤口。
吉思美处理伤口的经验丰富,毕竟从小到大被打惯了。所幸子弹没有留在肩上,而是直接贯穿,否则吉思美可能痛得晕倒。
「到哪?」司机看着好后视镜里,嘴唇苍白的吉思美。
「台中梧栖。」吉思美闭上眼睛。
从大衣口袋中拿起两个乳白色ipod耳机塞住耳朵,选了几首适合放松心情的爵士乐,按下播放键。
司机微笑,没有打扰困倦已极的吉思美,将车内广播的音量降低,窗户降低三分之一,从容地在滨海公路上奔驰着。
黄色的出租车朝着爽朗的阳光海风前进。
一个小时半后,吉思美又可以是平凡的Ramy。
将双脚踏在湿湿软软的泥岸上,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翻看最新的小说
………………
金牌老大的丧礼冠盖云集,必须借用县立体育场才装得下前来致哀的访客。
政坛三党领袖都送来了花篮与挽联,前三十大企业都派了公司代表来吊唁,地方议员跟立委更是汗牛充栋。
数百名穿着一身黑、剃小平头的牛鬼蛇神满场穿梭。停在告别式会场外的黑色名贵轿车绵延了两公里,连警察都得出动疏通市区的交通。
没有人会猜到,金牌老大的死是吉思美下的手。
金牌的手下与拜把兄弟将矛头指向山猫老大,他们两个黑社会大哥大之间的恩怨纠葛缠绕不清,不管是谁杀了谁都不令人意外。
唯一能提供线索的情妇七号,则不知所踪。一般相信情妇七号是被刺客一并除去,埋在不知名的荒山野岭间。至于刺客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除掉区区一个女人,则跟区区一个女人存在与否,没有人真正关心。
几天后,山猫老大插股的四间酒店被砸成稀烂,一个经理跟三个围事被冲锋枪扫成蜂窝,其中一间酒店甚至还被扔进手榴弹,连上班的风尘女子也不放过。
一场可怕的黑道火并,山雨欲来。
11。
虽然没有人怀疑到吉思美身上,但在月的强烈建议下,Ramy还是勉为其难地收拾行李,到欧洲避避风头,也顺便散个心什么的。
「到了哪里写封email给我。过一阵子去找妳。」月说。
就这样,飞机停在伊斯坦堡的小机场。
「Take me to…… Cinderella Hotel。」
Ramy上了机场外排班的出租车,随手指着自助旅行导览中,一个小旅馆的图片简介。
十七分钟后。
Cinderella 旅社的昏暗柜台,戴着老花眼镜的妇人看着过期的杂志,身后的炉子正烧着一壶开水。
导览中对这间旅社的介绍果然很道地。四十五年的历史,四十五年的陈旧。
旅行并不是搬家,Ramy没有携带什么行李。
要说什么特别的东西,大概只有那台黑色的powerbook笔记型计算机躺在提袋里,维系她与太平洋小岛的某种在线归属。
她喜欢这样的小旅社,低调,缓慢,充满流浪的慵懒气味。
「Already order?」妇人慢吞吞拿出一本厚册,推推眼镜。
「Not yet。 Just give me any single room。」Ramy微笑,还戴着从机场出关后就没拿下来的ipod耳机。
「How long will you stay?」妇人抄写着Ramy的护照号码与名字。
「I'm not sure; maybe three days or more……」Ramy摊手。
「Room 404?」妇人将一串钥匙从抽屉里拿出。
「That's ok; I can go alone。 Pay in cash。」Ramy将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接过钥匙,笑笑走上柜台旁老旧的阶梯。
房间404,有个可以看见旅馆后院大枫树的窗。
大枫树生得不怎么漂亮,树干歪斜,有些怪模怪样,但毕竟还是火红艳丽。
有窗户,光线良好,尚令Ramy满意,让她假装忽视那张摇摇晃晃的木床。
Ramy将水煮开,为自己砌了杯热茶。
「开始有旅行的感觉了。」Ramy坐在靠窗的小椅子上,享受着枫树上的黄昏。
三辆黑色轿车停在旅馆门口。
Ramy皱眉。
尽管没有受过严格的师承训练,但当了杀手十几年,在怎么样也生出了些第六感般的直觉。
刻意降低的缓慢爬梯声,揭露出来者非善的意念……大约有五到七个人?
Ramy沈吟片刻,却放弃任何动作。
她的提袋中并没有流浪不需要的刀子,也不打算从四楼的窗口冒险攀下去。有两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正攀过墙,神色不善地潜进旅馆后院。都看在Ramy眼底。
「原来是这么回事。」
Ramy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啜饮着手中热茶。
该来的,必不会错过。
自己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每个杀手各自的结局。
Ramy省下了叹气。
Ramy所拥有的,不过是杀手其中一个结局的版本,而且还是毫不意外的那种。何况自己这辈子已叹了太多气。
门被踹开。
四张鹰勾鼻西方脸孔,四柄拴着消音器的手枪冷冰冰地对准Ramy。
没有语言,没有多余的威吓。一有反抗或暧昧的动作,Ramy就会立毙当场。
Ramy摸着颈子上的粉红色疤,将ipod的音量调到最大。
是她最喜爱的音乐,Snow Rose的轻快游吟。
一张略嫌稚气的脸孔慢慢出现在四名刺客的身后,带着点感伤的愧疚神色。
庆之。
「我想了很久。」庆之。
「喔?」Ramy,不,吉思美。
「总觉得,应该亲眼看着妳死,才能表达我心中的哀恸。」庆之叹气。
「嗯。」吉思美没有看着庆之,只是望着窗外火红的枫树。
即将阖眼前的每一秒都很珍贵,没必要浪费在丑陋的嘴脸上。
一切都很清楚了。
庆之没有找登峰造极的G,而是挑上实力微薄的吉思美,真正的原因其实是:要杀掉G烟灭买凶弒父的丑闻,远远难于让吉思美从这世界中蒸发。如果吉思美因为实力的不足,落得跟金牌老大同归于尽,就那更好了。
而吉思美不只拥有杀死金牌老大的觉悟跟勇气,也有超绝于其他杀手的信念。就算失手被抓,也不会供出委托人是谁。
简直不会有更好的人选……吉思美正是黑道幼主提前登基的最佳祭品。
「虽然我父亲坏透了,但从小我父亲就不许我沾上黑道分毫,逼我做个正常的孩子,甚至打算让我高中一毕业就出国念书,拿到博士学位再回台湾;要不,留在美国当个教授还是律师什么的,都行。就是别碰黑道。」庆之坐在床上,点了只烟。
竟说起故事来了。
「但,即使父亲刻意遮掩,我还是见多了黑道肮脏龌龊的手段。为了吃下对方的地盘,为了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