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9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觉得自己是一百个看得起她,请她在表妹家吃饺子,用意她当然明白,就是为了整他表妹夫的对手孙绍安。谁知她却明斗暗不斗,同情孙绍安。所以临走便告诉公社副书记,要给工作组严厉的批评,并且让他们立即回公社进驻一个老大难村,给他们一个考验,再打不开局面,就处理他们。
工作组回公社以后,公社书记便找老郝谈话,传达了要让他们进驻一个老大难队给以考验,但是严厉批评那一节却免了。还说孙村的事我知道,那村卖羊肉有历史了,批批可以,一时半会儿的谁去也解决不了,不能怪你们。你们要去的桥头营,是全县的老大难,成了我们公社一块心病。
村里七股八叉你告我我斗你,几次进驻工作组,也摸不清个是非。不是被逼走了,就是觉得没法办,连饭也吃不上,自己主动撤了出来。公社没力量解决,只得依靠工作组,你们组力量强,希望去了给我们好好解决一下。借这次“一打三反”运动的东风,把坏人彻底整治一下。班子不行,该调的调该撤的撤,你们做主了。
老郝当面也说好好好,心里却憋下了一口气。他觉得他们在孙村认真学习政策,深入群众,实事求是地处理问题。孙绍安本来没问题为什么狠整人家,不就是为给朱一夫的姘头家铲除一个竞争对手吗?老郝在县局里是个老干部了,朱一夫是工人时他就是个中层干部,根本没把朱一夫放在眼里,朱一夫也管不着他。经过孙村这回事情,他就更看不起朱一夫了。公社书记谈话以后,老郝马上传达了公社书记的意见。
刚传达完成强便闹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们?我知道桥头营是个根本没人去的村。说好听的再难也不怕,反正是为了工作嘛!惩罚我们不干!组长,你当时就不该接受这个任务,这是侮辱我们!你提提就说是我们全组的意见,要求换一个村。”黎娟也很生气:“我们辛辛苦苦干工作倒落不是了,他姓朱的算干什么的?就知道吃喝玩乐假公济私,却处罚我们。我同意为争口气,也得换个村。”老郝本来对上级决定是很尊重的,这时却板着个脸一声不吭。
吴玉萍这些年被歧视折磨惯了,对这类事也经得多了,没拿这些当回事。她认为只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别说公社书记还说了句公道话,就算他也不理解又怎么样,咱干咱的干完了走人,有什么关系。尤其使吴玉萍比较放心的是她在桥头营住过,给她的印象还不坏,和老乡处得也比较好。当时有一个房东老大娘,非要认她做干闺女不可,吴玉萍不敢答应,怕单位知道了,上纲到搞封建拉拢又添新的罪状,可是大娘硬让儿子喊她姐。
那还是挨饿的年头,大娘知道她在别人家吃不饱,天天黑夜开会回来,枕头边不是用毛巾包着块热白薯,就是放着十几粒花生米。那是人人都难活命的年头,吃的东西多么金贵啊!吴玉萍有时吃着吃着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吴玉萍走后,那位刘大娘经常打听她的消息,有时还让儿子到县里去看望,送些花生红枣去。
有一次吴玉萍下乡离桥头营不远,特意去看大娘,大娘一把抱住了她,含着眼泪喊道:“我那儿啊!你可回来了。”吴玉萍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大娘知道吴玉萍的身世,对她十分同情,有一次在灯下教她纳鞋底,一边捻线绳一边叹气,对她儿媳妇说:“你姐是只孤雁啊!多好的人怎么偏偏摊上这么个命啊!”这一声孤雁,说得吴玉萍满心凄楚。大娘看到吴玉萍难过,马上又劝道:“儿啦!别难过,好人终究有好报,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娘啊!还会有那一天吗?”吴玉萍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娘。吴玉萍哭了,大娘也哭了,娘儿俩抱在一起痛哭。大娘说:“老天有眼,不会老让好人受罪的。”大娘儿媳妇在一旁也陪着哭了起来。此情此景吴玉萍一直铭刻在心。只是由于这几年政治运动不断,阶级斗争不断升级,吴玉萍才断绝了与大娘的来往。这回又去桥头营,虽然这里已成了老大难单位,但是能和刘大娘再次相见,她心里暗暗高兴,所以她不像别人那样气愤和难过。
看老郝板着个脸不说话情绪不高,她以为是老郝怕担子太重有些为难,同时也觉得成强和黎娟这种不满情绪,对以后工作不利。便说:“要求换村,恐怕是不行了,桥头营我以前去过,干部们还可以,不知这几年咋搞的成了老大难。那里群众基础不坏,我也有些熟人,咱去了先好好摸摸情况,也许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难。”
“咱出来不少日子了,人们也该换换季回家拿点衣裳了。先让成强、黎娟回家去,你要取衣服也回县里去趟。了解情况不急,反正解决一个老大难,也不是十天半月的事儿。”实际上老郝是对朱一夫和公社不满,情绪不高,不想积极卖命了,想休整一段再说。吴玉萍说:“我的衣服都带来了,回县也没啥事儿就不回去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1(2)
进驻桥头营,他们本来做了很坏的思想准备。因为70年代干部下乡,已不像50年代那样受欢迎。从60年代开始,三年饥荒还没过,运动便接连不断,工作组下去不是折腾群众就是整干部,群众哪能不反感?不过工作组权力很大,停职反省、撤职,甚至关押,那是家常便饭,而且主要是针对干部,所以不欢迎也不敢公开表示反对,但是使工作组为难的事也时有发生。比如工作组背着行李进村,村干部躲了不给面见,没人号房也找不着人派饭。有的虽然安排吃住,但干部不配合工作总是不上前,谈情况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顺口说些假情况。
这次到了桥头营,却出乎他们的意外。工作组刚进村,大队支书早在那里等候,忙着帮他们卸行李搬东西,进屋以后,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十分热情。支书马永昌,不过四十出头,个子不高,白净脸胖胖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整天在地里干活的人。穿着一身蓝咔叽布中山装,虽然洗得发白了但还是整整齐齐。小眼睛眯缝着,不正眼看人,好像总是眯着个眼睛暗地里琢磨对方似的。进村头一件事,本来是介绍村里情况,可是支书说:“同志们大老远地来了,又不是一两天就走,忙啥?”闲扯了一会儿,门口就有人喊:“工作组在哪屋?吃饭了。”
四个人一起去吃饭,还没进院老远便闻着一股油香,夹杂着葱花炝锅的味道。成强连连吸了几口气,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小声说:“给咱啥好吃食?真香!”老郝回头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老乡就在前面引路,你怎么这么没成色,一点不注意影响,成强立即低下了头老实了。
这顿饭确实不错,葱花脂油饼,外加一大盆鸡蛋汤。厚厚的一大摞油饼,一会儿就烟消云散,鸡蛋汤也喝了个精光。这是什么人家?老百姓多是白薯干子半年粮,吃顿好饭也就是玉米面贴饼子。一年才分个十几斤麦子,到这时候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白面?吃完饭抽烟的时候,老郝便问:“你家还有这么多麦子?”主人嘿嘿笑了两声,憨厚地说:“我家哪有麦子?分的那点麦子,麦收时吃两顿黑面馒头,过年吃两顿饺子早就光了。这是马支书从队上拿来的麦子,油、鸡蛋也是他拿来的,让我给工作组做饭。”老郝听了什么也没说。要给钱和粮票时,主人不收,说:“不是我家的东西,要交就交给队里吧!”
这顿饭吃得人们疑疑惑惑,不是老大难村吗?这样的好款待是什么意思?听着大家的议论,老郝一直闷头不语,只在最后才说了一句:“看看晚上的干部会吧!”在农村晚上开会,不论大会小会,一般都要集合很长时间。可是工作组刚进大队办公室,马永昌就领着一伙儿村干部来了。村支书一身二任,兼着村长,他一来就等于主要干部都到了。另外还有民兵连长、治保主任、会计和妇联主任。
当时村里还应该有贫协主席,实际是个有职无权的差事,有的村有,有的村早就有名无实了。支书说他们村原来的贫协主席免了,现在还没有选。各部门汇报完工作也就十来点了,进村头一次会,只是例行公事,相互认识认识,又加老郝情绪不高,心里早就盘算着回家歇歇,没提什么问题,所以什么重要情况也没谈出来。不过宣布散会后支书提出了一个问题,倒是给了人们一点震动。
支书说:“村子大,情况复杂,地富反坏右都有,不少人还有现行活动,另外还有些新生反革命,为了同志们的安全,你们黑夜少出门,白天最好也不要随便走动,要找什么人,了解什么情况,告诉村里一声,我们给你们找。妇联主任马翠花半农半医,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大队院里有间医疗室,她整天在那里,有事找她就行,很方便。”
原来以为这里班子不团结,看起来不像有多大的矛盾,村里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呢?真是坏人那么多,连白天出门都要小心?吴玉萍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她和黎娟回到住处以后,栅栏门虚掩着,东屋的房东大娘早睡了,院里一片漆黑。因为刚吃完饭便去队里开会,她俩没来得及找手电,所以只有慢慢摸索着进屋,又摸索着点上了灯,铺好了被褥,刚躺下要睡觉,忽听得院里柴垛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柴垛里钻出来似的。
“有动静!”黎娟说着两人便重新穿好了衣服,侧耳倾听。如果是猫狗,会有叫声或是细碎的脚步声,要是有人也会有动静,可是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两人以为没事了,正要脱衣服,又听见堂屋里的门响了一下,好像还是故意弄响的。黎娟这闺女胆子大,一个箭步跳到外间屋,大声喝道:“谁?你给我出来!”
吴玉萍急忙找出手电也到了外间屋,用手电一照门还关着。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黎娟指了指门,吴玉萍点了点头,两人便突然开了门,没敢贸然出去,只用手电在院里搜查,却什么也没看到。手电的光终究有限,就在手电光晃到一边的一刹那,栅栏门响了一下,像是有人跑出去了。她俩便赶紧去追,到门外却看不见人。
沿街是一溜茅厕,一家一个,他躲在哪里还不行?黎娟说:“他没走远,咱俩一边一个去找找。”吴玉萍说:“算了吧!他不想伤害咱们,找他干啥,让他去吧!”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咱手里连根棍都没有,真要找着了,他和你打起来,咱哪是他的对手?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1(3)
她俩回来把栅栏门关紧,又在院里察看,却见堂屋门旁有件衣裳,黎娟提起来一看已经破破烂烂,不知是什么缘故,有人把它扔到了这里。到屋里仔细一看,衣服上面斑斑血迹,虽已干了,但仍然看得清清楚楚。口袋里还装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工作组的领导:我儿刘国良冤枉,我儿是共产党员,贫协主席,复员军人,他们无灭(诬蔑)我儿是现行反革命,活活打死了。打死了才抬回来,衣服打烂了,全是血,便是铁证。可他们说是急病死的,上级调查几次,都是应付差事,不给解决。我家三代贫农,就这一条根,天大冤枉!可是他们不许我出门,不许我告状。求求工作组给我做主,村民刘赵氏下跪了。”
黎娟看完了信,吓得吐了吐舌头:“我的妈呀!这村可真复杂,闹神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