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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风满楼-第39部分

小说: 风满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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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窖里雾气茫茫,人呆在里边落汗如雨,也穿不得衣衫,索性便都光起膀子。梁上,挂着的灯笼跟萤火虫样的,光不盈尺,还不及灶里的火光亮闪。 
  这是酒窖自盘给那个胡林之后,第一次出酒,白日里,烧过纸钱放过鞭炮,冲了晦气,又拜了酿酒的两位鼻祖仪狄和杜康后,敖少秋方才指使人入料制糟。酒工发现敖二爷这回一改从前的做派,不再跟他们一起赤膀上阵,自挟了一把躺椅放在门口,舒舒服服地往上一躺,微眯着眼儿,轻摇着一把大蒲扇发号施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怪,这酒偏就酿得手顺了。“小的们,加大火啦!”敖少秋吆喝。 
  酒工们应着:“是喽!”灶里火苗冲天。 
  过得会儿,敖少秋又吆喝:“上天盖啦!” 
  “是喽!”酒工们赶忙拉住绳索,将硕大的盖子压上酒窖。 
  “再上火!加料!” 
  “是喽!” 
  一唱一和的,个个干得热火朝天,心里只觉得痛快,哪还有从前的半点憋屈,依稀又像回到兴旺那会儿。待火再次加旺时,浓郁的酒气便噗的下涌出来,熏得人人手舞足蹈,叫道:“我的娘,闻闻就醉了。这酒气也太醉人了!” 
  有个老酒工居然激动得热泪盈眶,抢到敖少秋的躺椅前,叫道:“二老爷,是从前老酒的味儿,劲道也足,敖家老酒又回来了,回来了啊!” 
  其他人也应着:“是啊,回来了,回……”然后,便一个接一个醉倒在地,身子像秤砣,没在酒气里再也浮不起来。 
  敖少秋躺在椅子上,被酒雾包围着,人像坠入梦境,朦胧的,混沌的,他又眯着眼睛耸着鼻子嗅了会儿,这才起身,慢慢走到酒窖前,掀开盖子,拿起木勺舀了点酒浆,放进嘴里细品,过得会儿,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非哭非笑,说:“回来了,天儿,你回来了……”眼角渗出两颗大大的泪珠,滑过脸膛,滴落进酒窖里。 
  敖少秋正自心情激荡,背后猛地传来了抽泣,接着扑通一声,似有人跪下来,“爹,不孝的谢天回来了。” 
  敖少秋身子先是一僵,然后才慢慢转过身去,果见谢天跪倒那里,磕头不止,已经泣不成声。敖少秋怔怔瞧着儿子,露出笑意,颤抖着伸出手去,放在他头上,“真的回来了?” 
  “是的爹!”谢天哽咽着说。 
  敖少秋身上突然来了劲儿,一把抱住谢天,“好小子!哭什么,别哭!让爹好好看看。” 
  谢天抬起头,敖少秋欣喜地瞧着儿子,为他抹干泪水,谢天说:“爹,孩儿回来有几天了,就是不敢露面见您。” 
  敖少秋点点头,说:“爹知道,爹都明白。”畅声笑起来,“该是前天卖酒窖的时候,你回来的吧!爹没老,鼻子灵光着呢,闻出了你的味道!若是不知道你回来,爹如何能酿出今天这好酒来?” 
  谢天感动地看着父亲,心说这八年来,不知他是怎生敖过来的。敖少秋突然想到什么,迟疑了下,才问:“你,你不走了吧?”   
  4、风满楼书会(5)   
  谢天不知该怎么回答,垂下头去。敖少秋攥住儿子的手,说:“爹老啦,盼着你能时常在身边,我知道你不想再回那个家,以后呢,咱们爷儿俩都把酒窖当成家便是,酿出好酒来,便喝他个一醉方休!” 
  “好的爹!”谢天含着泪说。 
  敖少秋轻轻掀开酒盖,舀了一勺酒,忙又盖上,谢天从爹手里接过勺子,先送到嘴里品了品,喜道:“果然跟八年前的敖家老酒一个味儿。”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伸手摸了摸嘴唇,“爹,您不问问我这些年在外面的事?” 
  敖少秋看了他一眼,要过勺子来又舀得些,慢慢喝下去,“这酿酒的功夫就在把握火候,若不到就生,若过火就熟透了。酒生则有青气,酒熟则有糟气。好的酒师会把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才得其真味。” 
  谢天皱眉看着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么番话来。敖少秋盯着儿子问,“你跟我学过酿酒,有时能酿出上佳味道,有时却酿不出,为什么?” 
  谢天沉吟道:“是我把握不住火候。” 
  敖少秋摇摇头,说:“其实我所说的火候还有一层意思,关键便是酒糟的酿制!酒糟好,出酒便绵长醇厚,但大多时候,酒味还是有些寡淡,为何?便是因为酒糟的好坏只有一个区分,在于被火烘烤时,能否与水溶在一起酝酿。能便是好酿,不能便是败了。” 
  谢天听着爹这番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话,坐在窖边冥思苦想。敖少秋又喝了口酒,说:“风满楼和落花宫本是一家,百年来无人能得二者精华,就因为无人能包容得下。谢天,你能吗?” 
  谢天呆呆地看着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没想到他竟能从酿酒里悟出这样的哲思来。无怪师傅方文镜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也把爹当成知己,原来他大智若愚。 
  酒窖里的雾气慢慢散尽了,躺得七倒八歪的酒工们还在酣睡中,敖少秋又饮了一口,闭上眼,细细沉醉在酒中。谢天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头,说:“爹,我明白了!” 
  他起身大步走出屋子,只觉积压在心内的沉郁正一点点散去。黎明还远,夜晚明静清幽,没一丝风。河水在脚下发出汩汩的声响,月光下的芦花像染了雪,蛐虫藏在里面正歌得欢畅,在谢天觉来,已是好久没享受这么好的夜晚了。     
  五、故人篇   
  1、神秘的周先生(1)   
  嘉邺镇上已是老久没这般热闹了。像是吃饱青叶的虫,睡昏了去,便作成了茧,忽悠一日醒来,居然又成了蝶,翅膀一翩跹,天地便为之活泼,无限地好。 
  到处都挂了红,树上,桥上,船上,店铺上,临街窗上;红灯笼,红绸布,红对联,红纸鞭炮,红成一个耀眼的境界,人人脸上泛着红光,万物都沾上喜气。茶馆里最闹猛,大凡有点身份的人都涌进来,要得壶好茶,端着乌黑油亮的紫砂杯子细品,不时地把眼瞥向外头;唱苏州评弹的、瞎子拉二胡的、卖瓜子香烟的盼来了好生意,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奉承;临街河的窗口里,大姑娘小媳妇都着了好衣裳,嬉笑嗔骂,自有说不尽的风情。 
  每一座石拱桥都挤满小贩和大人孩子,嘴里放声吆喝,手里忙不停歇,眼睛却不时地瞄去河口处。谁都知道,今天那个给嘉邺镇重修码头的周大善人要来,都想一睹这真佛的面孔。据说这位爷的本事通天,钱财多还不算牛气,官场上也混得如意,近几年镇上不是患兵祸吗,滋扰乡邻,连各大书楼的书也遭了灾,还是这位周名伦周先生,一句话,便叫上边撤去数千兵,还了嘉邺镇一个太平。故而,镇上人无不感念恩情,听说那周先生今天要来跟敖家走亲,便都在外面翘首以待了。 
  敖府今日自然更不同于往日,除了舞狮舞龙外,还特别扎了戏台,锣鼓笙笛二胡木琴诸般乐器俱上,大戏唱得一本又一本,台下人众挤得水泄不通,叫好连连。较之前两天赏书大会的冷清,眼前这闹腾不免叫人叹息,这世上人情,总是随俗的好。 
  西风堂、千心阁、太月院等三家书楼的人,也是早早地便聚到敖家等候,敖老太爷早穿着一新,在儿孙媳妇们的陪同下,坐在了正堂。子轩和雨童是主角,自然更是精心打扮过,靠在沈芸左右,恰如金童玉女。相形下,子书和茹月的穿着就随意了好些,脸上的表情也淡漠。 
  正等得有些迫切,下人来报,说是周先生的船已经进到河口。顿时,满堂的人都活泛起来,像倒豆子般涌向了门口码头。鼓乐齐鸣,高高的竹竿挑起一挂挂红鞭,只等一声令下点燃。 
  戏台上,闹天宫的“猴子”们正在雨点般急促的鼓声中翻着跟头,惹得一片叫好声。 
  敖老太爷在茹月的搀扶下,站到石阶上,颤巍巍地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乡邻拱手。周雨童跟敖子轩站在最前边,看着眼前这等热闹场面,极为兴奋,她小声跟他说:“你知道吗?眼前这场面给我的感觉有些怪,好像爸爸不是外来人,更像土生土长的,这趟来是他荣归故里。” 
  子轩笑了笑:“是吗,想是你觉得这里的乡亲太热情的缘故!” 
  周雨童点点头,说:“不过,说他是这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对,我家可不是又在嘉邺置了宅子吗?” 
  子轩握着雨童的手,说:“你爹是不是嘉邺的人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将来是嘉邺的人。” 
  雨童冲着他莞尔一笑,心里很是甜蜜。 
  众人眼巴巴地瞧着水面,可始终不见船的影子,台上的戏子们也停下唱演,“元帅”、“藩将”、“书生”、“公主”们拥在一角,要瞧瞧来人到底何方神圣;刚才还鼓乐齐鸣一派热闹,现在渐渐平静,就连顽童也止了喧闹,瞪大眼睛看着光闪闪的河道。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众人禁不得热,个个汗出如浆,有腿脚麻利的,早去家中取了伞来。骚动一起,嘀咕声便多起来,如蜜蜂嗡嗡不停。又挨得片刻,不知哪个小贩吆喝了声“香瓜喽”,登时,其他叫卖声也跟着响成一片,一声高似一声。桥上的,岸上的,楼上的,船上的,四相呼应。人们议论纷纷,百般猜测。 
  石阶上,敖老太爷早就有些站不住了,喘着气问:“刚才来报,船不是已进河道了吗?” 
  西风堂主边用手帕擦汗边说:“那点远近,转眼就该到,莫非船出了什么问题?” 
  敖少广焦急万状,时而搓着大手,时而踮起脚尖来张望;大奶奶则一手搭着凉棚,一手挥着手绢扇风;子书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茹月倒是似笑非笑的,看起来轻松;沈芸脸上虽没甚异常,其实心里早在翻江倒海,那个周先生之前的先声夺人,如今的大拿架子,让她心里很不踏实。 
  周雨童早就有些吃不住劲了,埋怨道:“我爸爸怎么回事,害得这么多人苦巴巴地等?”子轩只是笑笑,紧紧攥住她的手,其实心里也是疙疙瘩瘩的。 
  突然,远处奔来一人,大口喘息着,“老爷!老爷!”敖少广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周先生呢?” 
  下人指着来路说:“周先生已经半路下船,直奔他新盘下的宅子入住了。” 
  啊!众人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千心阁主气得脸色涨红,道:“这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西风堂主冷笑道:“谁叫人家财大气粗呢!换作前几年,我压根就不理会这种人。”太月院主处事慎重,说:“可能中途有什么变故,亦未可知,诸位不必太放在心上。” 
  周大善人中途下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临街河的两岸,引起一片嘘声,周雨童甩开子轩的手,气乎乎地挤出人群,跑进府去。 
  敖老太爷突然咳嗽一声,说:“此事原也怨不得人家,周先生事先又不知我等在此相迎,所以才会中途下船。依老朽看,戏台既然搭了,便得演下去,终归镇上也老久没这般热闹了。   
  1、神秘的周先生(2)   
  ”到得这一步,众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纷纷应和着。 
  敖少广冲着戏台上挥了挥手,那些“公主”、“妖怪”们赶紧回到台后准备,锣鼓一响,管它外表风光还是心头悲苦,上得台面的都是一出好戏。 
  周名伦一到嘉邺地面,便住进了重修的南湖楼,引起众人的种种猜测,直觉告诉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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