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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风满楼-第72部分

小说: 风满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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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连着几年我差不多都已经看齐了。否则,你大哥我哪里能有今日的锦绣名声?这可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的!” 
  敖子轩听了这话大为惊诧,直勾勾地瞪着大哥,好像才认识他一样,“你……”他气得全身哆嗦,痛心地说,“亏你还能说得出口!你们老骂二哥是贼,你们才是名副其实的贼,强盗!大哥,我一直把你当作大学者,大学问家,从心里敬重你,可没有想到你们是靠着偷来偷去获得你们的学问。” 
  敖子书见弟弟暴跳如雷,吓得赶忙拉住他的手,“三弟,息声息声,你说那学问都是光明正大学来的也不尽然,翻开史书查查,看看,历朝历代的很多学问都是偷来的。” 
  敖子轩眼中已闪出了泪花,盯着子书说:“大哥,你错就错在把学问和藏书都作为私有,难道你不想把学问都奉献给大众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最大的偷书贼就是你们这些藏书的人!你们比落花宫的人更卑鄙无耻!” 
  敖子书听他骂得刺骨,慢慢松开弟弟的手,也有些不乐意了,悻悻地说:“三弟,你太理想化了,这样迟早要栽跟头的。” 
  敖子轩愤愤地说:“即便在外面栽跟头,也好过你窝在书楼里固步自封!大哥,我今日对天发誓,一日不改四大书楼的陋习,我敖子轩就一日不离开嘉邺!”说着便大步走出了书房,一口气下到了底楼。方才想到那份《联合公约》还留在上边,想回去拿时,又实在不愿再跟大哥碰头,尤其是听到敖子书暗中跟二哥所做的那些勾当,真是刺伤了他,更可气的是,二哥当年那么帮大哥,到头来还被自家人冤枉,妈妈何尝不是也摊了这样的下场,在这嘉邺镇上,总共巴掌大块天,却又能还人多少清白? 
  这么想着,便不想再回头去取,反正那东西已经印在脑子里,默写下来多抄写几份就是,拔腿就出了门,正好看到敖少广侧身站在门旁,敖子轩估计他是听到了上面的争吵,才呆在这儿,忙笑道:“大伯,晚上又要辛苦你了!” 
  敖少广也赔笑道:“没什么,我还就怕闲着,这次赏书大会也多亏你这督学有办法,场面大,门路也广,嘉邺很多年没这样风光了。”他手下的人现在个个佩枪,新近又统一着装,威风八面,他脸上也很是光彩。 
  “大伯您能这样想太好了,只要我们宽以待人,不自私自利,别人也自会尊重我们。”敖子轩看着敖庄灯火闪亮,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敖少广也附和说:“那是自然,现在想想,其实你娘当初没有错,她也曾提到过这些。” 
  敖子轩听他说到娘亲,不言语,只是盯着他看,敖少广笑得有些涩,“你不用这么看我,大伯心里从没把你娘当贼来防,她要想偷,这十八年早就把风满楼偷得一干二净了,还能等到现在吗?她虽然离开敖家,可始终是这个家门的人,这些年若不是由她来支撑着,风满楼怕是早就败落了!” 
  敖子轩没想到往日里少言寡语的大伯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眼眶一热,泪水便涌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叫了声大伯!敖少广眼睛也有些潮湿,“你娘从嫁到敖家,我就觉得她不属于这个地方,其实不光我,你大娘也这样想,你娘她早就该走了,她进敖家真是憋屈啊。 
  我和你大娘私下谈过许多次,其实都心照不宣,我们很怕她是落花宫的人,试探过她很多次。可你娘这十八年……唉,总是我们对她不住。上一次她登风满楼要砸禁牌,我明白你娘要做什么,可我们都不会容她这样做。为何,因为规矩是不能随便破的。规矩就像这树,我们就是这树上的叶子,树没了,我们去哪儿呢?” 
  敖子轩听到最后,见他把话题又转到那套楼规上去,心里不免又泛起了苦涩,显然,他是听到自己跟大哥争吵什么,便绕开弯子表个态,他当然是支持大哥那守旧的一套了。不觉,握敖少广的手便慢慢松开了。 
  敖少广却是只管说下去,“大伯这几十年来,也习惯围着这个楼转了,我是为它活的。你大娘也是,你大哥也是。但这家里只有你和你娘不是,你们是在外面办大事的人,子轩你要答应我,一定帮你大哥把风满楼重兴,可不要毁了它啊!”   
  2、蝴蝶与落花(5)   
  敖子轩被这番话堵得难受,长长吐口气说:“大伯你放心好了,不光是风满楼,我们整个嘉邺镇都要重兴的,我早跟雨童说好了,不把整个嘉邺镇藏书的面貌改变,我们是不会走的。 
  ”敖少广呆呆地看着侄子,一时间无言应对。敖子轩暗叹声,转身默然地离开,想想父辈,大伯只知道围着楼外转圈子,二叔沉溺于酿酒醉酒,父亲早世,含笑九泉之下;他们弟兄三人,大哥只知拼命藏书,害怕被别人看到拿到,二哥只知拼命偷书,像蝙蝠般总活在黑暗中,偷偷藏藏,这嘉邺镇地面上死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书,为何就不容自己去改变它!古语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这又算得什么?想到难过处,敖子轩不禁潸然泪下。   
  3、赏书与盗书(1)   
  九月十五这天,沈芸早早地就赶到镇上,她和敖谢天约定一明一暗,一个进到设在敖家后花园的赏书会场,一个则提前潜入风满楼相机行事。两天前,沈芸在山上的敖家老宅找到谢天时,他正准备着第二次行刺周名伦,下手的地点自然就选在赏书大会上,那里届时人多喧杂,比起防守森严的南湖楼自然更容易得手。 
  沈芸却以为孔一白那天定有防备,他武功既高,为人又精明狠辣,刺杀他的胜算并不大。更有一样,她不想看着子轩和子书辛苦办起的这次赏书大会,中途因出现意外变故而流产,要知道这次书会对嘉邺镇将来开创藏书的新风来说,可是重中之重,沈芸宁可暂时忍耐也不愿破坏它的进程。而谢天对此却并不以为然,特别是在知道了周名伦就是孔一白之后,更认定那人赞同三弟推行所谓的“联合公约”另有阴谋,谢天自从跟孔一白交过手后,发现他也会《落花诀》的武功,便对沈芸也起了戒心,认定她跟对方不清不白,才会将落花宫的绝技相授。只有被沈芸带去卧牛山,终于见到失踪日久的方文镜时,才打消了此念。 
  但为了防备孔一白在赏书大会上图谋不轨,敖谢天还是在九月十四的晚上就偷偷潜入了风满楼,三弟和大哥在书房关于“藏与偷”的那番争吵也听到耳朵里,他心里虽也赞赏子轩的想法,但对推行这藏书的新规矩的前景却并不看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各家书楼为了藏私不择手段,几百年的禁令岂会因子轩这个有名无实的督学的一纸文书就能改变?依他的想法,要想推行新风气,必须先用霹雳手段惩处首恶,杀一儆百,这样才能具有振聋发聩之功效。 
  但让谢天沮丧的是,师傅如今也像三婶一样,心存妇人之仁,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慈悲情怀,哪还有从前的半点爽利?便是他相传的所谓《落花诀》最高境界,“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凡事不可强求,当遵循大道,取天地之灵气,顺天地之大道……”不是也在教他与世无争吗?若不争,当初还练这《落花诀》何用?难道便眼睁睁看着那孔一白为非作歹而置若罔闻吗?但气归气,恨归恨,他还是听从沈芸的话,先待书会顺当开完,再去找那孔一白作个了断。 
  赏书大会这天午后,沈芸却是女扮男装,大摇大摆走进敖家后花园的。她身穿青布长袍,白色礼帽,一副圆形墨镜,足以瞒过众人的眼睛,而在此之前,子轩早就给她准备了一张烫金的请柬,她自己标上身份是来自北平的大学者方少翱,这个名字却是敖少方的倒写。乘船一进临街河,便见两旁张灯结彩,人人都换上新装,便似过节般热闹,外面的客人大批地涌进嘉邺镇,带动着客栈商铺的生意也兴隆起来,更有三三两两的洋人出现在街头,引起阵阵骚动。 
  敖家的门前更是热闹非凡,鼓乐齐鸣,打扮得干净利索的管家正带着人在外面迎客,待见到沈芸竟是千里迢迢从北平赶来的客人,更是诚惶诚恐地亲自送了进去,一道上又指指点点,给她介绍敖家大院的特点,沈芸听了心里暗自好笑,终是找着个由头摆脱了他,钻进熙熙攘攘的人堆里。 
  后花园里扎起十几个棚子,各家书楼的藏书都摆列出来,每张桌前都站满了读书的人,有的双手捧读,如痴如醉;有的眉飞色舞,摇头晃脑;还有的为了某个疑点而争得面红耳赤,引得众人围观。比起几个月前敖子书主讲的那个书会之冷清,真是有天壤之别,沈芸看了很是欣慰。 
  在供奉着孔子画像的牌坊前,她看到几家楼主正围着敖子轩感叹不已,只见太月院少主不住地摇头,叹说:“真没想到,今儿来的人会如此之多。我适才看过来客名单了,北边的藏书大儒陈家也来人了,南边福建的吴家、西北的赵家也都来捧场,还有几个高鼻子的外国人也赶来凑热闹,今日的嘉邺镇是群贤毕至,东西南北藏书界的大人物可到得齐了!” 
  又听千心阁主说:“若非子轩出面承办这赏书大会,只怕也没这么大的阵势。几位,你们几曾见过这样的排场?” 
  西风堂主却指着他笑起来:“哎老哥,你叫他什么,应该称呼人家为督学才对!”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敖子轩,说:“督学大人,你来说说,今日的嘉邺镇是不是可以名垂藏书史册了? 
  ” 
  沈芸看到儿子一脸的意气风发,站在人堆里当真有鹤立鸡群之相,却并不显得张狂,心里暖融融的,只见他微笑着点头说:“但愿吧!希望从今日起,嘉邺镇果真能写出一部新的藏书史!”左右的人听他这一说,都纷纷附和,敖子轩却一抱拳,又说出一番话来,“几位世伯,子轩自从升任督学以来,便一心想为嘉邺做一番事。我小时候就常听爷爷说,当年我四大书楼名闻天下,每办赏书大会时,都互通有无,将自家的珍本拿出共赏,引得天下学士纷至沓来,想是也跟今天一样风光兴旺!” 
  几个楼主听了,连连点头,脸上都有神往之色。敖子轩继续说:“可为何近些年却风光不在,几位世伯是否想过原因?”众人都面面相觑,不再出声,只瞧着敖子轩。沈芸见儿子说话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气势,不由得眼睛一热。 
  敖子轩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下文,“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文人相轻,因为各取私利。 
  我听我妈妈提到过,当年南湖楼遇难,四大书楼纷纷前去抢书,其实当年若不去拆台,而是施以援手,南湖楼的危难本是可以解的。这些年的赏书大会,你们比我更清楚,哪一家真正拿出了好东西给别人看,哪一家又和别人作过交流,作学问上的探讨呢?各家各户把精力都放在如何挤垮他人,如何藏别人所不能藏,都以自家藏书比别家丰多而自诩。嘉邺镇的藏书怎会不落败?”   
  3、赏书与盗书(2)   
  这席话说得铮铮有声,痛快淋漓,几位楼主听了脸色却沉下来,沈芸看到西风堂主铁青着脸,沉声说:“子轩,你留学多年,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事,恐怕将责任都推到我们自家身上就有失公正了!”他心里不痛快,也便不称呼敖子轩为督学了。这敖家人都是属猴子的,给个坡就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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