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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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请求殿下开恩,变换一个罚法”。
“怎么一个变换”?鸦王显得很感兴趣,看来以前根本没人敢与他讨价还价。
“小宝儿年幼无知,火烧鸦巢也并非故意,虽然他偷挖棒槌,但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孝敬父母,于情于理都罪不致死,你们乌鸦不也讲究‘反哺报恩’么?这当中都是一个情字在作怪,小宝儿这回闯了弥天大祸,不严惩不足以给您交代。您看这样行不行,砍掉他一手一脚,留他一条小命儿,来日我再带他给各位兄弟专程赔罪”。
四爷也知道鸦王人多势众,不能叫硬,但也最大的限度争取,想保住小宝儿的性命。
“我们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鸦王从鼻孔中闷哼了一声。“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们给放了,我要如何与兄弟们交代?我以后是真的没法再在大鸦山混了!”,鸦王斜着眼,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下的众人。
“那……,再加上老夫的一手一脚如何?”,谁都没料到四爷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包括小宝儿和鸦王,瞬间都被惊呆了。
“老夫不是戏言,如果殿下愿意给老夫一点薄面,老夫将亲自把自己的手脚砍掉,以慰亡灵”,四爷坚定地说。
“不愧是二龙山的四寨主,对自己人够情够义,果然是条血性的汉子,小王佩服。不过一码算一码,肇事的伙计,今天必然要死在众兄弟的面前,这是我曾向兄弟们发过血誓的,又岂能改变?”。
“如果殿下执意如此,今天我人鸦两家,便是结下了梁子。只要老夫一天不死,便要回来报仇”,四爷恶狠狠地回了鸦王一句。
“愿意奉陪,既然四寨主把话撂在这儿,那我也交个底儿,四寨主今天您能不能出得了这大鸦山,也是个未知”,鸦王也恶狠狠的答复了四爷,肩膀一抖动儿,从脊背里蹿出两只宽大的翅膀来,一个俯冲直奔小宝儿的前胸袭来。四爷他们知道大事不好,刚要提索拨棍上前拼命,但也晚了一步,眼看着鸦王的身体像利剑一样穿过小宝儿的肚囊。小宝儿身子一软,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上,不到片刻,绝气身亡。
鸦王这一整套行动都发生在瞬间,快到有如电光火石。眼见小宝儿就死在自己面前,四爷和洪屠户急了,横过索拨棍就要上来与鸦王拼命。鸦王在空中又回转一个漂亮的跟斗,翻到了两丈多高的地方,准备对四爷再来一个闪电突袭。正当这时,怪事发生了:鸦王的身子在空中歪歪斜斜,一个站不稳,从两丈高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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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归途
鸦王从两丈多高的地方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底下的喽啰兵瞬间乱做一团。四爷趁机率领洪屠户,一个冲锋就杀进山门。再看四爷,把手中的索拨棍抡开,上下翻飞,时而猛如僧侣敲钟,时而柔如毒蛇吐信,把山门前的十几个喽啰打的哭爹喊娘;洪屠户则更是野蛮,对着喽啰们的致命部位轮番开凿,他越打越高兴,最后索性扔掉索拨棍,直接拎起两个伙计的裤带,把他们的身体当作人肉流星锤开抡。一见敌方喽啰动刀砍杀,就拿用手中的人肉流星锤去抵挡,搞的喽啰是左右为难,砍也不对,不砍也不对,四爷趁机把身边的喽啰逐一击倒,瞬间局势大变,外加上鸦王突然栽倒,鸦心已失,片刻之后,黑衣喽啰就被放倒了二十几个。
洪屠户望着他的可怜相朗声大笑道:“狗奴才,爷爷我今天让你丢掉为人的乐趣,今后你再敢出现在爷爷面前,我把你小命儿都收去”。几个喽啰上前,哆哆嗦嗦地拽住红斗篷的斗篷边儿,慌慌张张地抬拖红斗篷撤退。
跑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跑回了如秋谷,洪屠户把我轻轻放在埨子里,小宝儿的尸体也被安顿好,四爷遣小德子在外看守,余下众人皆回到埨子内过问离情。
“你们是怎么被李二歪子逮到的?”,洪屠户第一个发话。
“李二歪子”?
“就是方才被我废掉的红斗篷,二龙山总辖大寨主的亲妹夫”
“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啊”,我把之前的经过:怎么被林中马拖着向北狂奔,怎么滑落掉入山涧,怎么被老鹰抓住以及逃脱的方法说了一大通 —— 我并没提山洞的事情,现在小宝儿也死了,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我一个人,我想待到日后整装待发,再继续把每个门内都探查一遍,里面有什么巨额宝藏藏着也说不定。至于鸦王从空中突然坠下,大伙七嘴八舌的谁也说不清楚,只有我心里明白 —— 那是鸦王的羽毛沾了小宝儿体内污血的缘故。
“别光说我,分别之后你们情况怎样?”,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把话题转向四爷他们。
“小三子被乌鸦群活活啄死,尸体都碎了,我们在击败鸦群之后,就地把他埋葬了,唉…… 加上小宝儿,我们此次出行损失惨重”,四爷怅然回答。
“后来我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乌鸦要与我们为敌,也想给小三子讨回一个公道,就循着乌鸦粪摸到山门之前了,没想到李二歪子却把你们带了出来”,静虚道长补充道。
说完,大伙都为此行的奇事唏嘘感叹。一夜无话,众人整备休养之后于翌日平明醒来,也顾不上梳洗,草草吃了小米饭,用袍子皮裹住小宝儿的尸体匆匆下山。
回到集镇上,我大病了一场。灯台子小棒槌被四爷卖了,钱都分给了小宝儿和小三子的家人,我在家里眯着,也不好意思去参加他们的葬礼。半个月后,四爷又托人送来一百两纹银,作为对我寻找血玉的答谢。
首次进山就出师不利,还闹出了两条人命,我不敢,也不好意思在短时间内向四爷提出进山的请求,只能守在家里和小二继续苦撑药房。月底的时候,住在辽东的大舅举家前来投奔,说大鼻子俄国人已经派了几千人占据了营口,辽西的老百姓有不少已沦为亡国奴。父亲闻听击墙痛骂慈禧太后的和清政府的无能,骂过之后,也只能带着我们,继续在边陲之地忍辱偷生。
别看这几个月边境折腾得紧,可京城里却平静得异乎寻常。我在家闲的难受,便和父亲商量想回京城看看。父亲当然是不同意,但经过几番争辩,他见我心意已决,知道阻拦只是徒劳,也只能应允。我又交代给小二善后的事宜,全部安妥之后,我单人独马踏上去路。
一路无话,在各个关口悉数打点官兵之后,旅程也异常的顺利。这日,我终于回到了故居妙仁堂。这里已经被八国联军这帮畜生糟蹋得不成样子,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三年,但残砖断瓦依然刺的眼睛生疼。故居在这场浩劫中也被彻底烧毁,只剩下几堆难民,不嫌弃这片废墟,拾了些残砖碎瓦,在上面搭了几座简易的窝棚。
这片土地,曾是我儿时肆意玩耍的乐园,是几十万京城居民安居乐业的归巢,是家。可现在却成了老毛子随意来去,随意掠取的公共茅房!我,本来应该是继承祖业的富家公子,有无尽的金银,有三妻四妾,有一帮围在我身边的酒肉朋友,有一群我所敬重的绿林朋友 —— 这都是祖父和父亲赐予我的天生宝藏。可如今,全都没了。我又绕着家附近的大街走了几圈儿,荒凉的街景再次刺中了我的伤感之情,一拉缰绳,让马儿带我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我无目的地瞎逛,夕阳西下的时候,马儿已载着我走了四十余里路程,来到雍和宫附近的地界。眼见天色已晚,首要之事当然是先找店房住下。我挑了一家离雍和宫不远的老店稍作安顿,店名叫做嘉唐客栈。伙计见我高头大马自然不敢怠慢,对我又是鞠躬又是奉承,把我弄的好不自在,最终从囊中掏出一块儿碎银子作为打赏。伙计欢天喜地的给我沏了一壶铁观音,又伺候我用了晚餐,我边吃边和他闲聊,打探到京城这几年不少的新闻。
一夜无话,次日午时我才缓缓苏醒,经过这悠长的一觉,这些天鞍马劳顿的精神得到了最大的恢复,****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我下楼吩咐伙计在外面给我叫了豆汁儿和焦圈儿 —— 这是老北京最难以割舍的小吃,在关外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狼吞虎咽之后,桌面上有如风卷残云,我又给伙计留下几个老钱作为打赏。伙计兴冲冲地去马厩牵出马儿,我翻身上马,打算继续在附近溜达 ——各位看官您要记住:出门在外打赏很重要,别以为您不赏,就能把把几个子儿省下,伙计们有千条妙计等着您哪,如果哪天不小心把他们惹怒,在喂食的间隙里,随便往马食槽里添点儿巴豆什么,就能让你十天半月都欲哭无泪。
临行之前,伙计偷偷地告诉我,外面现在不太安宁,像我这样出手大方的公子哥儿更要注意自个儿的安全。末了,他道出了自己的企图:让我雇他作为随行导游,遇到地痞流氓也好有个照应。我想想也对,就在掌柜那里登记了一个“雍和宫一日游”。伙计整日都在店中服侍那些斤斤计较的茶客,早就憋得满脸鼓包了,今日混到了一个既能玩又能赚的美差,不免又是一阵欣喜,急急从马厩虫牵出一头小驴,来了个张果老倒骑,尾随在我的马后。
策马出了嘉唐老店不到一炷香工夫,我和伙计就来到了雍和宫正门。出乎我意料的,雍和宫竟然在八国联军的浩劫中丝毫未损,仍旧威严的矗立着。我问伙计其缘由,伙计策了策驴,让驴儿赶在我的马前头,我俩终于脸脸相对,他眨了眨眼,诡异地说:“雍和宫毫发未损,不还是托了老毛子的福么”。
“敢情这老毛子也尊佛重教?”,我问道。
“不是不是”,伙计立刻反驳。
“那是怎么一个托老毛子的福?”我继续追问。
“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您没在京城,当然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掌柜躲在菜窖里,后来才听人说的:雍和宫这一片儿当时是划在俄国人的旗下的,俄国大鼻子才狠呢,杀人都不眨眼,慈禧老佛爷当时哪顾得上这儿呀,全顾她自己逃命了。幸亏驻在雍和宫里的藏族大师们有能耐,推举一个叫罗卜桑巴尔丹的喇嘛,冒险去寻找平素认识一个俄国高官。这官员名叫高耶福,是负责管理邮政局事务的三品大员。罗卜桑巴尔丹求他设法拯救雍和宫,这个叫高耶福的俄国官员慨然应允,立刻恳请俄国钦使派兵守护,保证雍和宫的安全。
变乱之后,雍和宫中的米粮告罄,这个叫高耶福的俄罗斯官员,还请求该国钦使拨给寺庙米粮以接济喇嘛们的日常饮食,才使得寺内的喇嘛们敬守世宗宪皇帝庙跪诵皇经,恭祝万寿无疆。为此,雍和宫的喇嘛们,还拟请国家赏给俄国邮政官高耶福二品顶戴,又赏给罗卜桑巴尔丹以大喇嘛衔。”
我暗暗在心中慨叹众喇嘛的力度,心想当时我要认识一个喇嘛该多好,那样的话,现在我也该有个三房四妾了,搞不好还能弄出个一儿半女的在膝下闹玩。慨叹之后,我也只能与伙计继续游走,跑了一上午,雍和宫附近所有能玩能看的地方都走遍了。眼看就要到中午,我俩找了一个买豆汁儿的小摊,在小吃摊上边吃边商议下午的行走路线。这时我突然想起,四爷在家里还眼巴巴等着血玉的消息呢,此次的一百两纹银也是四爷所赠,与其漫无目的地在北京城瞎逛,还不如去古玩市场去碰碰运气。
主意打定,我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伙计,伙计一拍大腿:“您是找对主儿了,就跟我来吧,包您满意”。
“咱下午到哪儿去?”,我追问。
“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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