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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那里并不遥远-第28部分

小说: 那里并不遥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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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中。
雾又一次淡了,渐渐地附近的山头一个个冒了出来,知青们终于走到了公路的最顶头,大家不由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半山腰里云遮雾障,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那雾海里;抬头向上看,头顶却是一片蓝天,连一丝云也没有;眺望东方,一轮鲜红的太阳刚刚升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知青们在坡顶上稍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向下走。下坡的路更长,约有五公里,然而走起来却轻松多了,速度也明显地快了。
也许是因为天亮了,视野开阔了;也许是因为已经翻过青龙山,离家更近了,知青们的心情显特别的好。虽然已经不停地走了几个小时,但在他们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疲倦的神色,大家兴致勃勃,有说有笑,时不时你哼一支歌,我唱一段曲,空旷的山路上,那阵阵的欢笑与歌声,传得很远,很远。
不知不觉中,青龙山已远远地被知青们遗在了身后,沿途的村落也一个个被甩在了后面,路在他们的脚下被一步步地走过去了。。
李卫东一直在前面走着。他看着路边的公路里程碑,估算一下,差不多已走近一半的路程了。他朝后望去,见其它的人或单或双,或前或后,稀稀拉拉地沿着路边走,显得有些疲惫;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有些人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李卫东也感到有些累了,两条脚沉沉胀胀。已经走了六七个小时的路,几乎没有停,如果不是急于回家,谁也不会连续走这么长的时间的。况且,人的体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一口气走到家,是该歇一歇了。他见前面路边有一大片草地,缓缓的斜坡一直伸展到路下面的一条小溪边,便走到那里停下来。
“歇一会。”李卫东对马聪明说,然后,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来到草地,纷纷坐了下来,放下挎包,准备吃饭,另有一些人到小溪边,捧起水擦洗一下脸。
“啊,酸死了。”王莉莉坐在草地上,用手不停地揉着小腿后的肌肉,“二万五千里长征肯定也是这样走的,我们今天也可以算是长征了。”
“只是刚才山上没有雪,不然就真成了跨雪山,过草地了。”吴莲英也揉着腿说。
“这样就要算长征了?那不是太容易了吗?”侯成宝在一旁故作惊讶地说,“红军长征,天上每天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上几十万大军围追阻截,哪有今天这么轻松?”
“你说的不错。但飞机来了看得见,还能躲一躲,而我们现在却不知道要躲什么。”吴连英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今天走的路已经够长的了,是一种新的长征。
但我们今天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听了吴莲英的话,李卫东只感到如梗在喉,吞不下又吐不出。尽管今天表面上看,知青似乎前无阻敌,后无追兵,可那无形中的围追阻截,却像一张大网,紧紧地罩在他们的心灵上。他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才感到喉咙口湿润了一点,说:“我们的路今后真的还很长,单单今天就够走的。吃饭吧,吃完了再走第二步。”
说完,拿起调羹勺起饭就吃。
饭很凉,嚼在嘴里更显干硬,李卫东又吮了一口水,才把饭咽下去。然而不吃又不行,饿着肚子怎么走得动?他一口饭一口水,坚持着把一盒饭吃完。肚子是饱了,可浑身的热量也仿佛被那冷冷的水吸收去了似的,感到一阵冰凉。
吴莲英吃了一些饭,就再也吃不下了。她看王莉莉好像也吃得很勉强,不由地说:“算了,不吃了,过一会儿再吃吧。”
“不吃了,不吃了。”王莉莉把嘴里的饭使劲咽下去,就把饭盒盖了,收进挎包里。
侯成宝见了,顿时瞪着眼睛,故作惊讶状,说:“怎么吃不下了?还说万里长征呢,万里长征能吃到这?能吃到草根树皮就不错了。还是多吃点。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吃那么少怎么行,饿了就走不动,还要不要革命?”
侯成宝几句风趣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可他自己却没笑,依然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为革命吃饭。”说完,把一大口的饭塞进嘴里。也许是这一口太多了,嚼了很久却咽不下。
吴莲英见侯成宝咽不下,就把水壶递给他:“从来就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哪有为革命吃饭的道理?如果这么说,我看你就算是革命的饭桶好了。”
听到“革命的饭桶”这样一个新名词,大家不由都笑了,侯成宝更是忍不住,“噗”地一声把饭都喷出来。
李卫东笑着说:“其实,能当个饭桶真是好,永远饿不着。我看,能当个饭锅也不错,怕就怕连饭碗也当不成。我们这些人,充其量也只能算半个破碗,还有半个是家里支持的。你们说是不是?”
吃也吃了,歇也歇了,知青们的精神体力都恢复了些。尽管路程还走不到一半,但谁也不想先起来,依然坐在那里谈天说地,又好像这里是天堂美景,舍不得离开似的。然而,坐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路程还远着呢。终天,有人站了起来,踌躇着张望,其它的人也慢慢跟着站了起来,也用不着谁催,一个个又迈开了双腿,走向回家的路。
原先不停地走,虽然是很累,可双腿似乎受到一股惯性的驱动,被驱使着一步一步地前进。现在歇了那么一阵子,那前进的惯性似乎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那静止的惰性,双腿似乎变得比刚才要僵硬,走起路来竟显得有点吃力。走了不多久,就有人落在后面了,以至走在前面的人须稍稍放慢脚步,以便后面的人跟上来。
一辆汽车迎面朝知青们开来,大家不禁停下脚步。这是从城里开来的唯一的一班客车,也是回城的直达车,以往,他们来来回回,坐的就是这班车。然而,今天却是坐不成了,他们只能躲过那卷起的尘土,望着远去的背影空叹。
又一辆汽车开来了,这次是从知青们的背后来的。这是一辆从邻县开来的客车,也许,它将开到县城,或者直达城里,如果能坐上,对他们已经疲惫了的身体,无疑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享受。尽管坐上去的可能性极小,但大家还是停了下来,举手向它招呼。然而,随着汽车离他们越来越近,希望似乎越来越小,因为汽车的速度一点也没减慢。汽车轰鸣着,卷起又一阵滚滚的黄尘,从他们的身旁一掠而过,而他们也看清了,汽车里面的人挤得满满的,根本不可能再上人了,他们只能再一次望着汽车的背影空叹了。
既然坐车没希望,只好再走,每走一步,离家就近一点,坚持下去总会到家的。
渐渐的,县城快到了,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座横跨江上的桥了,知青们的心情又一次激动起来了。快到了,快到了!大家憋着一股劲,走进县城,同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县城里那小小的汽车站。因为这里买车票不用证明,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坐上车。然而,售票窗口上面那一个个“满”字的小牌子,明白无误地告示着,所有的车票都已售完,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知青们走出车站,来到饮食店。虽然他们挎包里还留有饭,可到了这里,可以买到吃的了,谁也不愿再吃那些冷冰冰硬梆梆的冷饭了。
饮食店里,因已过中午,整个店堂空无一人,知青们蜂拥而入,顿里热闹起来。
然而,此刻店里已没有什么东西好买了,只剩下每碗一角五分另需二两粮票的汤面,六分钱一碗的花生汤或是三分钱加一两粮票的馒头。然而这毕竟比冷饭好多了,大家纷纷到售票处买了牌子,又用牌子向服务员换来一碗碗汤面或花生汤或是馒头,坐在桌前慢慢地吃着。
吃过以后,知青们走出饮食店,离开县城,走上了城外的桥。桥下的水,静静地流着,由于冬天水量很小,大部分的河底沙滩都露了出来,使得水流在河床中弯弯曲曲地绕着,形成了一个个优美的弧线;稍远处,几只小船靠在水边,一群鸭子在水面嬉戏,显得自在而安闲;两岸的竹子衬托着背后的山峰,以及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令人感到这里有如一幅美丽的风景画。然而,此刻他们已是无暇顾及,无意欣赏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早点回家。
家越来越近了,天空也渐渐地暗了下来,知青们的双腿也越来越僵硬,许多人的脚上磨起了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天空终于完全暗下来了,路上已经很少再遇上其它的行人。偶尔一辆汽车驰过,射出刺眼的灯光,照在这些疲惫不堪的知青身上,但随着汽车的远去,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城市的灯光终于在前方出现了。尽管这时大家几乎要走不动了,可谁也不想再停下来,咬咬牙,拖动沉重的双腿,朝着那充满渴望的亮光处走去。                                             
第九章 潜移默化
灶台上,昏暗的小煤油灯发出淡淡的黄光。黄光映照着坐在灶前小凳子上的白晓梅的脸上,使她看上去有点憔悴。灶边的一个小炉子上,一个小药罐正“扑哧扑哧”地冒着一缕白汽,使得整个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白晓梅见小炉里的那根木柴快烧完了,便又拿起一根木柴塞进炉膛。看着那木柴又慢慢地烧起来,她才把背靠在墙壁,稍稍地合上眼睛。但仅仅是那么的一会儿,她又睁开那带着倦意的双眼,注视着炉膛里的火。
她实在是太疲倦了,如果不是担心药罐里的药烧焦了,她真想就在旁边的那堆茅草上睡一觉。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更担心的是真的睡着了。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打起精神,继续盯着那火光。
自从李卫东他们回家过春节以后,队里就剩下她一个知青了。这使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可她也清楚,他们回去一次不容易,不住上十天八天是不会再来的。她唯有在心里计算着,盼望着他们能早点到来。
然而,白基兴却在两天前病倒了,时而发冷时而发热。白晓梅既要出工,又要忙家务,还要照顾病中的父亲,忙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时间歇下来。这使她更加思念李卫东。要是李卫东在这里,那么'奇。书',这些事情他是一定会分担的。
一想起李卫东,白晓梅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涟漪。虽然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把他看成自己的哥哥,然而在下乡的这一年里,一种超越兄妹关系的情感正在悄悄的萌发,使得她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感到有一条无形的线把他俩连在一起。而她也发现,每当只有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异样的光芒。这光芒使她感到温暖,也使她感到心跳,更唤起她内心深处的一种神秘憧憬,这是她的唯一美好的憧憬,她不能想象没有这会是怎么样。眼下,李卫东回去已经整整十天了,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呢?
白晓梅看那木柴已经烧成了炭,估计药熬得差不多了,便把药罐里的药汁倒在碗里,小心地捧着,走出厨房。
白晓梅走进小庙里,把碗放在桌子上,对躺在床上的白基兴说:“爸,起来吃药吧。”
白基兴慢慢地坐起来。他感到头脑里沉沉胀胀,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没想到,一次小小的感冒,原以为挺一下就过去,谁知竟让他躺了两天,看来,他的身子已大不如前了。他待药稍凉了点,便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对白晓梅说:“你也早点去睡吧。”
“嗯。”白晓梅轻轻地应了一声,可仍然不放心地站着不动。
门外亮起了手电筒的光,白晓梅扭头一看,是张金发来了,便忙招呼说:“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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