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之黄昏-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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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凌定翮却轻轻地笑了,她看着男孩,打趣似的问道:
“照你这样说,我也算是半个何家人,你也不想见到我啰?还有你自己,其实也算是何家的人,难道你连自己也不想见到吗?”
一番话直问得凌建衡双眼发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一下子就被问倒了。在这孩子的心里,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何家的一分子,也没把姨妈当成是何家的一分子。现在听见对方这么说,他才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的妈妈和姨妈的妈妈也是何家的人。但这并不能减轻他对何家的厌恶和憎恨。
在快走到游园会所在的湖边草地时,凌定翮又向这孩子说道:
“以后在这里,在别人的面前,千万不能说刚才那些不想看见谁、讨厌谁的话,懂了吗?”
既然她这么吩咐,凌建衡当然得听,虽然他还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懂了,以后我只在姨妈跟前说,一个字也不让外边的人听见。”
凌定翮笑着用手指一点男孩的额头。“这小鬼!”
游园会里正热闹,那些贵妇名嫒一见凌定翮回来便都围了上来,在她旁边说说笑笑。其间她们的话题转移到了政治上,一位协理院副院长的夫人不住地称赞总理选拔人才的眼光,夸奖年轻的枢机卿是如何的能干;又赞扬不少新晋年轻官员的优秀政绩——这里面她提到的大多数人都是由凌定翮提拔的。末了,她又说道:
“像最近才上任的乾都舰队乔朗少将,那可是没话说。不仅立过大功,又是位英雄,谁不夸他。就连我们家的那位,也是很看好他的。只可惜我那蠢儿子没福气,没法在乔少将身边工作,只能呆在运输部门里听着少将的种种英雄事迹。要不然,也可以多学习学习人家的本事啊。”
“可不是嘛!”一个罗氏家族的贵妇接口道。“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还有我的一个侄儿,都着实崇拜乔少将呢!但偏偏又没那个本事进指挥部,连少将的面都见不着,害他们连工作都没了心思,我都看不下去了。”
“能留在乾都舰队总算是有机会可以见见英雄,多学习人家的长处,可我那个堂弟啊,就是没赶上,给调到北十字星舰队去了。真是没撞上好时候啊!”
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看来是表达她们对乔朗的敬意和尊重,可是再仔细一听,这些女人口里都围绕着她们那些原本在乾都舰队享福如今却被调被贬的男性亲属。她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向凌定翮施加压力,即使她不管这些事,也最好别站在乔朗那一边。
凌定翮当然听出了她们的意思,她静静地听着,最后才说道:
“诸位的亲人既然这么有心立功,实在是联邦之福。我相信在不久与孙氏或梅氏开战时,各位在军中服役的亲人一定会有机会上前线杀敌的。”
这下子,轮到那些女人们噤口不言了。她们这样做,无非是想帮亲人要回原来担任的职位,却没想过要他们上前线。上流社会权贵的心思就是利用那些职位为自己办事,其次也好让自己身边的人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可是一说到要开战,那些权贵子弟肯定溜得比别人快,他们成为军人根本没没想到要履行职责,只顾享乐。所以凌定翮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已,就堵了她们的嘴。这些贵妇也知道,如果自己再说下去,她们家中的男性亲属很有可能会被派到前线战场上去当炮灰。这可是她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权衡再三,这些女人只好放弃这个话题,不敢再往下说了。毕竟,她们都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左耳失聪、右腿有疾的少女。
聚会结束以后,凌定翮哈哈侍从去请一位客人留步到自己的房间中。她又去看了看正在午睡的父亲,又问了医生一些情况,告诉他以后运送来的疫苗要先交过来让自己过目,然后才能为父亲注射。交待一番之后,她才慢慢走回房间,里面已经有客人在等着她了。凌定翮用很得体而不外露的眼风打量了一下这位客人,然后说道:
“您好,苏夫人。这次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吧。”
那位被她留下的客人就是联邦枢机卿苏梵晓的妻子许堇芝。她此时也站了起来,淡淡的说了声“您好”就没多说什么了。许堇芝以前曾见过几次凌定翮,但没有交谈过,所以谈不上是相识。她对总理的独女请来自己作客也有些惊讶和不耐,只是忍着没表露出来。她下意识的打量一眼对方,见她穿着红色黑直条纹衬衫,白绸长裙,鬓边的头发松松挽成辫子,用一把小梳子固定在脑后,已经是换成家常打扮了。而凌定翮也在打量着她,这位枢机卿夫人,今天一身紫色的礼服,配着米黄色披肩,线条简练优雅,更衬托出她的肌肤雪白。只是看上去瘦削略带憔悴,未免有些失色。
第四卷 共鸣 第四章第7节
两人各自坐下,外间的侍女连忙进来,奉上四碟茶点:水晶虾饺、奶油卷酥、蟹黄烧卖、玫瑰蒸酥果馅糕,然后低头退出。凌建衡待在外间的椅子上,发现这个女客人就是刚才在宴会上吵着要酒喝,又推开服务生害自己差点被果汁泼了一身。难道姨妈叫她来是为了帮我出口气吗?凌建衡脑子里闪出这么一个想法,他忙竖起耳朵,留心听两人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从小照顾总理爱女到大的保姆梁妈也坐在外间,见这孩子突然来了精神,不禁有点好笑。
用过茶后,凌定翮抬头看着对方,说道:
“苏夫人这段日子怕是不怎么好过吧?”
听到她那毫不掩饰的口吻,许堇芝皱着眉,不说话。她酗酒已经有一年多了,屡戒屡犯,还因此而住过院。这在乾都上流社会内已经是个公开的传闻,但还没人敢在她跟前提起这事——这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由于人们不敢得罪枢机卿。如今乍听凌定翮这句话,许堇芝马上就意识到她的意思了。与其说她这是思维敏捷,倒不如说是敏感。
“在枫湖区里生活的女人,哪个的日子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好坏差别。”
枫湖区是乾都联邦高官及其家眷住所的区域,许堇芝是用来代指政府高层和上流社会。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但凌定翮只是说道:
“好和坏都是人自己选择的,虽说选择不一定代表结果,但是也体现了人本身的态度。有的人是自甘堕落、有的人是想趁机逃避,有的人则是装疯卖傻。请问您是属于哪种呢?苏夫人。”
许堇芝的神情本来就冷谈,现在更加冰冷了。如果有人见到她此时的模样,一定会误以为凌定翮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压制住心头怒火,说道: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是吗?”凌定翮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可我说,您明白!而且早在我请您来的时候您就明白了。不是吗?”
她这样毫不留情地戳穿自己的心事,让枢机卿的夫人大为恼怒。她顾不得什么客气,瞪着那个神色未变的少女,气冲冲的质问道:
“您是故意来挑刺的吗?还是说是想好好的羞辱我?!”
外间的一老一小听见客人这么生气的语调,都吓得悄悄探头看着里面的情形。只见凌定翮仍然神情自若,她浅浅一笑道:
“对,这才好,这样的态度才适合我们之间的谈话。不瞒您说,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事如果再这么端着架子,一定没法往下说,所以请您放松点,不要着急。”
许堇芝不住的打量着她,似乎搞不清楚这位凌氏千金到底想干什么。凌定翮见她稍微平静些后,又道:
“我没有想羞辱任何人的意思,只不过我要对您说的话可能会让您很难接受,所以先请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看了一眼仍是满脸戒备之色的枢机卿夫人,凌定翮继续说道:
“您身为联邦枢机卿的妻子,当然明白您丈夫这个位置是何等的重要。如今总理因病不能理事,东西两部才刚刚平定下来,孙氏那边又对联邦不怀好意。在这种时候,枢机卿身为政府第一内阁之首,担子之重可想而知。您作为他的夫人,自当支持枢机卿的工作,为他减少后顾之忧。可是最低您的一些言行举止,却让人觉得有违常理,也时常引起各方的注目。不知您到底意欲何为?”
许堇芝柳眉一挑,望着凌定翮,语含讥嘲的回敬道:
“我又没做亏心事,何必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况且,凌小姐,您要管的事也未免太宽了吧?!您是什么时候行使起第一夫人这个职责的?!”
她的意思自然是讽刺凌定翮不该过问别人的家庭私事,至于许堇芝说自己没做亏心事,不必上流社会的看法,这与其说是她觉得自身端正,还不如说是她的骄傲个性使然。凌定翮毫不动怒,正色说道:
“普通人的家事自然不是外人能插手的,我对这些琐事也毫无兴趣。可您既然是枢机卿夫人,无论在公在私都已经不属于普通人之列,理应为枫湖区的高官眷属们作出表率。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怎么能如此任性胡来!”
话没说完,许堇芝已经是气得满脸通红。这位一直管理着锦枫台内外事务的凌氏千金,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又合情合理,叫人想驳斥都难。许堇芝年纪与对方相仿,但从小就被家人宠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教训。如今听了凌定翮这么一说,更激起她的小姐脾气,她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体面,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教?!我不是你的下人、晚辈,请你放尊重点!”
她气得连尊称都忘记用,可想而知是正在气头上。外间的梁妈见这位年轻的太太敢这样对她的小姐说话,真是又恼又怕,心想要不要叫人来。凌建衡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以前去何家时那些所谓的贵夫人和小姐们也是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再加上这女子之前又差点泼了自己一身果汁,他心里对许堇芝的看法也不免多添了几分厌恶。
“一个人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就要自重。不懂得这些人的,也换不来尊重的敬意。”凌定翮依然平静如初,好像根本看不到眼前有个怒气冲天的女人。“我也请您记住,您是枢机卿的夫人,不是贫民区的泼妇。只有自重、自律、自爱,才能做好自己的职责,无愧于心。正因为您是联邦首席内阁第一长官的夫人,才更应好好约束自己。我母亲不在此处,所以在某种方面来说,仅次于第一夫人地位的您,则是官员家眷们的榜样。不管在乾都还是坤都,哪怕到了殖民地或梅氏孙氏,您的一言一行都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联邦,所以更不能为国家丢脸!这是身为联邦官员眷属的权利和责任。您要是继续肆意妄为下去,不仅会毁掉您自己、毁掉您的丈夫,也会毁坏乾都所有官员家眷的颜面和联邦的声誉!这番话,是我作为和您同样处境的官员家眷身份来说的。我要说的已经说完,您恨我也罢,讨厌我也罢,只请您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出那种贻笑大方的举动。如果您再不收敛,到时我是不会对您怎么样,可别人会怎么做就难说了,等到那个时候就迟了!”
第四卷 共鸣 第四章第8节
她一口气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按了按桌子底下的电铃,外间的梁妈连忙走了进来。这个中年大婶有意无意地站在凌定翮与许堇芝之间,生怕那个已经气得脸色大变的女客会对自己的主人有所不利。
“我腿脚不便,就不送了,替我送客人出门吧。再见,苏夫人。”
许堇芝直瞪了这个少女有约半分钟之久,两手都在发抖。她一甩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