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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大江东去-第35部分

小说: 大江东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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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市场。”

刘总工点头道:“你方便的话,找个时间拿翻译稿过来给我看看。你以前学校里接触的国外专业期刊?”

宋运辉道:“是,老师让我帮忙翻译。我今天中班,中饭后我把翻译稿拿去刘总办公室。不过因为是初稿,当初我对设备也没现在熟悉,里面很多纰漏。”

“大框架在就行。你怎么还在倒班?”

“我跟着调度了解一车间总体运行。运行跟设备一起了解后,再查阅这儿的资料,就能看出点花头来。”

刘总工看着宋运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又摇摇头,改了主意,“你把翻译稿拿来交给我女儿吧,就门口那个年轻的。这个时候你还是别来我办公室凑热闹,你还年轻,有些事你担不起,还是避避嫌。”

宋运辉应个“好”,巴不得呢,其他就不多说了。他知道刘总工指的是什么,还不是水书记与费厂长的关系,而刘总工看来是费厂长一派的。他感谢刘总工替他考虑。

刘总工没想到宋运辉没有花言巧语跟上,不由更仔细打量这个小伙子。这孩子的档案他看过,很欣赏,不过当初被水书记欣赏了去,他无奈只有拱手送上。但如今看来,水书记的育人手法还是正确的,小伙子下基层锻炼,看来成效很不错,不像虞山卿那几个,几乎一年下来,一事无成。他手中要的资料,前几天过来图书馆找,还动用权力发动其他人帮忙,所有相关人等都说,这种有关一车间的技术问题,还是等宋运辉来了问,馆里的俄语资料是早就整理出来的,英语资料小宋最清楚。果然,一问便见分晓。这样实干的小伙子,刘总工喜欢。他都已经来了,索性坐下多问几句。“听说你在整理一车间技术档案?”

“是的,不过有些设备内部无法测绘,好在那些主要设备图纸基本齐全,但听说有过一些小改造,这得等大修时候爬进去核对了。一车间一工段的设备档案基本整理出来,目前在整理二工段的。现在唯一遗憾是人手不够,再加我运行经验不足,否则我想把原有的应知应会根据现有设备重新整理一下,按照每个工种整理一本新的应知应会。”

刘总工听了感慨:“都说百废待兴,可我们金州的一年时光……唉。我们该学你的脚踏实地啊。”

宋运辉谦虚地一笑,不过对刘总工的话不以为然。他对车间越熟悉,越觉得整顿办的工作荒唐。连应知应会都还不成文,现在用的还是文革前的老资料,怎么制定岗位责任制?职责都没明确,责任如何落实?这不是无根之木吗?但他当然不会诘问,他知道自己对金州了解有限,谁知道技术部门手中是否真的掌握着一手资料呢,或许他们只是没拿给基层而已。刘总工把责任推给动荡的一年,似乎理由不足,在他看来,好像应该是工作总体思路成问题。

刘总工过好一会儿才又道:“一车间所有设备改造我那儿都有记录,下午我让我女儿拿给你作参考。”

“太好了,谢谢。”宋运辉一听,眼睛都能放出光来。车间档案室里的资料七零八落,去分厂生技科查不如在车间的方便,如果没说出个查什么,人家又不会打开橱门随便他翻。有刘总工的记录,他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刘总工看看他,忽然叹声气:“有时间,最好把所做的工作都做个记录,方便以后查阅。你……你现在这样挺好,年轻人千万别野心勃勃,技术没学好先卷入勾心斗角。我们做技术的,最好是踏踏实实守住书桌,否则别想干成一件事。我走了,你继续,看来你英语不错。”

宋运辉起身送走刘总工,虽然刘总工不计他似乎是水书记的人而倾心相待,但他还是不认同刘总工的观点,比如他,如果没有权威的水书记的关照,他能有平稳的书桌吗?此刻,宋运辉似乎对“因人成事”有更深一层了解。懂行的,未必能成事。

中午时分,阅览室清场。宋运辉的字典之类照旧扔在位置上,反正下午还得过来一会儿。他到柜台换借书证,见里面放着一本书,便伸手翻了翻,见是外国小说,简·奥斯汀的《爱玛》。他估计这是小刘在看的书,接了老管理员递来的借书证,他忍不住多了句嘴,“我姐姐以前也喜欢看书。”说了又心酸,不等老管理员回答,就急急转身离去。都忘了留意一下小刘在哪里。

老管理员惊异地看着宋运辉的背影转出门去,忽见小刘关了窗户过来,不由唠叨:“没想到小宋对他刚去世的姐姐这么好,这么大男孩子说起来就会流泪。嗳,没想到。”

小刘奇道:“他姐姐刚去世?那才多大年纪啊,好可惜,那小宋好像年纪比我还小一点。他眼皮难道是哭肿的?”

“可不是,我刚刚跟他说话,他眼白都是血丝。他跟我说他姐姐也喜欢看书,喏,指着你的书说的,这一说他眼圈又红了。可怜的,他爸妈还不知多难过。”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师父,您先走,我关门。”小刘看着师父出去,将门锁上。回到家里,她爸将过去的笔记翻出来,让她下午带给宋运辉,又说这小伙子踏实,是个好样的。小刘心里迷糊了,怎么大家都说他好,可他的眼睛……难道他见到她想到他逝去的姐姐了?小刘心软,想到这点,她就不忍心责怪宋运辉失态,想着这小宋还挺可怜,要不是真伤心,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哭成那样。

宋运辉回到寝室,见寻建祥头发凌乱,就着昨晚的菜吃今早的馒头,早见怪不怪,道:“才起床?”

“废话呗。”寻建祥眼皮都不抬,才不理会宋运辉的面部表情,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悲悲戚戚个没完,那就废了。宋运辉如果还想悲戚,他就不管他了,眼不见为净。

“不会还没洗脸刷牙吧?”宋运辉有点存心逗他。寻建祥拿眼睛斜睨上来,奇道:“捡到一分钱啦?”

宋运辉顿时有点羞愧,他现在好像不应该那么娱乐。可又是忍不住要说,“你知不知道刘总工的女儿,小女儿?”

寻建祥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坐直了,目光炯炯,“那妞,眼睛长头顶心。怎么,有人给你做媒?哥们这辈子唯一一个要求,你狠命拒绝她,给全金州光棍挣口气。”

宋运辉一时红了脸:“才见到,白问问。”

寻建祥一拍桌子,指着宋运辉道:“指望不上你,瞧你这阵势,得让人逗着玩。刘家一窝知识分子,一窝女儿,他家女婿个个像面条,又白又细,风一吹就倒。你不像,你实打实,还是别凑热闹,听哥们的。你要再让刘家女儿涮了,金州男人脸面都丢光了。”

宋运辉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道:“我打饭去,还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不要了。”寻建祥不放心,又追上一句:“你说什么都得起码苦上一个月才能找乐。”

宋运辉听了在门口一怔,忍不住回头看寻建祥一眼,索性走回来,将门关上,“她除了心高气傲,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寻建祥一脚踩到凳子上,猴子似的坐着,实事求是地道:“没别的问题,作风正派,没病没灾。”

宋运辉低头想了会儿,道:“我等到六月。听你的,起码两个月不找乐。”

“上帝保佑,刘小妞六月以前找人家嫁了。你要找了那么个妞,以后我都不敢上你家。”

“那么严重?为什么?”

“看在我昨晚漏看《姿三四郎》的份上,你也得听我的,你跟她不是一路货色。”

“没,她像我姐姐,都爱看书。六月份,你看我的。”

寻建祥愣了一下,随即白着眼睛不理,心里着实想一拳揍醒那只据说挺聪明的花岗石脑袋,但现在两人都没喝酒,师岀无名,他只得咬牙切齿地从喉咙底唱着“杀西螺,杀西螺”,打开门去水房。宋运辉不知道寻建祥为什么找尽理由反对小刘,回头也问不出别的,寻建祥说不出小刘的坏话,两人更没新仇旧恨,但寻建祥一口咬定说两人不合适,说他看人奇准,谁合适谁不合适他最清楚。

宋运辉当然知道寻建祥不会有恶意,对他一向是心直口快,有话直说。但要他放弃对小刘的想法,寻建祥的理由大大不足,他当然得将行动推后,但他绝不放弃。

中饭后,整理岀刘总工要的翻译资料,又重新看一遍,将其中明显不合理的部分修改一下。修改痕迹很明显,原来是蓝黑墨水,如今是碳素墨水。宋运辉想,这只是他一贯做事精益求精,而不是单纯想给刘总工一个好印象。

下午去阅览室,他将翻译资料交给小刘,看着小刘用一双嫩白纤细、明显比姐姐细致的手将一本黑皮大笔记本递来,宋运辉留意到,小刘用的是双手,就像早上她接他的借书证时候也是用的双手,那是教养。宋运辉很想搭话,但想起六月誓言,喉咙口忙锁了一道闸。他只就事论事问一句:“请问刘总有没有说让我什么时候还笔记本?”

小刘偷偷留意了一下宋运辉的眼睛,摇摇头,道:“我爸没说,我爸只说看到什么问题打电话问他。”

“谢谢。”宋运辉忍不住好好看一下小刘,才回去早上那个位置,老老实实看书。他暂时没时间看刘总工的笔记本。

照旧的,到三点半时候,老管理员过来,跟对付她自家孩子似地拍拍宋运辉的背,催他该上班去了。宋运辉收拾东西,再次从小刘面前经过,微笑冲她点点头,便离开。不过小刘这回没再向老管理员问为什么与宋运辉这么熟,熟到都知道他上什么班,要什么时候提醒他走。但小刘没问老管理员也会说,这个位置太闲了,闲得人嘴巴关着就发慌。老管理员说,前几年好不容易不打打闹闹了,年轻人开始想读书了,结果又什么《加里森敢死队》、《姿三四郎》地放,学得那些小年轻个个跟敢死队里的小偷抢劫犯一样,看见父母都叫头儿,现在却是到处拳打脚踢,晚上都不敢去电影院看电影,自家厂里的电影院都不敢去,最怕看见那些年轻人一言不合跳起来说到外面做体操,女排的拼搏精神都用到拼命上了。所以看见小宋那样的年轻人就喜欢,文文气气的,做人那么刻苦好学,要是自家儿子也是这样肯读书就好了。小刘嘻笑说她也爱看书呢,老管理员立刻大不以为然,说看的书不一样,小说谁不会看,看了也没用。

小刘还是不觉得宋运辉有多出色,会看书?她家多的是这样的人,而且姐夫们个个温文尔雅,知识渊博。当然,宋运辉的大学文凭别人及不上,可天下又不是他一个人才有大学文凭,今年夏天又会分进来好多呢。小刘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尽排斥那个宋运辉。

宋运辉到了班上,才看刘总工的笔记。一看,顿时背后直冒冷汗。这本笔记真材实料,内容翔实。不,厂里的工程师并不都是他以为的被耽误的一伙儿,被荒废的一伙儿,不是过去社会荒废他们,现在他们荒废社会。他们是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料,只是没法倒出来。宋运辉为自己过去的浅薄认知汗颜,相比刘总工对设备的了解,他算什么啊。可他不知有多少趾高气扬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他这半瓶子醋晃得太响了。

但宋运辉好歹是内行,对一车间设备的了解,让他看刘总工笔记的时候一目十行,一点就通。最让他受益的,是刘总工在记录后的思考,那些思考,道尽刘总工对设备更新改造的深思熟虑。宋运辉只是不明白了,他是总工,他有权,他懂,可他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当然,七九年前他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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