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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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狐狸精怎么办?她不敢完全指望雷东宝。但是她不放钱,必然会与习惯一个人说了算又心情不好的雷东宝发生激烈冲突,她自己倒也罢了,她怕长得半大不小的儿子看见。最近小宝已经对雷东宝大有反感。
韦春红越想越担心,她本就是个泼辣的,干脆留下一张纸条说去上海探亲访友,抱上宝宝,带上保姆,通知上课的小宝,收拾收拾搬去她另一间只有两室一厅、以前买来给饭店职工住的小房子暂时避祸去了。那是雷东宝不知道的巢穴。居室简陋,韦春红却反而安心。她还关了手机,让那头猪反思几天去。
红伟接到小三电话,翻来覆去思考好久,才敢打电话给雷东宝。
雷东宝接到红伟电话,当头就是一句:“这么快有钱了?多少?”
红伟赔笑道:“书记别这样,我都给问得没敢打电话给书记请安了。听说结婚费和年货不打算发了?”
“你倒顺风耳,对,给你减轻负担,雷霆的钱集中搞生产,机器转着,总有缓过来的时候。”
“书记,结婚的钱,即使他们心里再有猫腻,我们也不能扣着不发,道理上说不过去。”
“我知道,所以我以前掏自己腰包。可你看一个个来劲了,你说他们为村里着想没有?这帮孙子,我十几年时间把他们养出个人样,现在村里困难我急,他们哪个拿良心出来?索性一刀切不给了,对付没良心的,我比他们更没良心。”
“书记,他们结婚这事儿,你还真很难找他们漏子。你说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万一他们本来打算开春结婚的,现在一不小心肚子给搞大了得着急结婚,你管得着人家吗?他们都找出结婚这种理由了,我们还是当不知道把钱给了吧,全村现在能结婚的也就这几个,有底的,我这儿多讨些来就是。你大人大量,犯不着跟他们那些小诡计计较。”
雷东宝听着有理,虽然还生气那些借结婚打劫的,也只得道:“好吧,那你给我下死命地追钱。”
红伟想乘胜追击:“还有那年货……”
“年货没了。除非你个人垫钱给我。”
“稍微发点吧,有些人没我们有钱,还等着年货改善生活呢。”
“不行,这儿挖一块那儿挖一块,加起来没个底。今年先欠着,明年补发。”
红伟了解雷东宝脾气,只得作罢,但又不死心地问:“书记,我这几天在宋总这边出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捎给宋总,或者要不要我买些什么提上去给宋总拜个新年?”
雷东宝当即拒绝道:“用不着,有话我自己跟他说。”
红伟只得再次作罢,心里凉凉的,总觉得雷东宝现在很难听得进劝诫,事情看上去很不好。他只好将刚说好的内容转达给小三,让小三写通知的时候多提一些村里的困难,让大家相信村里,相信书记,共渡难关。
但小三将草稿拿去给雷东宝过目时候,那段村里有困难大家该同舟共济的话被雷东宝划掉了,现在还没几个人想出结婚掏钱的馊主意,这要是全知道了,难保有人想出住院有人想出怀孕,为了钱连结婚都可以无中生有,还有什么乱七八糟想不出来的?但雷东宝看了划掉后的内容,又想干脆不通知了,别打草惊蛇。他让小三告诉那些想结婚的等等,等村里有钱再发。
小三终于可以缓过一口气。
雷东宝晚上十万火急地回家,想跟韦春红商量筹钱的事,没想到只有一张纸条等着他。他一看就知道韦春红这是躲出去了,气得打韦春红手机,却是关机,他这下真是有气无处出。而钱的问题更是直逼心头,他想到钱就更火,一个人背着手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地咆哮。
宋运辉还没下班时候,梁思申已经看到外公转发的雷霆财务报告。等宋运辉回来吃饭,她把传真交给丈夫。她心里有个疑问,雷东宝究竟看不看得懂报表所指示的经营状况。她接触过有些不会算利润的企业家,他们看到的经常是账上有多少钱可以周转,流动资金总是在账户里流,因此经常错误地认为从银行借来钱让机器转得欣欣向荣,就意味着企业肯定是挣钱的。她怀疑雷东宝也是那种大老粗。
可是宋运辉虽说厌烦雷东宝,又实在不忍就此放弃,他跟梁思申道:“如果……我东海存一笔钱到银行,指定贷款给雷霆……”
“犯法。而且东海的钱进去,也是用于低水平扩张。救得雷霆一时,明天雷霆依旧倒闭。雷霆的经营有问题。”
“我只是想想而已。”宋运辉还是那句话,“不忍心放弃。”
“外公说现在惟有背后打大哥一闷棍,打得他住院一年半载,起码还能保留大哥一世英名。”
“老活宝。”宋运辉啼笑皆非,可也想到,对于雷东宝,他无处着力。因为只要雷东宝的策略不改,雷霆迟早还将面对同样灾难。雷霆的关键问题,在于雷东宝。可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不救吗?
“时至今日,你难道还不厌烦大哥?看你花那么多心血为大哥考虑,他还那样,我真讨厌他。”
宋运辉低头沉默,好久才道:“我相信他应该还是我的兄弟,只是他找不准对待我的方式。以前他是姐夫是大哥,一直骄傲地跑在前头,对我慷慨解囊。但从他入狱那时起,变为他单方面向我索取,我现在回想起来,意识到他每次拜托我做事时候,反而口气特别粗暴,他似乎是不适应我们之间予取关系的转变。我想,现在他事业低落,他更不想见我,怕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更怕我指出他的错误,那意味着揭他伤疤。他心里头大男子主义很强。”
梁思申听着却是狐疑:“你说得那么美好,会不会又是你的一厢情愿?”
宋运辉刚刚还在为自己寻找出的理由激情澎湃,被梁思申的疑问轻轻一戳,不由泄气道:“我这么想,应该是这样。”
梁思申伸手给丈夫一个大拥抱,觉得这样一厢情愿的丈夫很可爱,他对她一定也是这样的一厢情愿。
杨巡虽然因为急事不得不回家,可终究是担心杨逦,一转身又去了上海,找朋友到处活动。可他打听到的情况是,案件特殊,下面人没敢乱出主意。
杨巡自己判断也是这么回事,一件涉及李力那种人的案子,如果不是特殊,估计早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因此他才为杨逦分外担心。至此他只好期待梁思申对他的承诺。可他又不便多催,显得他多不信任人似的,只好借什么恭贺圣诞给梁思申打个电话,那边梁思申倒是主动说在替杨逦活动。
二十四日一早,梁思申就给杨巡打电话,告诉他可以去某个地址找谁领人。杨巡大喜,连连说感谢。
杨巡忙打电话告知任遐迩最新情况,随即找出所需文件,又去银行取款,还不忘带上一盒蛋糕,直奔杨逦所在。
杨逦一脸憔悴出来,看见等在外面的大哥,想放声大哭,却觉得自己毫不理直气壮,只有低头垂泪,都哭得没法吃杨巡递来的蛋糕。杨巡本来想趁热打铁给杨逦一肚子的教训,但见杨逦这样子,反而没有话说,只有安慰几句。走楼梯时候遇见一个邻居,那邻居看见杨逦就跟看见西洋镜似的,看得杨逦更没法抬头。但那邻居转眼一触杨巡的眼睛,吓得立刻快步逃开,不敢回头。
杨逦哭哭啼啼地洗完澡,穿戴整齐,才啜泣着站到大哥面前。杨巡肚子里千言万语,临了却道:“没什么,大哥比你坐的时间更长,现在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快吃点,不要吃多,等下我们外面吃顿好的。”“我不要去外面吃。”“为什么,怕碰到邻居?这房子以后关着不住了,上海多大,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者你跟我回去,这事除了你大嫂,你二哥二嫂都不知道,以后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大哥……”
“我知道,你想认错,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以后别做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事。学着点遐迩,我是她老板,她都一直把我关在门外,关到打结婚证为止。最好跟我回家,我正好有个大项目要上,需要帮手。我们是一家人,老三现在美国找好工作不回来,我们国内的三个最好天天能见到,省的我成天为你们提心吊胆。”
“我去整理一下,晚上回家。”杨逦老老实实起身想去整理行李。
杨巡道:“不急,晚上我去谢谢人家梁思申,都是她在帮忙。还有……你暂时也不能离开上海。要不我给你临时换个地方住下?去什么宾馆包个房间吧。”
“大哥,你真好。”杨逦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你既然这么说,大哥也不跟你说客套的。我们一家现在只剩四兄妹,我在外面再怎么作威作福,回家对你们肯定是好的,我在妈病床前面发过誓,妈也相信我,把你们都托付给我。可惜,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妈的托付。你不知道,你出事,最吃苦的是你,最心疼的是大哥,连你大嫂这几天都没睡好。你别以为我以前管教你,是怎么怎么你,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唉,还是我说话没注意方式。遐迩说你会有抵触,以后我注意着点。这回事情了结后跟我回去,我也改改以前对你的说话方式,你也改改你对我的抵触,我们好好做事。没啥大不了,我以前给抓进去十二天,出来什么影响都没,只要自己挺得过去就行。答应就点点头。”
杨逦听得眼泪跟泉水一样,刹也刹不住,连忙点头。杨巡这才舒口气。他最怕杨逦这时候反而要跟他争口气,一定要在上海好好发展挣回面子。还好杨逦这回吃过苦头总算明白一些道理。
杨巡本想圣诞节带杨逦好好玩玩,散散心,不料杨逦在外面吃过中饭后说什么都不肯再出房门,还说房子也不用另找了,反正这儿也是临时居住。杨巡只好答允,自己出去帮买菜买米找梁思申道谢。不料梁思申去了日本,没见到。难道早上的电话是从日本打来?圣诞节兄妹俩悄没声息地窝家里自己烧煮,反常得不行。
杨巡最后还是不得不带着担心回去工作,年底时节,多少庙要拜到,多少菩萨要烧香烧到。可是他真担心杨逦,这么进进出出一闹,杨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安静得可怕,日日夜夜就是窝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哪儿都不去。杨巡真怕杨逦闷出问题来,追着杨逦保证绝对不会胡思乱想之后,才忐忑不安地回去。
但任遐迩分析给他听,说杨逦现在还感情受伤呢,让她一个人安静几天也好,女孩子遇到坏男人最麻烦。杨巡听了真想杀李力。总算他曾找人把李力打得鼻青脸肿,算是讨回少许公道。
元旦时候,他还是带着任遐迩去了一趟上海。他不放心杨逦,觉得她安静两天都太久,他这时候得多给杨逦亲人的关怀。可是最终杨逦却是抱着任遐迩关上卧室门大哭,姑嫂两个在屋里整整说了半天话。杨巡在外面客厅焦急乱窜,但心想,也好也好,跟任遐迩说等于跟他说,女人的事当然不方便直接对哥哥说,杨逦只要说出来,听人劝就行。
但是任遐迩出来后,拖着杨巡出去药店转一圈,杨巡心惊肉跳地看到任遐迩买的竟是验孕棒。
姑嫂俩又关上门哭哭啼啼说了一晚上话。第二天两人伺候着杨逦去做了流产。杨巡黑着一张脸回家。这一年辞旧迎新做的,他即使三天三夜不睡,都没这么心力交瘁。好在这回有任遐迩与他患难与共。
杨巡在家萎靡了好几天,虽然白天他掩饰得好好的,连杨速和寻建祥都不大看得出来,可回到家里关上门就忍不住唉声叹气,为自己对不起妈妈的嘱托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