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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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掩上报纸:“不行,我要回总部去看看。”
当天晚上,我就买了翌日飞往纽约的机票,不要问我钱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反正紫罗和暴两个出去晃了一圈,然后就抱了一袋子钞票回来。联想到中信周围林立的银行,我已经可以想像明天报纸的头条,一多半是“半世纪来最大窃案,无影飞贼昨晚潜入银行金库,洗劫一空”。
为了防止严打,我叮嘱辟尘要好好呆在家里,有人敲门也不要开,万一人家破门而入,你就马上躲起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半犀在,不怕空气糟。我可不想过几天回来,发现自己背了窝藏一级谋杀案犯的弥天大罪。听见我这么啰嗦,狄南美上前推了我一个踉跄:“猪哥,你唠叨什么,这两只蜘蛛在广州住了很久了,他们做纺织物外贸中介生意,赚得不少,你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不操心?不操心才怪了。我拉住南美干嚎:“帮我算算流年啊老狐狸,我这个迷灾要迷到什么时候啊?”南美摸摸我的头,无限同情地说:“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你呀,还够迷一阵子的。”
《猎物者I·破魂劫》第三章(1)
飞机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的时候,我还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直到一位空姐迫不得已抓住我的脑袋往死里摇。
话说当天上午我决心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不做冤大头,中信那套房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就让那几位长夜开眼的木乃伊兄弟驻守好了。辟尘暂时去紫罗和暴家里住一段时间,暴身体大好了,也不用再抱着报复社会的不良想法到处去跟人打架。这个时候我才晓得这小子在人类社会发了达,居然住的是华南碧桂园的顶级别墅,我气急败坏之下,毫不犹豫就跟他借了两百块钱。所以有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诚不我欺!
这句话还有个例证,是狄南美。她送我出门,期期艾艾半天,终于长叹一声,拍拍我的肩膀:“猪哥,这么多年,我吃你的手指饼干吃得着实不少,这一次你大劫当前,哪怕折寿我也要告诉你,你……”
她下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被我眼疾手快用脚边的一块砖头封了口。之前她哼哼唧唧对着我叹气我已经知道大事不妙,说不想要她帮我去凶化吉,那是假的。但是我做人最高原则,乃是各安天命,折人家的寿做什么?踩过那么多次知之在先的狗屎后,我应该很有觉悟地摆出自绝POSE,免得跟中国古代那个方孝孺一样,九族不够人家杀,十族也拉上了垫背。
南美“呸呸”吐了一把土渣出来,老羞成怒了,甩手就走,最后撂下一句话:“不管你了,记住别怕。”
直扑第五大街,山狗不知何处去,绿门依旧笑春风,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洋妞脸无表情地矗在堂子里,对我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老实说她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除了挪挪身子让我过去以外,看上去她手臂有我大腿粗,把柜台口一堵住,我怎么过去开空间门啊?
先礼后兵吧,我手舞足蹈开始讲英语——之所以要手舞足蹈,是因为我实在讲得超级烂,只好辅之以身体语言:指鼻子大叫,表明身份也;满面堆欢,示之以好也;合掌鞠躬,有所求也;往柜台里指指点点,我要进去也……谁知枉我大腿踢得比红磨坊的超红康康舞女还高,洋妞死盯着我眼都不眨,仍然重复问一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我心里一愣怔,仔细听了听她的声音,无论多么训练有素,被一个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的家伙骚扰了半天,一个正常的人,或非人,再说起话来,语言是会有微妙变化的。而她没有。
做出这个英明判断以后,我毫不犹豫一拳挥出,她应声倒地。伸手一摸,摸到她脖子和脸部的交接处,果然有一条非常细的痕迹,扣住一撕,五官纷纷剥落,脸下面是个空洞,一无所有。真的是个仿人,而且是非常粗糙的仿人,只做外面,没有做里面。
绿手指门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凡是可以进来的,都有两把刷子,所以守门的人,刷子也不可以少。以前山狗守住这里,老板们就很放心,因为他的刷子比扫把还大,不太容易被人顺利爆关。现在居然搞出一个那么粗制滥造的仿人来站堂子,一定出了大问题。
收银机扫描,空间门顺利开启,看来不用看光行跳踢踏舞了。一秒钟过后,我落在大堂里。
熙熙攘攘,往来如潮的人,跟我上次来那派残景凋年的模样天差地别。天花板上的大屏幕工作如常,看不出丝毫损伤,每个办公桌后都有个脑袋埋下去久久不挪一次窝,文件满天乱飞,不时听到整体传音器里传来叫喊声:“猎物司档案室开会,三号会议室。”或者,“收银台,请查收北海道山口组汇票,金额核对完毕请报告。”不过很奇怪,足足有十分钟,没有任何指令猎人出任务的传呼。我慢慢从办公桌过道走过去,一只速递迷你熊举着两大本档案从我脚下快速通过,拐弯进了走廊。两边的人表情狂热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走过去,跟随迷你熊转过走廊,猎物司。
第一次走进猎物司的时候,我刚刚从亚马逊实习回来报到。梦里纱大力拍着我的肩膀,表扬我从教官们的小鞋灌顶大法中成功逃生。他问我,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想了半天,说我想做个快乐的人。
我记得他很惊讶,然后说:“你不想当五星吗?你不想得到最高的赏金吗?你不想名扬天下,成为猎人中的传奇吗?”
这些梦想算是猎人们对前途的标准描述版本,但凡被长官问到,张口就来,有时候我很怀疑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传奇?传奇那么容易?刚刚抓了两只老鼠天师回来,已经HIGH到眼睛变一条缝;抓过四只的,一定会开始写自传,我看过两本,把心都看碎了。
我对梦里纱说,我就是想快乐地生活,其他顺其自然。
虽然我对梦里纱一直评价甚低,偶尔也会用到限制级的三字经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不过他那一次的反应我还是铭记在心——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郑重地说:“那么,我恐怕帮你不到了。”
现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我来到这里,来到梦里纱面前。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正皱着眉头出神,高而瘦,秃头,像刀削出来一样线条分明的五官,鹰钩鼻,一双冷静的深灰色眼睛。开门关门,他都丝毫没注意,直到我对他说:“我回来了。”
他的反应很古怪。惊恐。非常非常惊恐。随即一跃而起,跳到椅子后面,本能地摆出了攻击的模样。我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拜托,不用怕成这样吧,我又不吃人。话说回来,即使我吃人,打死我也不吃梦里纱,这样无趣的人,吃了一定会影响我的遗传基因。
《猎物者I·破魂劫》第三章(2)
“老板,你怎么了?”
梦里纱猛一摇头,再瞪大眼睛看我,上三路,下三路,看得我心里发毛。穷困潦倒的时候去申请当替身演员,人家也这样看过我,然后问我:愿意露几点?气得我当场想动粗。不过后来辟尘安慰我说,这说明我身材还是比较标准的,否则想露还不让露呢。
他颤抖着声音问我:“你,你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看看自己,手脚屁股肚子,摸了摸头,五官数目都对。废话,我是人啊!”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在三米开外围着我转了一圈,念念有词,不知在作什么法,然后非常怀疑地问:“你不是食鬼或者破魂?”
我很恼火,奶奶个熊,我要是这两样东西,你还能这么HAPPY围着我乱转?早就被踩在地上,踩了一万脚了。我倒是想啊,可惜天不假人!
看我表情虽然难看,人却还是斯斯文文地站着,没有一头冲过去杀个万劫不复的迹象,他放了心,一下子软在桌子边。哇,夸张,满头汗!看来老头子受过惊吓,后遗症不浅。
毕竟心软,我过去扶了他一把,坐在位子上,倒了一大杯水给他。梦里纱喝光了那一缸水,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终于忍不住当头给了他一下:“老板,你惊风啊,到底怎么了?”
果然暴力比较有用,他当即说起话来:“朱,整个猎人联盟都在传说你被食鬼和破魂抓去了,想不到你可以回来。”
看他好像要来拥抱我,我赶紧躲开,说:“我是被抓了,不过我又跑了。”
这只老狐狸似乎颇有怀疑,一时三刻又不知道怀疑什么,当然他可以说,就凭你那德行,还能从食鬼者手里跑出来?恐怕被从屁屁里拉出来把握还大一点吧。
他终于完全镇定下来,不过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天,仿佛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对我说:“朱,不瞒你说,你已经是第四个传说被食鬼和破魂抓去的猎人了,前三个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回来,我们出动了全球、甚至火星上的顶级猎人搜寻,都毫无结果。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
第四个?我脑子里一响,立刻浮现出中信公寓里那三位木乃伊猎人的尊容,失声问:“是不是有一个叫保罗?”
梦里纱嗵的一声又跳起来:“保罗!你见过他吗?”
我苦笑着点点头,如果那样也算见过,我确实见过。
在我的坚持下,梦里纱打开了猎人的全球共享档案文库,让我翻看那几个失踪猎人的卷宗:
保罗,男性,北美猎人,现年二十七岁,身高六英尺,照片上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善于追踪,级别二星,一年前失踪。
阿华大,亚洲资深猎人,三星,四十岁,身高五英尺七英寸,长相也很好看,有一对桃花秋水眼。追踪成就最高,曾经单独追踪最多疑敏感的飞天蜥三千多里,滴水不漏。应该就是手指上有戒指的那个。两年前失踪。
朗蓝,三十一岁,也是帅哥一个,四星,级别相当高,同样精通追踪,身高五英尺九英寸,三年前失踪。
都是男性,长相都很出色,都善于追踪,都住过那个房间,我也是!难道什么时候,我也要到那堵墙里面和同门师兄弟们争一席之地?
江左司徒之所以选择猎人,大概是考虑到追踪能力,那为什么要模样英俊呢,看来江左司徒对“人人都好色,不分男与女”这个课题是颇有一番研究的,但如果是要抓人,何必英俊猎人?精蓝一晚上可以上演两次七擒孟获,十四次捉放曹了。既然不是抓,难道是骗?然而那人冰雪聪明,将计就计,倒打一耙,总共打了三耙后,轮到我第四耙?这第四耙什么时候耙下来啊?
这么多问题绕在我脑子里,真是绕得我苦不堪言。想当年就是懒得动脑筋读圣贤书走光明路,我才不远千里跑去修炼当猎人的,早知道现在这么操心,还要学福尔摩斯破案,我不如狂读物理数学,当个生物博士天天看青蛙好了。
梦里纱也陷入长考,他的智力和我半斤八两,所以我们能够想出点什么来,实在很值得怀疑。不过我们没有时间瞎琢磨了,梦里纱身后的生物活动探测屏东南角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炫目的光亮,这光亮没有像以前我看到过的一样瞬间即消失,而是不断地爆发出来,如同焰火般明亮璀璨,并且一路延伸开来。要不是知道这个探测屏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