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不起的石头-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时的情况。她的声音因为害怕有些发颤。前面坐着两个警官。一个像杆枪一样正襟危坐,他的眉毛蹙成了一条粗线。他在听房东太太讲那些事,并在必要时打断她询问些具体的细节。他旁边的一位女警官飞速地做着记录,只有在房东太太被提问时才抬眼瞧她一下。泥鳅听房东太太说,那个女孩被欺负后并不愿报警,还哀求她不要这么做。但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等她回来,那女孩却失踪了。这事让他很苦恼,也没法安心工作,便停职一个人跑出来了。
泥鳅不停地在抽着烟,我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汤就提议出去放会儿风筝。在外面的地摊上,我们一人来了只风筝。汤挑了一只带卡通形象的。画的是阿童木。老实说,我无确定现在刮的是什么风。从小我就缺乏这方面的教育。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方向。我记得妈妈经常告诉我说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至于它是从南边还是从北边绕过去的,就这一点来说我却不得而知。而我每当问到这个问题,总让妈妈哭笑不得。他们的风筝很快飞了起来。我的左倾右斜有几次差点一头栽下来。汤飞的最好。泥鳅虽说我俩不相上下,但我觉得他要强些。我们一刻不歇地在跑,脑袋却死死盯着各自的风筝。就这样跑着,跑到筋疲力尽。我们跑了很远。咬断线的风筝也飞了很远。我们躺在麦秸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们玩了会儿唬牌,直到汤手里的牌风一吹哗哗地掉下来。
第七节 女艺人
那是一个安静的上午。太阳不那么强烈。一切也照常有序,像落下的叶子一样按部就班。汤打来了电话。我当时在用和好的细沙涂脸谱。她说她看见一条背心想给我买下来穿。她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说只要不是花色就随便。她又问我穿多大尺寸,我也不知道,我让她看着办,差不多就可以。她在外面逛街。我问是不是她一个人。她说是的。我觉得最好问她要不要我去陪她,虽然我眼下并不情愿这么干。我得尽快把手头这个脸谱涂好。它比看起来麻烦多了。我大概还得弄出两个来才能收回老本,之后,可以靠这个挣点钱。但她说不用了。
我忙活了一上午,然而,进展不如我预想得快。在一则招工广告上我看到这个活儿。我想试一试。我把这个想法给欧阳说了。欧阳就和我一块去看看。我们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那个地儿。屋子里只放得下三张短腿方桌。我见到一个女生在往玻璃板上涂着什么。桌子上摆着四只塑料杯,里面是稠乎乎的液体。杯底沉着一层沙。旁边还放着镊子、剪刀、小平铲。女生显得小心翼翼,埋着头,把不同颜色的细沙铺在脸谱里。脸谱是用铁丝圈好的。第一眼看到这些,我忽地想起我小时候的梦想。我想成为一名像画家一样的艺术家,喜欢用不同的颜料在调色板上调出各种颜色,然后再画出想到的或者是喜爱的东西。我感到它们很神奇。我非常怀念那个时候。现在我依然觉得,就我的性格来说比较适合做一名画家。我还保留着小学的美术课本。上面有《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画着《拾穗者》。尽管看不出什么门道,但都印象很深。我记得还有用布包着耳朵的梵高像。有一副画画了一只衔着树枝的白鸽,我一时记不清楚它是不是毕加索的画作。但我知道他画过一幅很有名的画。那幅画看起来稀奇古怪。我印象中,他还画过裸体女人。有一瞬间,我想起了莫奈。不知为什么我老觉得他是印度人。我确信他属于印度派,但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纤夫》的作者。最主要的是我希望能把其中的一幅静物素描画好。就是简单的一把放在圆桌上的水壶,再者是搁在茶几上的苹果。授课的美术老师让我们从两个中任挑一个,但到目前为止我都画不好。尤其是在暗影的处理上很少成功过。而打心里,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我能做到这个,而且会做得很好。
那个女艺人告诉说干这个要先交一部分钱,她的意思是只有这样才能把材料拿回去做。我没看出什么问题就把钱给了她。欧阳则不愿在这上面浪费钱。一开始还能玩出些盼头,时间长了就有些后悔没像欧阳那样一走了之。我和女艺人之间定有合同,其中一款写明:押金概不退还。我在上面签了字。有几次我想到过要放弃,又不想让欧阳看我笑话。第四天,我拿着涂好的作品去找女艺人。她看了看,说基本上可以。只是部分地方线条过渡的不很流畅让我修改修改。我不想这么早回去,就在她那间小房子歇会儿。我问她是不是学生,我记得附近有一所职校。她让我看她像不像学生。我说看不出来。她没有回答。过了会儿,她问我坐车到这儿要多久。我说我走着过来的。“不觉得远吗?”
“周末也没什么事。”
我说。她在收拾屋子。
“见了贴的单子?”
“见过。”
“多吗?”
我觉得这跟我没关,而她似乎很在意这个。我说差不多。接下来陆续来人向她询问情况。“其他学校也有吧?”等剩下的人走了,她说。
“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记得我去过你们那儿。”
我“嗯”了一声。我想起来颜料水不多了,就又问她要了些。末了,她把东西帮我装在袋子里,说:
“不过,我倒感觉挺远的。”临近中午的当儿我才走。我本来打算和来时一样走着回去。后来她追上我让我坐车回去,并给我付了车费。
见了欧阳,他问我怎么样了。我说修改一下就行了。我们只说了这么一句。汤送了件T恤给我。我问她不是说要给我买件背心。她说她见这件T恤挺适合我的就买下了。她问我喜不喜欢,我说我见有人穿了件和这一样的绯红色的T恤。而我不喜欢和别人穿一样的。她说这是两码事。我承认她说的有一定道理。不喜欢和不能,正如她说的,是两码事。她让我陪会儿她,我待会儿要去上课。我就让她去找大江。她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同意了。我没有送她,因为我看见欧阳走了过来。之前,我让他帮我把书捎下来。他问我那女孩是不是汤。我便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欧阳说是我告诉他的。而我忘了什么时间跟他提起过汤。
几天后,我才知道那女艺人实际上是个骗子。我带着修改好的作品再去找她的时候,门已经锁着。那天,还有其他三三两两像我这样抱着玻璃板的。但都不清楚她的去向。房东也没有她一点消息。有人报了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也有人说她临时有事出去了。那个女艺人仿佛一下子凭空蒸发掉了一样,谁也找不见她的下落。房东见门前聚了不少学生就劝他们回去等信儿。我在路口站着望了不到一分钟,见人都慢慢散了,觉得没我什么事了,也就继续往回走。我去了图书馆。架子上有一本关于美学的杂志。我就翻着看了起来。在我看来,美学是一门不错的学问。说实在的,我早就想弄明白为什么有些东西感觉令人愉悦,而有些又让人恶心。从这方面来说它又是实用的。我这么想着,两个叽叽咕咕的说话声让我有些分心。紧接着我听到几声干咳。叽咕声却越来越起兴了。我就离开了。出来后,我不由地想到它可能会很枯燥,内容庞杂让人摸不着头绪。某种程度上,这样一来未必是好的。而那个女艺人尽管骗了我,总的来说,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坏人。
第八节 大学院长
我和院长打过几回交道。他呐,反正是那么一个人儿。我在走廊上。他从办公室里出来。大概是这样。我见他吸了口烟。那支烟就夹在中指和食指缝里。他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前面。我看了他有几秒钟。我以为他没有注意到我就没和他打招呼。我看过他的简介。他是哲学硕士,没准是教授级别(这个我不太清楚,好像听人说过),有差不多二十年的教龄。但他看上去岁数并不大。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坐着给我们讲过课的人。他经常督促我们做笔记。有几次他说到我们应该准备一个像样的笔记本记些东西。但我觉得这么做没有必要。他就又有些不高兴。按照他的说法,我这么做缺乏应有的尊重。他没说是对知识还是对他本人。但在他看来,显然我冒犯了他。在当时,他的话没有令我信服。我也就没当回事儿。那天,他讲完课,说要检查我们做笔记的情况。我就感到要出岔子。事后,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如实说了我的一些想法。他问我复习的时候怎么办。我说会有办法的。他提高了嗓门,大声说我是不劳而获。我解释说事情不像他说的那么严重。他没有理会我,只是说他想不出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再说话,我想这只会让他更生气。我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眼下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儿,我就向他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事儿。他见我认了错,态度也软了下来。他接着给我讲了不少大道理,劝我整天不要想些没用的东西。他每讲完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当他想强调什么的时候,他说完还会朝我看上一眼。就我而言,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况且,我还没弄明白到底错在不在我。最后,他可能是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让我走了。
还有一次举行升旗仪式。七点多钟的当儿我醒了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叫我来着。我感到头晕晕的就不想起来。不过我得上趟厕所,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回来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廊上也听不到声音。我觉得很安静,不由地又躺下睡了起来。等我醒来,快到了中午饭时间。马丁后来说,院长升完旗讲了话,批评了那些没来参加升旗的人,说他们不爱国。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他这样说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不爱国的人。不过,坦白的说,这都无所谓痛痒。毕竟是别人的想法,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喜欢坐在后排,因为这样比较自在。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不反对我这么做。她教我专业课。她老公在外面做生意。她说他很少回来,而且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板着脸。她就断定他老公在外面有了野女人。她说她最见不得别人给她脸色看。睡觉的时候,她就盘问她老公,见他不老实交代把他赶了出去。两人就开始赌气,谁也不搭理谁。她每堂课的首要任务就是汇报一下他们的最新进展,然后是她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并做出一些分析。有些时候,她会讲些育儿经,或是些家庭琐事,要么是听我们讲故事。大多情况下都是这么消磨结束的。事实上,我对他们都不熟悉。我弄不清楚校长是谁,也不清楚别人是怎么听说的。我有一次听广播上提到校长的名字还以为是换了校长。我问怎么回事,他们往往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总之,在那段时间,我很少和别的什么人来往。也很少说话。即使是主任,我也懒得上前打招呼。她在一件小事上欺骗了我,让我觉得她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而且,她讲起课来磕磕绊绊的,像有口吃病一样。这也是我不喜欢她的地方之一。我想起妈妈说我讲起话来也有点口吃,情急之下或许有些,但平时不会这样。我乐于独来独往,一有空闲,我会躲在一个角落看些东西。
时间一长,我认识一个女孩。她说话声有些沙哑。我和她是一个年级。我们没一起待过,只是偶尔聊聊。圣诞节前一天,她过来和我说用一下这个教室。她们要办个晚会。我说当然可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