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h我只是一个妖精 作者: 归不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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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她笑,轻脆的声音,“我不是你,你有爱,我没有,我只有恨,化解不了的恨!知道吗?阿珠,你也叫阿珠吧,哼,杀了爱,就全是恨了,你死吧!”
天地寂静无声。
她举起刀,我已无法招架,只徒然抬手,努力挥去眼前的流云。
那一瞬,我看到渐行渐近的自己,不再是妖,亦不是仙,而只是一个该有着七情六欲的女人——
第三十七章
五百年前那一眼
“我是谁?”
“你是阿珠!”
我在追问一个老头。
他很不耐烦地回答。
他正在专心致致地注视着桃树上的一只破茧的蝴蝶。那只蝴蝶在阳光下抖动轻盈美丽的翅膀,闪闪地,微微地,幸福地,颤抖。谁还会记得自己的前世?那些青涩,那些丑陋。
落日熔金,直坠西海。蟠桃后园有一处高地,那里每天可以看到夕阳在脚下挣扎。好似英雄的眼泪,不肯掉下去。
我不明白自己的身世。寂寞,而没有记忆,只知自己名叫“阿珠”,一觉醒来已在蟠桃园中。其它的一概不知,我没有昨天,忘记了,昨天以前的记忆全部丧失。我在想或许,我也只是一只蝴蝶,破茧而出,便忘了前世菜青虫飞翔的梦境。
天庭是个小而又小的世界。蟠桃园的那边是瑶池,瑶池的那边拐过太上老君的炼丹房便是天宫,直上九重,云雾中若隐若然灵霄宝殿的一角。日出其右,万丈光华。玉皇大帝端坐其中,一声怒叱,百仙震服。
长长的甬道这端起始于南天门。天河水悠悠穿过,流向千古。再下一步,便是人间。他们说:人间多疾苦、烦忧,升斗小民,与蛇鼠争食,脂浓粉香,转眼两鬓成霜,青丝变白发,生死皆由别人摆布,黄沙一卷,已作千里孤坟里凝然不动的躯壳。墓碑泯灭,什么是名?什么是姓?身前身后事,什么都留不下。
白云之上,鹤舞飞翔。我一袭烟萝,淡雾轻烟中走来,清婉透澈的身影,一尘不染的明眸。我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单纯仙女。蟠桃树下,卧雪眠云,一日又一日,所有神仙的日子,并无不同。
除了蟠桃园我还喜欢去瑶池仙境。那里的荷花塘一池碧水。水中淡淡的我的影子,不知闲坐了多少个午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荷塘照不出前生后世的影子,它只告诉今生的我——天宫中最无所事事的神仙——岁月波澜不惊,庭园静好,无风无雨、镜面似的水中,不变的倒影。
透过五百年的烟尘看回去,我依然可以看到荷花塘里自己清晰的倒影,闲闲地用柳枝戏弄鱼儿。袖口不经意地滑落水中——“掏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九生九死”,让我失去了记忆,回到了过去。五百年前,我是仙姑;五百年后,我作妖精。时空纠缠,阴差阳错。再面对生命里注定出现的那些人,那些事。是否,会有不同?袁天罡说过——“如果再回到从前,有些事依然难改变。”
荷的影日日倒立水中,随风摇动。一时兴起寂寞的我跳一曲穿花的舞。抢背、下腰、甩袖、回眸、罗旋‘‘‘‘‘‘和着墙外一曲清歌,世界似真似幻,自己如醉如痴。也不孤单呢,水里的影子,荷叶下的裙角。乍一看,千妖百媚,百媚千妖,却似人与草木争春,与芙蓉争艳。
慢慢地下腰,弯作拱桥——一朵妖羞的荷花。凤钗也如花蕊轻颤。
突然传来掌声、惊叹。忙一凝神,我才知观者伫立竹影中。具各彩衣玉带,飘然出尘。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仙女。
“呀,这个妹妹好舞艺!”
“我数过了,她的罗旋有十八转!”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妹妹,你的腰怎么生的?好软!”
“哎,这么长的水袖,甩出去怎么收得回来?”
她们七嘴八舌,由衷赞叹,艳羡之情,溢于言表,却把我围困当中,顿时却让我腮飞红霞,无地自容。
有人笑着大声解围,“你们这样围着人家,却让人家回答谁?”
“嫦娥姐姐来了。”
第一次见她,一袭蓝裙,遍体清冷的光。虽不争辉,却不黯淡——冷艳。一笑,仿佛霜雪一秋。
“妹妹怎么称呼?”她拉了我的手,指尖冰凉。
“阿珠。”
“瑶池盛会将至,届时百仙云集,不如阿珠妹妹来参加我们舞队,为宴会添一抹亮色可好?“
我点点头,没有思考,只因为怕寂寞,所以一脚踏出了节拍,作了一名舞天姬。我歌影徘徊,我舞影凌乱。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仙乐飘飘,丝竹入耳。辗转红尘。如果我早知会经历那么多事还不如作回那个寂寞的舞者。
这一天舞罢正与众姐妹嬉戏打闹,追蜂逐蝶。
“王母娘娘召众位舞天姬进宫!”传令官不言不笑。
所有动作俱停驻。本来已在掌中的蝴蝶,一震翼便又脱困,飞在空中。堪堪却又落上团扇。薄翅一张一合。舍不得它,即将到手的猎物。我的手一张,它便又落入掌握。一壁走,一壁轻轻蜷它在手,感觉它不安分地在手心游走,找不到出路。
直上朝天甬道,入紫启门,穿九曲回廊。两边天将神兵,庄重肃穆,不怒自威。穿过坤月门一入后宫,却见满目芳菲,百花吐艳,别有洞天。
排在最后,等待见驾。却见前面众仙子整衣理鬓,诚惶诚恐。
“七姐姐,王母很历害吗?”我拍拍前面仙子的肩。
她还未及作答,即听宣召。于是我们个个噤声,底眉顺眼,鱼贯以入。
面前珠帘一卷。不早不晚,不先不后,偏偏是,我一抬头,惊情一世,挂念三生。娉婷袅娜的身影顿住。
与那个男人四目交投。那么近,近得可以看见他瞳子里呆立的自己。又那么远,如一场重新开始的梦境。仿佛,他一直等在那里,等我,而我,是一只无主的蝴蝶,义无反顾地合身扑上。
那时,沙悟净的目光直白而纯净,隐隐还有一种清澈的淡蓝。清晨天空上星星的颜色。
那天,一卷帘,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彼此注目,如同站在生命的尽头,无限的虚空里。仿佛只是一瞬却好象又是无垠。
当时,他手卷珠帘,眼神如洁白纸上一点墨迹,珠帘在他手中叮叮作响,仿佛檐角兽口下的风铃。它一定对经过的风说:前生相识,今生相见。
西王母今一众起舞——凤凰来仪舞。为的是检阅排练成果。音乐一响,众人甩袖,而我一颗心儿早离了躯壳,忽上忽下,飘于空中。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总自不同的角度偷觑他。视线编织情网,密不透风。
我脚下的莲花步早已行错踏错,自己不知,竟与这边厢一撞,那边一挤,乱作一团。凤凰来仪舞换作凤凰落水。众位舞者东倒西歪,只有我悠然站定,左盼右顾。才知是自己闯祸,吐下舌头,眼神躲闪。
“你叫什么名字?”王母遥远的问询。
“我叫阿珠。”大声地回答,却是说给有心人听——我叫阿珠哦,辰时在瑶池习舞,未时吃饭,酉时至亥时我有空的哦!
“阿珠——会云手么?”王母俯案相询。
“当然会了,就这样子——”双手手腕相抵,反向旋转,指若兰花,臂如藤蔓。
糟了!
忘了掌中还擒着一只蝴蝶。甫一脱困,它便展翅高飞,不肯再入掌握。
众仙窃笑。
我却只能涨红了脸,玩弄衣角,偷觑左右,无法收场。蓦地发现他也在笑。我放下面孔,紧咬下唇,飞个白眼给他,哼!众人皆笑得,单单只有你笑不得!
笑容果然在他脸上僵住,面皮瞬间转换多种颜色,直至紫涨。看他神情尴尬,我也有恶意快感——他,被我的眼风轻薄,无端中了相思的毒。
又一日,正在舞中,袖飞裙散,流光溢彩。我在挑战二十一个急旋,琵琶声紧,脚步仓荒,堪堪踩上节拍,下一声又起,全身若浮于空中,只足尖借力,全仗一口气,细碎游走。
蓦地,琵琶弦断,穿云裂帛的一声,我早已沉迷乐中,竟然随那一声跃在空中,后继无力。身体打横,如断了线的纸鹞,注定重重跌落尘埃。那一刻,我落入困境,不禁花容失色。
堪堪在落地之前,被一双有力的手接入臂弯。
“阿珠姑娘,小心!”沙悟净微笑着说。
仿佛他一直等在那里,而我——红尘中的舞蝶,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终是落入他的怀抱。他的怀抱如温暖的潮水,轻拍江堤,微微起伏。没有哪艘飘累的小舟能拒绝风平浪静的港湾。只愿能在你的臂弯里安祥地睡去,甚至死去,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又离了这么近看他,不能再近,眼前的沙悟净,斩钉截铁的眉宇下简单而凌历的双眸,象疾飞的箭羽穿胸透腑。许多年后,他的眼神再不会有迅疾无阻的气势,里面落满灰尘,浓重的忧伤,无望的苍茫。
是岁月中太多的烟尘,或是日益堆积的相思。于是,他,不再简单,原本青青翠竹,截断了,穿了孔,伤了心。成就了一柄洞箫,但却多了沉重的叹息,压抑的唔咽。
五百年,慢慢地磨砺,失去棱角。沙悟净,终于成了一粒浑圆的流沙,五百年,九转轮回,只有我念念不忘初次落入他怀中的羞涩——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那一天,众目睽睽的相拥,简单的凝视。虽解了相思的毒却染了深情的病!
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爱情——就是把花瓣捣碎、研汗,散在裙裾,一缕芳魂,无限飘香。以为爱,便是心贴心、手牵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沙子,快来看,那是谁?”
“哪个?”
“快躲起来!好象是嫦娥姐姐,让她看到我们在一起又乱讲。”
“真的是嫦娥,阿珠!男的是天蓬元帅哦!”
“啊?沙子,他们在做什么?”
“你自己看呀,我们在做什么他们也在做什么。”
“嗯——羞死人了!哗——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不要!讨厌——”
“‘‘‘‘‘‘”
我抬头看他的眼,心跳变得慌乱起来,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拥住我,我在他怀里象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在他的温柔里融化成一涨春水。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一股暗香从身体里面散发出来,柔软了,迷糊了,沉醉了,光与影的重叠,爱与恨的交织,情与欲的融合,淡化了的背影,永远的记忆,在那个温暖的季节,一次次地流过我的身体。
我知道了:一个男人的吻,可以如何让一个女人温柔如水。
屠神之宴
彼时,桃花树下。他的吻如初春的风,吹拂我如花瓣微微颤抖的身体。到如今——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次次回想,无限伤感。
庄严地,把彼此的名字刻在树上。亘古而疼痛的承诺:天长地久,不离不弃!有时候,爱,是一个伤痕。微微牵动,便会迸裂、流血、跳疼——爱一次,痛一生。
终于盼到瑶池盛会,四处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各路神仙,四方岛主,巴巴的远道而来,参加王母的寿辰,也是众仙的节日。
天帝居中而坐,众星捧月,四方献谀之词不绝于耳。蟠桃娇嫩欲滴,与美人交相辉映。丝竹声起,凤舞翩翩,羽衣霓裳。
我们一干舞天姬个个艳绝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