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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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乞儿趴在街边,其中一个敲盆而歌,曲调悠扬顿挫,自称莲花落。
两条犬儿一前一后,大黄犬悠哉悠哉,领着小黑犬,遇见偷儿欺凌弱童,便上前吠偷儿。
两位千金,一位娇美秀灵,若空谷幽兰,一位楚楚若莲,各自坐花轿,送嫁了两病夫冲喜。
两尾鱼儿,被钓者勾住,掉了上来,屠刀一下,作了美味的红烧醋鱼。
。。。。。。
盛沐带着小女童,坐在牛车之上,赶着牛车悠悠向斜阳,卷起滚滚黄尘,一路西去。
女童心有戚戚然,抚了抚胸口,皱着眉:"前辈,那次被人红烧,可真是。。。。。。"
好不容易从被红烧的鱼里抽回意识,盛沐又叫她成了个女童模样。
她从前只是跟随盛沐游历四方,但是现在真正跟从盛沐修道,却是第一次。盛前辈。。。。。。有点折腾。
盛沐微微一笑:"你现在,还想从我道?"
女童想了一会,有些犹豫,最后细声细气道:"师父,宋怜是真的想要从您学道。"
都熬到现在了,宋怜不是中道而弃之人。
盛沐摸摸她的脑袋,笑叹:"痴儿,痴儿。"
语罢一路不言,带着她到了昔年道祖出关之地。
望去,万里黄沙卷,唯有古朴的城墙仍旧伫立着。
盛沐低头,看着女童:"如今,我要你在塞外牧羊,你可肯?须知,我封了你的修为,自到了凡界起,你就是个凡人了。你要以如此形貌,慢慢长大,慢慢嫁人生子,入世,最后作为牧羊女,终老。死去后,再投胎羊身,作为羊,被牧羊女牧十年。"
好折腾。
但是宋怜还是咬牙答应。她虽性本好静,喜欢静修,然而,为了能从盛沐学道,无论是盛沐带着她化身任何人物,经历任何事情,她都咬牙忍下来,这一定是磨练。她告诉自己。
然而,盛沐淡淡一笑,就当真让她去牧了羊。
宋怜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只记得自己是个牧羊女。
牧羊女牧了一辈子的羊,先是孩子背弃她,后来又被丈夫抛弃,极为悲惨。熟料好不容易红尘老死,又变成了自己牧过的一只老羊,回到了牧羊女刚刚与丈夫成亲的时候,亲眼看着过去的自己是如何被折腾。
几十年,好不容易待她熬到从人到羊,羊也将死去。
盛沐,飘然出现了。她依然如昔年一般,好像世上无难事一样,微笑着。她又问羊:"你现在,还想从我道?"
老羊咩咩叫了几声,竟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它终于回忆起了自己过去,曾经是个修仙者,叫做宋怜。
这么多年过去,老羊犹豫许久,终于伏地叹道:"先生,宋怜觉得,人世沉浮太累。如今的修仙界正是一切好转,宋某,更喜于青山静水当中,默默修行。尘世轮回虽好,奈何实非宋某所爱。"
盛沐闻言,终于抚掌大笑:"痴儿悟矣!"
下一刻,宋怜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杯盏里的茶水尚未冷。
对面的盛沐微微笑着:"君可回转也。"
茶水升腾中,随着烟雾,转瞬人生。宋怜终于恍然,拜于盛沐跟前:"师父,我悟矣。"
这一次的一声"师父",盛沐终于没有拒绝。
她起身,打开木窗,叫宋怜看窗外行人如织,忽然,她回转过身,眨了眨眼,对宋怜笑道:"我师父野云道人,当年说:从吾道也。我以为师父是在叫我跟从他,我便很是天真地应了一声。结果师父暴跳如雷,敲得我满头包。"
"道者最多只从人修行。'从吾道也'。这句话,是道者从来不会对旁人说的。如果你听见道者说了这句话,那必然不是说给你听的。只能,是那道者说给那道者自己听的。"
道,不可道也。道自心生,而人各有心,故而无有相同道。
宋怜沉思片刻,苦笑:"宋怜的确一开始就错了。无人可从他人道。"
一开始,宋怜说要从盛沐修道,却是连道是什么也没明白。
盛沐问她:"我道乃是众生道,万民道,入世道也。人世浮尘,遍观四海,体会众生苦,以为乐于道也。汝之道何在?"
宋怜又思虑许久,最终释然笑道:"虽然苍生可怜,我亦有心怜之。然而。。。。。。我有苦修心,不爱世间道。师父,我想回修仙界去。"
盛沐终于点头,微笑。
就如同那年轮回中的叶青艾一样。
那年大雪纷飞中,叶青艾目睹顾毓秀的杀道,于救民上的威力。挣扎许久,她终于对自己说;从吾道也。
盛沐远望,江南盛家,富贵百年不衰。她的父母,早就忘了她。然而盛沐摸摸自己的心,终于在母亲的墓前结庐而居三年,尽子丧。
后来,在凡界遇见刚刚从轮回中醒转的苏子琴,那个时候苏子琴还沉浸在轮回里没有回过心神,还是顾毓秀。修长英秀若仙人的男子伏在她肩头,无声无息地落泪。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微笑着,在一个轻如落雪的吻后,飘然而去。
后来再遇苏子琴,不过是相逢一笑,各自从道。
对于道者来说,只是,从吾道也。
杏花正好,春水在雨后,微微涨起。水色明净。
盛沐在这样一个清晨,踏着歌,在宋怜的注视中,没入了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看到某个地方不要打作者吗。故事都结束了,一个吻应、应该没事。。。。。。。。(星星眼):你们不会打本鹿的对不对?(顶好锅盖)
修仙卷之番外二
谢瑁之通过科举上位;一路往上爬。终于爬到了权臣的位置;朝野名高。
有过各种心计,也有过官场倾轧。老练事故;圆滑官气。
甚至有被他踩下去的官吏曾指着他的鼻子骂过:"谢郎明月姿,奈何沟渠卧!"
然而;那一年的大雪纷飞里,战事起,有忠心于国的将领因为追击敌军;抗朝廷之令不从。而谢瑁之,轻描淡写,打压了那些要求惩治这位老将的臣子。一时,独断专裁的名头又往他头上栽了。
而军粮供给之事,谢瑁之亲自监督,无人敢在这位遍通官场手段的相爷面前搞鬼。以好冲次之事,克扣粮饷之事,不会再发生。
那一年,编写国史,另立名将传。谢瑁之坚持要把当年的女将军齐云开写进名将传。
文武并重,闺阁出家门。科举改革、赋税改制等等,众多变事,皆自谢瑁之为相一朝始。
后来,新官家刚刚登基,谢瑁之两鬓华发,被远远贬谪。然而,新官家也不得不承认:谢公是中兴名臣。我朝若能再续百年、谢公当得入我朝宗祠。
那时候百官有心拍手称快谢瑁之的倒霉,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他们当中,大半都是谢瑁之门生。被谢瑁之压制了半生,即便是师生,也有了不满。
然而,他们终究敬佩这位老师。
能半辈子无儿无女,无妻无妾,只真真切切为国操持者,哪怕已经是政敌,也足够让大半朝庭,顶着风雪,远送出京。
而京师外,还有许多早早等候在大雪中的百姓,更是百里远送,队伍绵延不绝。
谢瑁之被贬谪之地很偏远。
行至秦岭的时候,他勒住了马。他离开京师,是独自出京的,连一个僮仆,也在出了京师百里后遣返了。
秦岭的雪很大,很冷很冷。悠悠白云自秦岭上空横过,与被下白的秦岭山峰似乎连为一体。
万里雪飘,山脉绵延无边。
谢瑁之牵着瘦马,艰难地自雪地上深深浅浅地跋涉过去,山路崎岖,这大山还不见边际,边关那座城池,看似只差一些露,实则隔了几个山头。
谢瑁之习有一些道术,然而曾对传授他道术的道者发誓:不会用于官场生涯中点滴。
他到底还是**凡胎,扑地一下,本就高烧着,这下,眼前一黑,终于摔倒了。
谢瑁之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边城的城门外不远处,马就在他身边。他使尽力气爬起来,看着不远处虽然萧索,却有了行人进出的城门。
谢瑁之猛地回望,却见遥遥看去,仍是万古沉默的秦岭。
满天的飞雪遮蔽了视线。
他苦笑一声,喃喃:谢某为官一世,做了很多龌龊事,但是却唯独没有辜负过百姓,辜负过国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又要对谁解释。他这半辈子被人指着鼻子,说的够多了。为什么在这要说这些话?然而,终究。。。。。。
他挺直脊梁,入城赴职去了。身后风雪呜呜。秦岭无言。
谢公卒于云州边城,年五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收吾病骨赣江边。
不知为何,我就是想起了这首韩愈的。。。。。。
小谢只是这一世结束,尘缘断绝,然后就修道去了!!!所以不许打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