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传-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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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正在细心地往一串烤肉上刷着蜜糖，男人斜躺在一张竹制胡床上仰望星空。
见到眼前突然多了一堆人，女人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烤肉扔进火里。男人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两拍，以示安慰，又向空中打了个唿哨。远近的呼喝声立刻静了下去。
这一男一女，各带一个面具，正是大公主与她的战奴铁面人。
飞沙跳下小花的背，看着铁面人，心情激荡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人也下了坐骑，站在飞沙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小花不管不顾，伸头就去要烤肉吃。
大公主见这么大一个脑袋差不多伸到自己怀里，心中十分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地将一串刚烧好的烤肉递了过去。
小花一口咬住，连竹签一起咯嘣咯嘣吃掉，觉得非常美味，心中高兴，就在大公主脸上舔了好一舌头。
大公主见小花如此亲昵，虽然还有点七上八下，但已经没那么害怕，又拿起另一串烤串喂给它吃。
“哥……”飞沙喉咙中哽咽着，想要叫却叫不出声。
铁面人站起身来看着飞沙，伸出手去放在面具上，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
飞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不稳，向后倒退了半步。六只手一起伸过来，分别扶住了他的双肩和大腿。
面具之下，是一张应该清秀绝伦的面容，此时却横七竖八地布满了翻开皮肉的伤疤，将原本完美无瑕的脸孔变得狰狞恐怖。一道最长的伤痕从嘴角一直扯到耳边，拉扯着肌肉，像是在嘲笑什么。
“啊……”飞沙一眼就认出来，这张面孔就是属于他亲生哥哥飞羽差的，可是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那风靡万千汴梁少女的美男子，怎么竟变成了丑八怪？
“长江里的礁石刮的……”飞羽差淡淡地说，声音依然嘶哑，“嗓子也被泡坏了……”
“这……这……”飞沙着急地说，“小蔓，你看看能治不？”
鸮蔓应了一声，便要上前。
飞羽差摆摆手：“不必了，我是故意留着这些伤疤的。”
飞沙奇道：“这却又是为何？”
不等飞羽差说话，大公主却站起身来，也将手放在自己面具上，只稍停顿了一下，就果断地摘了下来。
飞沙等几人一起倒退了几步。这次没人搀扶，鸮蔓先是一屁股坐倒在地，随即又把飞沙绊了个跟头。
这张面孔上的五官精巧细腻，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作，但眉目自有一段风情，更有十分的媚骨……如果五官都能长在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的话。
大公主的眉眼鼻口，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全都歪向了一边，偏离了原本应在的位置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看起来就无比的怪异。
“这是怎么回事……”飞沙忍不住问道，“莫非是被人打成这样？”
飞羽差点点头：“正是……是被我打的……用了花生的鞋子。”
“呃……”飞沙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为了哥哥打坏了大公主的脸，还是为用了花生的鞋子。
飞羽差见众人的神色稍微平静了些许，便解释道：“那日我跌落长江之后，瞬间就被江水卷出数十里，被浪涛拍在了一块礁石上，不但撞花了脸，还当场晕了过去……”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公主：“幸亏大公主的座船就在附近，将我打捞了上来。她认出我是仇人，却不但没有报仇，反而救了我的性命，后来……”
飞羽差伸出手去握住大公主的手：“我们两人便在了一起。她的脸当初在施法时被我打散，无法恢复原状，因此我也决意不再医治面上的伤疤。这样才是一对同命鸳鸯。”
大公主闻言心下极喜，忍不住向飞羽差抛了个媚眼。她的面容本来很是恐怖，但这一眼竟然流露出万种风情，看起来也不那么吓人了。
“那天是我把你打下长江的……”零跨前了一步，站在了飞沙身前，向飞羽差说道。
飞羽差看着零那件黑色的罩头长袍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跟我弟弟搞到一起的。罢了，过去种种因，今日各样果，我原谅你了。”
零却说道：“我说这话并不是要你原谅，只是小沙现在是我手下……”
飞沙：“喂……”
零不理他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将事情说清楚而已。你若要报仇我随时奉陪。”
飞羽差盯着零看了片刻，突然转头对大公主笑道：“若说报仇，我们两人之间的仇恨却不知该怎么报才好呢？”
大公主娇俏地道：“冤家，你就是我前世里的魔星。”
飞沙摆摆手：“你们俩太肉麻了，让我去吐一会……”
零打量了大公主的面容一会突然道：“你学的是灵系的换容术？”
大公主一愣：“换容术……是这样的名称没错，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传的秘技……”
零冷冷笑道：“灵系最烂的技能没有之一，只有实习生才会学的垃圾。”
大公主面色很是不愉：“你这是来折辱我的么？”
飞羽差也忍不住踏前半步：“看来今夜还是要再分个胜负才行。”
零冰冷的视线从兜帽下投射出来：“怎么，你们对治好这女人的脸没兴趣么？”
第四十章
“什么？”大公主尖叫了一声，却马上看了一眼身边的飞羽差，面上的神情立刻平静了下来，只是双眼之中还藏着几分惊慌，“你……可是要将阿差夺走？如果是那样，我宁可不要……”
作为女人，尤其是年轻女人，没有一个不在意自己容颜的。大公主这样说，显然是担心对方以此为条件要将飞羽差带走。
零冷冷说道：“我对你的情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他是我手下的哥哥，如果我明明可以帮他一把却不出手的话，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手下会哭鼻子的。”
飞沙：“喂……”
飞羽差想了一下道：“你真能治好阿雨的面容？”
零哼了一声：“哼……不过是因为学艺未精受到外力干扰能量错乱导致的器官错位而已。你弟弟和弟妹联手就能把她扭回来。”
飞羽差大喜，转头看向飞沙。
飞沙瞠目结舌了半晌才问零：“你不是说那是灵系技能？那是小蔓的范畴，我可不会治疗。”
零白了他一眼：“这里还有人比你更熟悉人体结构吗？鸮蔓可以通过生命能量重构，让她脸上那些五官重新解除固定，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追电，她哪知道该把眼睛鼻子放到什么位置去？我敢保证鸮蔓一定会移错位，你敢不敢跟我赌五两金子？”
飞沙还没答话，大公主却说：“所谓无功不受禄，你这样做必然是有要求的吧？”
零嘿嘿一笑，众人都感到身边一阵寒意。
“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在某个时候需要几个炮灰帮帮手而已……”零说道。
飞沙不悦道：“你怎么见个人就想拉入伙啊？好歹人家是一国公主，怎么可能跟你去卖命？”
零冷冷道：“一群低级猴子里的一只母猴子有什么高贵冷艳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找这母猴子，我找的是你哥哥。”
飞沙抓抓鼻子：“这个……我们老飞家就这两个儿子，你好歹给我们留一个吧。”
大公主却紧紧抓住飞羽差的手，声音都在颤抖：“不……我不要阿差去给你送死……我宁可……宁可……”
没等她“宁可”完，飞羽差捏了捏她的手道：“不必担心，且听她说完。”
零点点头，对飞羽差的态度很是满意：“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现在就要他跟我走。至于时间嘛……得看你这个宝贝弟弟的。”
说着，零转身看向飞沙道：“对了，你当初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你哥哥，现在心愿满足了？”
飞沙笑嘻嘻地说：“没错，已经完成大半。既然已经找到了哥哥，我们俩再回汴梁一次，见过母亲报了平安，就跟你去夺船。”
“夺船？”飞羽差好奇地问。
飞沙说道：“是啊，零本来应该是一艘大船的船长，不想手下造反把她赶了出来，所以要找人帮她将船夺回来。”
大公主插嘴道：“这算什么事，我派几千人去帮你不就成了？”
零淡淡地说：“你那几千猴子连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大公主不悦道：“我们碧氏的仙兵可是连阴阳两家都害怕的。”
零点了点飞羽差道：“能及得上他的有几个？”
大公主甜甜地看了飞羽差一眼：“如阿差这等人物自然万中无一……”
零说道：“这就是了，便是你这姘头，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中等水平，遇到高手还是很不够看。”
飞羽差与飞沙一起：“喂……”
飞羽差想了一想，对飞沙说道：“汴梁……我不回去了。你若回去时，悄悄向母亲报个平安，但是切莫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还在世。”
飞沙愣了一下：“这却是为何？”
飞羽差叹了口气道：“唉……”他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人，放开了牵着大公主的手，一把搂住飞沙的脖子，夹着他往黑暗处走去。后面几女都非常默契地静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小沙这半年多来……个子又长高了啊。”飞羽差低声叹道。
飞沙忍不住问道：“哥哥，到底是因为何事？”
飞羽差道：“原因有二，一为公，一为私……为公的，你可记得我曾受命剿灭十二生肖悍匪的事？”
飞沙道：“当然记得，那是你出道之战，花生大哥还在那次断了手臂。”
飞羽差点点头：“没错。对外的战报都宣称我们是以哨探身份潜入敌寨格毙了匪首牛金。实际上我们两人却是受了皇命故意只身潜入的。而且牛金也没有被杀，却是被我们偷偷带回了京城。”
飞沙奇道：“这是为何？”
飞羽差道：“因为……牛金知道一些机密，十分重要的机密……一些皇帝不想别人知道的机密，偏偏又被我知道了。”
飞沙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飞羽差叹了口气：“唉……本来这秘密我也不应知道的……那牛金擒了回京后应该被处死。可是我却无意中发现他不但没死，还好好活着，改名换姓进了御林军当校尉。我当时还以为是他逃了出来，就将他拿了逼问一番……唉，我怎么这么多事呢？”
飞沙忍不住催促：“别说废话，说关键的。”
飞羽差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有毛有翼了，敢跟哥哥这么说话？”
他想了一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慢慢地说道：“从牛金那里，我知道了……当年先帝驾崩之前的确曾留有一份遗嘱，但却是要传位给皇长子……”
飞沙本能地惊道：“这怎么……”话说一半，他拍了自己脑袋一记，“咳，那可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这次轮到飞羽差奇道：“你怎么知道？”
飞沙说道：“传遗诏回京的太监是个卧底，那遗诏还能真得了吗？”
飞羽差吃惊地说：“此事十分机密，你从何而得知？”
飞沙白了哥哥一眼：“没见过世面了吧？哼哼……”
飞羽差狠狠一拳敲在弟弟脑袋上：“少废话！”
飞沙便老老实实将自己在成都府的遭遇简略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他认为那太监就是阴家次子阴谋一事。
飞羽差闻言静了半晌才道：“我豁出性命才得到的消息，你竟然如此轻松就知道了……”言下很是失落。
飞沙笑道：“那可不同，你得到的是确凿的证据，我的只是推理，还要入宫见了那太监才可得知。嗯，这样说来，二表哥陛下身边藏了敌人的卧底，不可不尽快去提醒他。”
“他……早就知道了。”飞羽差道。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