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鹰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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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获,被咬上一口,老命难保。
“儿子,你玩命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彭老爹摇头苦笑:“我看,我得替你赶快娶个媳妇……”
“不要,不要!”允中叫着往堂屋里冲。
“好了好了,你们爷儿俩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好不好?”叶氏含笑向乃夫打眼色:“儿子,还不赶快去洗个澡换衣裳。”
“爹,舱里有六尾二十斤的大鲤鱼。”允中在堂屋向外叫:
“等会儿鱼牙子胡老牙来了,千万别让他把那三尾大白鳝弄走,留来自己吃。”
“不许吃这种吃死人尸体的鱼”叶氏喝阻:“恶心死了。”
“鲶鱼也吃死人……”
“没有鳞的鱼,都不许吃!”
“哈哈,娘怎么变成回子了?”允中大笑着进入内堂走了。
“娘子,我去照顾船,等胡老牙前来。”彭老爹说:“凌家的小丫头可能会来,她在堤上等了一个时辰。她对咱们的孩子相当痴,似乎咱们的孩子对她却又太冷淡了,你得好好留意些。”
“新化,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的?”叶氏问。
“哦!我说了些什么?”
“替孩子娶亲的事呀!”
“这个……”
“你不觉得,真有此必要吗?”
“娘子,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海阔天空,早晚他会飞的。
他有他的前程,他有自己的道路,留不住他的。”彭老爹苦笑:
“我,就飞了二十年,遇见你,我才安定下来。你我都阻止不了的,他不是一个愿意庸庸碌碌过一生的人,随他去吧,不要强迫他。”
“我早就告诉你,要你不要把所有的绝技传给他。”叶氏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艺高人距大,胆大就想有所表现,血气方刚的年岁最冲动危险,他会……”
“不要对我们的孩子失去信心。”彭老爹笑笑往外走:“他不会做为非作歹的危险事来。在年轻时不表现自己,等他到了我这种年龄,想表现也力不从心啦!难道你真要他平平庸庸,做一个打渔郎过一生吗?”
“我只想抱孙子……”
“哈哈!等他成了家,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彭老爹在院门口转身大笑:“你看他那块料,还有什么人能拴住他?你不能,我不能,凌家那位痴心的姑娘也不能。而且,他根本没打算高攀凌家的高大门墙,凌家也不会让大闺女嫁一个打渔郎,你就少费些心吧!听上苍的安排,勉强不来的。”
说完,又打了一个哈哈,大踏步走了。
西风一刮就是一整天,晚上、渔舟不得不留在河里,渔郎们也就名正言顺留在岸上。
年轻的渔郎是不甘寂寞的,他们与海边那些讨海人一样,对食与色有相同的爱好。
喜欢喝杯的人,在镇上容易解决问题,镇当运河,卖酒食的酒肆真有十家以上。但色,就不怎么简单了,虽则码头附近有几家半开门的娟寮,供给往来的旅客和舟子,聊解旋途的寂寞。但本镇的子弟,毕竟不好意思往那些地方跑。
距州城仅十六、七里,往来方便得很,不需乘坐小船,脚快的人半个时辰便可从官道赶到。
高邮州,也称小扬州,那可是追逐声色的好地方,多少钱都可以花掉的销金窟,有一席千金的大酒楼,有缠头百金的教坊艳姬。
州城南北的城外,各有一处热闹的地方。北是北门外的地藏庵,整条街足有二十家食店,可知市面的繁荣景况。
南是河口市街,河与盐河的交会口,也就是码头的所在地,旋店就有二十家左右,比北门外市街热闹三倍以上。
彭允中与镇上那些精力过剩的年轻子弟一样,有暇就往州城跑,有时候甚至三天两天不回家。
他在黄昏时光,到达北门外的,城门已关,当然得在城外找住处。
两个跟踪他的人、发现他进入地藏庵后面的黑暗小街,便失去他的踪迹。
地藏庵虽然名之为庵,但却不是尼姑的庙堂,而是不折不扣的佛寺,由和尚主持,所以后来改名为善因寺。里面有百十名和尚苦修。
庵后街一带,是龙蛇混杂的是非场,吃喝嫖赌门门俱全的问题地方。
街道弯曲窄小、门灯稀少、往来的人却多,但极少有打起灯笼走路的人,这里毕竟不是本分人应该来的地方。
跟踪的两位仁兄傻了眼,人追丢了,到何处去找?
有一大半的人家是掩上的,只有知道门路的人,才能进出自如,总不能挨家逐户叫门查问哪!
两人绕一圈,最后在幽暗的小巷口聚在一起商量片刻、取得协议之后,一同绕到庵前的大街,到达一座大宅前。
高大的院门楼宏丽壮观,留了小胡子的人上前叩门,另一人等在阶下,不经意地注视着檐下的门灯;
气死风灯笼上,漆了四个红字“高阳堂许。”
不久,院门拉开一条缝。
“谁啊?”里面的中年驼背门子大声问。
“我,来找许二爷许先。”留了小胡子的人操着京腔回答。
“约定了吗?”门子问。
“没有。”
“可有名刺?”
“你进去说,有人从远地来找他就行了。”小胡子显得很不耐烦。
“哼!你想来充爷子号人物?”门子冒火了,拉开门迎门一站:“你像吗?请问,你阁下到底是那一座庙里的大菩萨?”
“庙里没菩萨,只有神。”小胡子冷冷地说:“我,就是众神之一。你进去禀报一声,血手灵官姓杨的,来拜望他水怪许先,接不接见他自会告诉你的。”
驼背门子吃了一惊,打一冷战。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请杨爷稍……稍候片刻。”驼背门子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小了即……即进去禀报,请您稍候……”
“有劳了。”血手灵官语气仍冷:“在下带了一位朋友来。
姓朱。”
片刻,里面出来了七八个人,恭迎贵客进门。
大厅中灯火辉煌,仆人们忙着奉茶,全都对两位貌虽出众,穿和却寒酸的贵宾,显出十二万分敬意。
水怪许先,是高邮州的地头龙之一,朋友众多。徒子徒孙以吃水饭的人为主,其他都是本城的城狐社鼠,几乎没有一个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种人,几乎在天下每一座城镇都有几个,称霸一方实力颇为可观,江湖混混最好不要得罪这种人。
水怪的绰号不是混混们叫来玩的,他的水性的确出类拔萃,长相也难看,生得满脸横肉,五岳朝天,粗壮结实手长脚长,胆小朋友瞥了他一眼,晚上都会做恶梦。
但今晚,在两位贵宾面前,这位水怪态度卑谦,神气不起来了。
客套一番,交代了场面话,谈上正题。
“在下与朱兄来得仓卒,二爷休怪。”血手灵官反而显得客气:“不瞒二爷说,在下是求助来的。”
“杨老哥客气,好说好说。”水怪在大环椅上欠身说:“兄弟担当不起,有什么事,老哥但请吩咐,需要兄弟尽力的地方水里火里,兄弟决不含糊。”
“呵呵!事情没那么严重。”血手灵官大笑:“在下知道二爷是为人四海,肯当汉子。”
“老哥夸奖。请问……”
“小事一件,将来向二爷打听一个人。”
“谁?”
“北面的攀良镇,一个打渔的后生,叫彭允中的人,二爷可有耳闻?”
“哦!小名叫彭小龙的年轻小伙子?”
“不错。”
“不但听说过,而且颇有名气。”水怪笑笑说:“他的水性可能比我好些,打渔很出色,总是一个人驾船出湖,渔获量比五个人的船还要丰盛,真有一套呢。”
“他的为人,在下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
“那……老哥需要知道的是……”
“他在州城的活动情形。”
“这个……其实,他在本城并不出众,偶而来逛逛街,泡泡茶馆,小喝几碗酒,与往来的船伙计们天南地北穷聊天,意在学些江湖见识。
有时也进出几家小赌坊,下下小注嘻嘻哈哈,赢多输少,修养很不错。我那些弟兄们,和他都谈得来,他从不在兄弟的地盘上闹事。”
“不是江湖人?”
“不是,老实的打渔郎。”
“今晚他到了贵地。”
“真的?他这人很少惹人注意、兄弟的人也从不留意他的活动。”
“他近女色吗?”
“这个……好像不喜欢与那些婆娘打交道,偶尔也和西巷的几个粉头开开玩笑。”
“劳驾,可否派几位弟兄,查一查,他今晚落脚在何处好不好?”
“老哥与他……”
“二爷,请不要问。”血手灵官郑重池说:“同时,在下要求的事,请不要让贵手下弟兄知道。二爷,你知道该怎么办。是吗?”
“是的,是的。”水怪觉得脊梁有寒气往上冒:“兄弟一定守口如瓶。”
“在下与朱兄暂借尊府歇脚,有消息尚请立即见示,好吗?”
“一定一定。在舍下驻驾,兄弟无任欢迎。”
片刻之后,蛇鼠们派出了。
市河贯穿州城,在安定桥的(南濯衣桥)与通济桥(北濯衣桥)之间,傍河那座大宅俗称高邮蓝家。
主人蓝六爷蓝贯全是本城的富豪,但却不是名人,十年前经营官盐的承运起家,有钱并不能成为名人缙绅。
蓝家养了一大堆跑水运的人手,其中少不了有一些打手帮忙,高大的院门楼进出的人相当体面,但从角门出入的人,却品流复杂形形色色。
蓝六爷已经是年近花甲的人,像貌清癯修长,平时不苟言笑,天生一双三角眼,眼神颇有令人寒栗的威力,所以他那些手下,在他面前不敢玩什么把戏来。
在本城,他拥有相当大的潜势力,上面交通官府,下面与水怪许先一群地头龙颇有交情。
严格说来,水怪许先只是名义上的地头龙,真正的暗中主宰是蓝六爷而非水怪许先。
蓝六爷喜欢女人,但从不在风尘女人身上浪费精神。他有的是钱,有钱可使鬼推磨,加以手下养了一群打手帮忙,只要吩咐一声,自会有人替他弄到他所要的女人。金钱与暴力交互运用,他享有所希望的一切。
他在各处建了多少座金屋藏娇,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数目反正想起那一个,他就带了两三个保镖,神不知鬼不觉就来了。
因此,连他的亲信人员,天一黑就不知他到底在何处住宿,要找他,必须等到次日近午时分。
好在他的人手各负专责,运盐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大宅里,住有他的三位爱妾。元配老妻已经死了十几年,他从来就没打算把任何一个妾侍扶正。
前妻留下两子一女,长子目下已经子女成行。次子在海边负责官盐的启运,带了妻小同行,很少返家。
女儿叫金姑,城里的人似乎很少见过这位蓝家的大小姐、甚至曾经怀疑蓝家根本没有什么大小姐其人。
今晚,与往常一样,蓝六爷在某一位大亨家中应酬毕,便不再返回大宅,宅中的人也照例不知道主人今晚在何处住宿。
绍兴三钜公祠的东面,有一条小巷。
三钜公祠本来就是香火冷落的地方,除了官府每年举行春秋二祭之外,平时只有两个老卒在内照料。
小巷子不是陋巷,大部分是些老宅的后门,平时只有一些婢仆进出。天一黑几乎就看不到人影走动了。
西风甚紧,月暗星稀,小巷子里黑沉沉,风吹动枯叶,枯叶在地面散出沙沙怪响,配合着风声呼啸,真像有鬼物在巷内走动。
二更天,一个黑影出现在一座小屋前。
右邻是一座大宅的后门,里面的桃树李树结实累累,枝丫伸出高大的院墙外,风一吹,有些果实零零星星往下掉。
院墙高有丈二,上面加有墙檐。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