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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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啊,刚才宋爷一说,我才想起来,你旁边这位司礼,仔细看起来劲气内敛。眸中寒光闪闪,脸上还有那么长道疤。武艺肯定好地不得了!咱们比不了。”
“怎么说呢?”刘三爷冷笑反问。
“你看,我带来的人都是一副低头顺目的像大姑娘一样,一看就是伺候人出身地,客人看了只觉得喜气,却没有你们长乐帮有气势,一个迎客的司礼都找一个杀气腾腾的高手来做,不要吓破了宾客的苦胆。”说罢和身后的随从一起笑了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刘三爷扭头打量了一下王天逸,他此刻面对对方的挖苦。只是闭目不语,只觉得如果没听说过此人另外一面,那么他看上去和一个寻常木讷的长随并无两样,哪里能看出高手杀气来,扭过头却咬牙笑道:“昆仑去哪边,咱们走着瞧!”
等了良久,一艘木船终于驶靠码头,看穿着武器都是武林中人,船头高插“昆仑”旗,昆仑的船来了!
但长乐帮和慕容的人却没有冲上去杀成一团。由胜利者把左飞捆起来塞进车里,相反,他们依然整齐的站在栈道两边,只有田刘二人地目光厮杀到惨烈。
两头都有打算。同时看了那大船一眼,又同时盯着对方冷笑起来。
面子的事情就得用讲面子的手段来解决。
不料那些乘客下来的倒很不利落,一靠岸就有几个人抢着轧在船舷上“嗷嗷”狂吐,搞了好久才混乱不堪的下到实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衣着简陋,腰里一把刀,也不打伞,只用手背靠在额头上挡雨。腿有点晃,与其说往前走了过来,倒不如晃了过来。
江湖人士眼睛都毒。
如果你是黄金,入地三尺都会给你扒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田二爷闪电般朝前抄去,一把挡在那青年面前,身后的跟班唰的一声闪在青年身后。如是江湖厮杀,当是一个漂亮之极的前后截杀。
但却不是截杀人头,唰的一声,原本罩在田二爷头上地打伞从后面遮住了那青年头上雨水,田二爷则一个恭敬的作揖,急急说道:“在下乃是慕容世家手下田望云,奉命来迎接左兄。左兄来前已经听秦护法说了吧,马车已经在后方等候多时。”
一口气说完,田二爷躬身却满脸怀笑的朝长乐帮那帮人那边看过去,心想:“盐贩子们,没想到咱家大少爷和昆仑老秦已经早有通信了吧?”
但他看到的却是,那个刚才一直不起眼地司礼王天逸从刘三爷身边闪进了雨里,在满天雨中,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敞开了双臂,定定不动。
“这小子干嘛呢?发癫了?”田二爷下摸不着头脑,身前一阵风吹,左飞的背影陡然冲进眼帘。
左飞从田二爷身前走到了他身后,礼都没回一个,嘴里连个屁都没放。
“左兄!左兄!你做什么?”田二爷浑然忘了直起腰,就那样弓腰扭头朝后惊慌的喊着。
王天逸和左飞没有作揖行礼。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随后左飞往王天逸胸口打了两拳,叫道:“喝!小哥,如今穿得人模狗样了!我远远就看着像你,却不敢认!”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刘三爷笑得更欢,不过他和王天逸不同的是,他却是看着在雨里撅着屁股扭头摆出一副呆若木鸡模样的田二爷笑,笑地眼睛都看不见了。
看着王天逸揽着左飞胳膊转身就要走,那肯定不是去慕容世家的马车的,田二爷跳起来,大叫道:“左兄且慢!左兄且慢!左爷啊!你们秦护法可说了住我们那里的!”
左飞停步扭头,脸上满是不豫之色,说道:“你瞧见了,我刚见了兄弟,去喝一盅也不行?”
说罢,对田二爷指着跟上来的那些船上乘客说道:“这些都是仰慕我们掌门侠义跟来的各门派大人物什么的,非要跟我一起过来,我正愁他们没地方落脚,正巧,既然你们要接待,先把他们带回去吧。”
说完,任凭田二爷把称呼都升格为“左大爷”也没有回头,私自跟着王天逸走了,剩下脸上好像开了花的刘三爷,说了句:“左兄真讲义气啊!田二。明天去见宋爷,我给你捎两坛子好酒。你别骑马,坐车来带回去,告辞。呵呵。”接着哼着小曲走了。
田二爷,好容易顺了个气,回头打量一下纷纷给他见礼的左飞口里的门派大人物,只见个个衣着不鲜、脸有菜色、灰头土脸地他一个也没见过,都是些不知名的小门派,脸色气得灰白,根本想不到这左飞居然是个把江湖规矩和上级命令当放屁地家伙。
“这什么人呐?!”田二爷仰天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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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抢”左飞。王天逸奇兵突出,气死田二,堪称主角儿,但到了他宅子里,往酒馔佳肴满桌的桌子前一坐,刘三爷马上抢了风头,杯筹交错中,没一会功夫就和左飞比亲兄弟还亲,“哥哥”“弟弟”的叫的震天,要不是还有正事。兴起的刘三爷就让左飞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左飞,你带来那群人干什么的,怎么和你一起来?”王天逸在旁边问道。
“嗯,咱们昆仑不是讲天下侠义嘛。加上灭了华山,在灾区分发粮草,名声那可是大震啊!不知有多少小门派求着我们替他们出头啊!这不,我们一来,都要跟来,让我们帮着和大门派谈判……”左飞已经喝得红光满面了,舌头也勤了起来。
王天逸却是不解,他问道:“出头。出什么头?他们和大门派谈什么?”
“啥?!这你都不知道?”左飞一拍桌子:“大门派仗势欺人,小门派像狗一样,要什么就得给什么!那华山,那岳中巅小子自己都说以前欺辱过青城,你从青城出来的,你能不清楚吗?”
岳中巅做的事江湖上最身有体会的,王天逸肯定算第一个。
这些放在那里。一万年还是那样,不会改变。
但人却会变。
人变了,事情好像就不同了!
王天逸早已经不是青城学徒了。
把不听命令地门派抹掉的人是谁?
将长乐帮的恐怖用剑散播四方的是谁?
用血树立帮派威名的人是谁?
黑暗中的暗组“冰将”肯定也算一个。
“那也没什么吧?”王天逸笑着替左飞斟满酒:“江湖上谁不是这么做生意的?青城那时候,怨天怨地只能怨自己无能,他们活该!”
“什么?!”左飞眼睛立了起来,里面好像被酒烧得通红:“你说他们活该?”
王天逸一笑:“不是活该是什么。想我们长乐帮从帮主四兄弟起家……”
但他这番话没说完。
左飞猛地把一杯酒泼在王天逸脸上。
刘三爷惊呼,王天逸捂着脸靠在了椅子上,用手捋下了满脸酒水,露出一张惊疑之极的脸,这迟疑脸对面是怒火满面的左飞,他“啪”的一声狠狠地把酒杯抽在脸上,指着王天逸破口大骂道:“不要他妈的穿上了好衣服就转脸不认人了!他妈的,照你这么说,俺们昆仑浴血苦战为了个屁?”
气氛陡然凝滞,刚才还火热的酒席转眼间就被一股寒气冻得硬梆梆地。
刘三爷扑了过去,一把把左飞摁在椅子上,笑道:“醉了!弟弟醉了!呵呵!”
“好!”王天逸陡然一声大笑:“你还是那样子!”
说着把身上的锦袍一把撕成两半,又把脚上的鹿皮靴一下一个全踢飞到门外去了,就这样赤着上身光着脚站在地上。
刘三爷和左飞同时愣着了。
王天逸抓起一个银酒壶,对左飞说道:“咱们兄弟认识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子,光脚的家伙!今天没有虚场的江湖套路,我还是光脚的我,不管这世道怎么的变,咱俩地交情永远是他妈的光脚交情!来,喝!”
“这才对嘛!光脚兄弟才是好兄弟!”左飞红着眼,也把脚上的靴子踢飞了,抓起一个酒壶,仰头干尽了。
王天逸也一饮而尽。喝罢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好像从没人酒泼人面。被泼的好像也从来没被泼过,两人搂肩坐下,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到了后来,连筷子都不用了,直接用手抓菜,酒对坛口喝,果然不是刚才帮派交谊地架势,倒像极了臭味相投的江湖混混地派头。
刘三爷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看着那边笑容满面的王天逸,暗暗点了点头,又瞅瞅旁边越来越高兴的左飞,心道:“这他妈的什么人呐?”
事实上,左飞确实喝高了,菜还没上全,左飞就一头栽在面前的一盘鱼条里。
王天逸对刘三爷叫了一声:“照顾他。”自己兔子一般跳起来,抖着腿冲进后堂去了,接着就听着“呕呕”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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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这个左飞居然能干出那事来!”刘三爷心有馀悸的对王天逸说道:“这要放其他地方。弄不好就要出人命。”
“你没看那时他已经醉了吗?他就是那种直肠子。”王天逸扶着走廊的栏杆,脸色煞白,他这么几年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刚才连对付吃了毒药的手段都用上了。让自己呕吐无数次,就差吐出胆汁来了,要不是这样他很确定自己肯定也被撂倒在床上,和左飞一样。
“嗯,昆仑在秦明月的指挥下,在江湖上声望日隆,小门派都很听他们地。”刘三爷又说道:“看刚才左飞那模样,料想帮派士气也高得很。他们单兵武功又如此之强,真是可怕。”
王天逸摇了摇头,道:“明天林谦掌柜还要接见我这个兄弟,还想和他喝顿酒,我看算了,左飞这小子酒品是有问题,别搞出江湖大事来,一会你去给上头说明一下情况,明天接见一下就算了,吃饭什么的还是我来陪着吧。”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头疼,那你撑着点吧。”刘三爷苦笑点头。
“没事,左飞还是重情义的。”王天逸想起了寿州他放了自己一马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语气也舒缓了许多。
这时管家跑了过来,说道:“王爷,门口有个人自称认识您,要见您。”
“谁啊?”
“一个瘸子。”
王天逸一愣:“多长时间了?!你怎么不早过来通知我?”
管家一脸无奈:“您不是说和客人吃饭的时候,谁也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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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运的时候,天就高。
谭剑涛和张川秀搬进小酒馆几天了,这短短的几天,两人想换了心一般。
以前在贫民窟捱命的时候,天沉沉的总像压在头顶一般,而他们就在天地间地窄缝中躬着腰喘息,每天从窝棚中低着头出来,穿进在天地间的宛如实质的冰冷蔼气,就算奋力前行也看不清前方,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也许摸着摸着就躺在了地上像狗一般无声无息的死去。
而现在,天高显气爽,从自己亮堂堂地店里望出去,高高的是湛蓝温暖的青天,中间是整齐漂亮的楼舍,低低的是漂亮整洁的石板大道,从昔日稀泥的泥浆中看到这石道,宛如看到了自己命运地前方,何等的光明惬意。
张川秀就专门处理后面需要出力的事情,而谭剑涛腿脚不乎索,就专门在前面迎客什么的,今天一大早,连伙计都还没来呢,谭剑涛就把门大开,弯着腰把前脸的桌子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脸上和这些桌椅一样全是亮晶,累的腰疼,但他仍然舍不得歇手,就摩娑着桌面在那里一个人笑。
就在这时,他听见背后传来几声脚步,有人进来了。谭剑涛扭过脸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