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法师-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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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默然无语的胖子和青年却是面不改色。而小女人则是解开安全带起了身,迈着内八字步一路颠向前方驾驶舱,也是个八风不动的镇定模样。
马英豪先前一直在和小柳治讨论天气问题,此刻回头向后看了一眼,随即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无心和赛维说道:“不要怕,即便遇到最坏的情况,飞机也可以就地降落。”
小柳治听他说话很不吉利,故而转身摆了摆手,用中国话说道:“哪里,总不至于迫降。最近的天气不大好,飞机大概只是遇到了强气流。”
话音落下,飞机毫无预兆的在高空中翻了个身。无心本来正在赛维身边瘫软,此刻猛然挺身,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马英豪勃然变色,极力的起身去看舱后大木箱。而小柳治一把将他拽着坐下,同时用日本话向前方高声吼道:“怎么回事?”
小女人从驾驶舱中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忙而不乱的坐回原位。未等她系好安全带,飞机接连着又打了几个滚。赛维死死的抱住了无心的腰,紧闭双眼咽下惊叫。马老爷咬紧牙关,还算镇定的抓住了胜伊的手。胜伊哀鸣一声,不是怕空难,而是因为被父亲结结实实的触碰了。马俊杰独自缩在最后方,双臂环抱着肩膀,面无表情,还是感觉自己在做噩梦。
一名飞行员从驾驶舱中冲了出来,对着全机舱人用日本话长篇大论。待他话音落下,坐在小女人身边的光头开了口,声若洪钟的做出反问,气息丝毫不乱。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光头用对小柳治一挥手。小柳治当即高声说道:“飞机遭遇到了强气流,即将紧急降落,请诸位打起精神,保重自己!”
马老爷登时大声问道:“我们现在到了哪里?”
小柳治无暇多想,望着白茫茫的窗外,他支支吾吾的答道:“也许是黑龙江?”
舱后忽然起了巨大的响动,众人回头一望,发现巨大木箱虽然被一层帆布网固定在了机舱地面上,但是经过几次大颠簸之后,帆布网有所松动,大木箱已经有了移位的趋势。木箱十分结实,四角包了铁皮,真能砸死活人。与此同时,飞机机头骤然翘起,在空中做了个鲤鱼打挺,随即倾斜着一头向下扎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木箱子终于挣破帆布网的束缚,随着惯性横撞向了舱壁。一声巨响过后,机舱之内天翻地覆。胜伊又嚎叫了一声,因为马老爷拉起他的手,把他的手背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噢!我的上帝啊!”
飞机像是发了疟疾,打着摆子向下降落,仿佛随时可能失控。千辛万苦在崎岖山路上着了陆,飞机东倒西歪的向前疾冲,一路扫断无数草木,末了撞上一截断崖,算是强行止住了滑行。舱内的乘客们被吓得头晕目眩,所幸全未受伤。一个个连滚带爬的下了飞机,马英豪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小柳治,在冷风中打了个寒战,无话可说。
马老爷背负双手,也不吭声,赛维和无心手拉着手,一起站在远处。倒是满面放光的光头最有主意,对着小柳治嘀嘀咕咕低语一番。小柳治随即做了翻译,原来光头认为当下的要务,乃是寻找援兵救助。寻找援兵,也不是为难的事情,到最近的村子里应该就能找到日军小队。此刻他们的队伍中有老有小,大部分人可以留下看守飞机,派出小部分人出去联络便可以了。
随即光头又插了嘴,建议无心和小柳治同去,又把自己身后的青年也推上前方:“还有金子纯。”
金子纯看起来是位结结实实的日本青年,无甚特别之处。而赛维一见无心要走,立刻表示自己也想随行。光头见她是个很利落的姑娘,并没有娇滴滴的态度,就点头表示了同意。
一行四人组成小队,仰头看了看白蒙蒙的天光,然后认定方向向林外走去。深秋时节,华北还有一点暖意,东北却是已经冷得有了冬天气息。四个人一路跑跑跳跳,不出片刻便走出老远。沿着山路一拐弯,小柳治和金子纯还在兴致勃勃的齐步走,无心却是停了脚步,感觉周遭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果然,路边的荒草丛中窸窸窣窣有了响动,几只黑洞洞的枪口无声伸出,几个粗喉咙也一起开了腔:“站住!”
随着吆喝,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端着长短枪,弯腰从草丛中站起身走到了路上,将四个人团团围住。小柳治咽了口唾沫,极力说出最标准的中国话:“你们是什么人?”
远方来了一只小毛驴,驴背上坐着个穿花袄的小媳妇。待到小毛驴走近了,小媳妇拔出腰间的盒子炮,娇声嫩气的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小柳治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是遇上了土匪;而无心却是盯着女匪看直了眼——小媳妇生得明眉大眼苹果脸,太漂亮了!
106 耳光响亮
除了赛维之外,其余三人都知道自己是遇上土匪了。
小柳治走上前去,坦然而又恭敬的开始讨价还价,金子纯站在一旁,则是不动声色的做好了拔枪准备。无心站在后方,因为看女匪看的太痴迷,竟然不由自主的张了嘴,是个要流口水的架势——女匪真美,粉扑扑的脸蛋,黑鸦鸦的头发,一身水灵灵的兴旺新鲜劲儿,看年纪,正介于大姑娘和小媳妇之间。一手拎着盒子炮,一手攥着根细鞭子,女匪是一把柔韧的小细腰,把小花袄上的碎花都要穿活了。腰细,胸脯可是鼓鼓囊囊的很饱满,仿佛里面揣了两只不安分的白兔子。
赛维是在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的。她第一次看见土匪,还是个女的,就上一眼下一眼的细瞧不止。及至瞧够了,她斜过眼珠,忽然发现无心一脸痴相,看女匪都看直了眼睛。依着她的审美观,她也觉得女匪长得挺好,可远远没到惊艳的地步。换句话说,她再怎么好,不也就是个村姑么?
她静静的盯着无心,倒要看他能够色迷心窍到什么地步;而驴背上的女匪也留意到了无心的目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她隔着小柳治抬头问道:“哎,那小子,你可瞅我半天了,是不是等我给你一鞭子呢?”
无心连忙低了头,低头之后还忍不住抿嘴一笑,因为心目中的大美人搭理他了。
赛维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他,倒要看他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在满洲国的地界上,日本人是很常见的,所以小柳治在确定女匪不是游击队之后,便半真半假的自报了家门——他说自己是个商人,因为有几位当官的朋友,所以搭乘军用飞机要往哈尔滨去。结果飞机半路出了故障,降落在了山上,他就带了几个年轻的伙伴,想要下山找人帮忙。如果女英雄肯高抬贵手放一条生路的话,他们必会重谢。
女匪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个匪,并且还不是大匪。她方才也瞧见一架飞机低低的扎进了山后,但是不该管的她不敢管,只想劫几个钱过年。女匪既然识相,小柳治又一团和气的不讨人嫌,所以双方立刻达成了合作的关系。小柳治把身上仅有的钞票大洋全给了女匪,而女匪调转方向,要带着他们往山下走。
一路上,小柳治和女匪就没停过嘴。女匪有个颇不好听的名字,叫做赵半瓢,因为当初是山下老赵家用半瓢大米换回来的童养媳。贱名好养活,所以她就成了半瓢。二十岁那年,半瓢的男人被山上的土匪杀了,赵家老两口又急又痛,也跟着去了。赵半瓢成了孤身一人,竟然很有作为,不但给丈夫报了仇,还占住一座山头,也成了当地的一霸。
赵半瓢骑着毛驴,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该说就说该笑就笑,气概和男人也差不多。忽然向后回了头,她问无心:“咋的?你看上我啦?”
无心的确是看上她了,但是动眼睛,不动心思,只是“看”而已。
赵半瓢见他是个挺好看的小白脸子,就又逗了他一句:“看上姑奶奶了就直说,姑奶奶一高兴,招你当个小女婿!”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无心低了头,也是笑,只有赛维不笑。赛维沉着一张脸,一边走一边紧盯着他。
走过几条山路之后,赵半瓢就勒住驴子不肯走了。居高临下的一指前方,她指着远处洼地中的一片房屋说道:“那边儿住的全是你们日本人。地方我给你带到了,说吧,你咋谢我?”
小柳治向她一鞠躬,身上一丝军人的犷悍气都没有,笑嘻嘻的只是温和。他把余下三人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往山下跑。而赵半瓢处在等待的期间,无所事事,就回头对着无心一挥鞭子:“你过来。”
无心乖乖的走过去了。
赵半瓢稳稳当当的坐在驴背上,笑模笑样的问他:“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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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有点结巴:“二、二十多了。”
赵半瓢又问:“有媳妇了吗?”
无心这回在近处看清了她,发现她说笑之时,眼角已经有了隐隐的细纹,不过瑕不掩瑜,她将来便是真老了,大概也会风韵犹存:“没有。”
赵半瓢轻轻抽了他一鞭子,分明只是在拿他开心:“没媳妇就盯着我看啊?不怕我挖了你的狗眼?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你给我滚一边去!”
无心挨了骂,但是丝毫不生气。美滋滋的转身向后走,他偶然一抬头,忽然正对了赛维箭簇一般的目光。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他竟然忘记了身边还跟着个赛维!
赛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同时点了点头,是心如死灰而又恍然大悟的模样。
无心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仿佛是被吓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正当此时,小柳治回来了。
小柳治肩负重任,不想去惹一条没名没姓的小地头蛇。他把沉甸甸的一口袋现大洋献给赵半瓢,算是和女匪结下情谊。赵半瓢得了钱,别无所求,便要抄小路回山里去。小柳治也带着自己这支小队踏上了归程。
四人一路无话,回到飞机迫降之处。众人全站在飞机下面,而小柳治报告道:“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吉林省境内。山下有我们的村庄,村长已经派人去了最近的县城,不会等待很久,就能有人过来接应我们。”
众人松了口气,开始嘤嘤嗡嗡的互相交谈。而无心见赛维直挺挺的站在寒风中,就凑到她的面前,微微弯腰唤了一声:“赛维?”
话音落下,他就觉眼前一花,同时耳边响起一声炸雷。顺着力道一歪,他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屁股都结结实实的硌疼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刚被赛维抽了个大嘴巴!
他捂着脸,半边面颊火辣辣的麻木着,一时觉不出疼。周遭立时寂静,全被赛维的一巴掌震了住。胜伊快步走去搀起了无心,又对赛维嚷道:“姐,你干什么呀?”
赛维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胜伊,然后质问无心:“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无心放下了手,半张脸通红的,显出五指痕迹:“你放心,我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赛维本想一挥手,潇洒的将他臭骂一顿,并且让他滚蛋。可是话到嘴边,她忽然又不大敢,怕无心会真的滚——她才不允许无心滚去找女土匪,无心是她的!她不放手,谁敢来抢?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收敛了杀气,决定以柔克刚:“我不强求你,你随便。反正我们之间也还没有什么约定,法律上面更是完全没有关系。你是自由的。”
无心拉着她的手,走到僻静处停住。颇为惭愧的笑了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