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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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摘虾须草是个辛苦活计,就算是余慈修为精进、虾须草俯拾可得,也是如此。努力了一上午,到夏日的炎热透过层层云雾影响此地的时候,余慈也才采摘了几根,倒是谷鸟兽,路过了三五回,余慈还要事先躲藏,是辛苦。
又干了一个多时辰,余慈夜间培养起来的豪气,这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几乎就要损折殆。他开始明白,为什么白日府的修士,个个一身本领,却还要会雇佣平民姓来做这活计了
一天到晚干这种混帐事,还修个屁道、长个鸟生!
这时候,云雾又有腥气卷过来,他哀叹一声,身形下挫,扑向了早已安排好的藏身处。
刚刚隐蔽下来,头顶便有扑翅声响起。余慈向外扫了一眼,降落坡地上的,是昨天他见过的一种肉翅飞猿,虽长着肉翅,却只能短暂滑翔,一般生活谷上层的区域,相较于给他印象深刻的那些恐怖凶兽,倒也不是太难缠。
这头飞猿看起来是受了伤,青灰的皮毛血迹斑斑,神色萎靡,而它到这里来好像带着强烈的目的性。降落之后,并不东张西望,而是直接寻了一处地面,伸出前肢,地上掏挖。
那里正好是一片没有虾须草生长的空白地段,余慈也不怕这畜牲损毁药草,却是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这个角,他看不到飞猿爪下的具体情况,干脆用上照神图,调出一个和飞猿几乎完全一致的视角,看看这家伙究竟干什么。
飞猿爪子尖利,很快就挖了数尺深,显露出下面的松根,这家伙分开根茎,极是熟稔地抓出一条蚯蚓状的东西,也不管还沾着泥土,直接塞进嘴巴里,嚼了几嚼,便咽了下去。
或许这“蚯蚓”真有药效,飞猿吞咽了这玩意儿之后,精神竟也振奋起来,嘎地一声叫唤,张开肉翅,借着一股强风,滑翔而去。
余慈看得愣。前段时间他用照神图观察周围地形,堪称巨细无遗,这种“蚯蚓”他当然也看到了,当时并没有意,可看这“蚯蚓”飞猿指尖的状态,他才现,那绝不是什么“蚯蚓”,甚至也不是活物,而是一棵极像是虫子的药草。
他见过入药的冬虫夏草之类,但和这玩意儿还有很大差别。这草茎实太逼真了些,除了不会扭动,通体上下,与蚯蚓之类的爬虫实太像,其表面,甚至还有一层细密的鳞片,出生灵才具备的细腻光泽。
再放大几倍,说这玩意是条长蛇或是鳗鱼,余慈说不定也信了。
呃,等下,鳗鱼鱼?
他还记得,前日那个醉醺醺的采药客,所说的那些话:白日府能造一种药水,将大量虾须草浸泡其,里面品相好,保存完整的一株,便有可能被泡活,这株泡活的虾须草会把同类的生机全都吸到自己身上,变成一种的药草。那种药草,叫做
鱼龙草!
余慈从藏身处跳出来,跑到飞猿挖开的土层前,仔细察看,可这附近也只有那么一株,被飞猿嚼下了,便再无留存。
余慈当然没法从远去的飞猿肚子里把那草茎剖出来,但他有照神图,青光波荡,坡地周边的地形以为详完备的方式呈现他眼前。
有心之下,他很快就有了收获。坡地上面是没有了,不过周围崖壁之下,倒是真有那么七八株。而且再放远一些,大约同一个深平面上,相隔约四里,他甚至又现了一块虾须草的生长地,那里,类似的药草,也有三五株。
不过这些药草,都是生长较深的岩隙之,有些是直接锁了数尺厚的岩层深处。这也很正常,如果此草具备极佳的药效,那些生长明处的,早就被谷生灵挖了个干净,能留存下来的,当然只有这些藏匿深的植株。
余慈长吁一声,他必须要感谢照神铜鉴,感谢照神图,否则,便是这些植株就他脚底下,他也无从现,别提确认其准确位置。只是要想把它们挖出来,必然要辛苦一番了。
嘿了一声,他直接擎出阳符剑,若真是鱼龙草,消耗的那点儿力气又算得了什么?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转眼就是近二十个时辰过去。此期间,余慈使浑身解数,坚硬如铁的崖壁上凿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将生长其的药草挖出来。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周围崖壁坚硬如铁,很难下手,里面的根须纠缠又是千头万绪,稍不注意便会有伤损,一天半的时间里,余慈完全放弃虾须草,全力以赴,也只是把坡地附近的八株药草取出来,至于四里之外现的那处地点,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倒是挖掘过程,他现了药草的一种特性:此草生长地的周围,约半亩左右的空间内,必然没有任何虾须草的存,其余的草木却可以自由生长。联系前面听说的消息,可能就是因为此草吞吃其他虾须草的生机以自肥,才造成这种现象。
这样来看,此药草是鱼龙草的把握又多三成。
余慈没有把药草同虾须草混放一起,而是专门把颜道士那个石盒腾出来,将八株药草小心翼翼地放置其。
等做完这些事情,坡地附近已经是一片儿狼藉。余慈这段时间轰凿石壁,声响也确实大了些,已经引来不少凶兽注意,他想了想,干脆撇下剩下的上千株虾须草,暂时移到四里外那处现的采药点,避一避风头。
采药点的比坡地上艰难许多,根本找不到一个稳当的借力点。还是余慈几天来开凿崖壁开出了心得,借着崖壁上一处较大的裂隙,凿开一个勉可存身的凹处,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倒比坡地上来得隐蔽些。
此处的虾须草品相其实不是太好,但余慈关注的还是那疑似鱼龙草的药草。他不厌其烦地再次用照神图检查一遍,一一确认了位置,正要开工,忽然现,照神图的侧方边角处,光影变幻明显不同寻常。
他凝神去看,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当那人脸面清晰地呈现照神图时,余慈呸了一口:贼秃!
照神图里,正是两天曾暗算他,却被他反制的那个和尚。余慈到现都不知道他的名号,只以“毒蛇”名之,就叫他毒蛇和尚。
和尚并不知道遥远的天裂谷深处,有人正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并且口出恶言。现,他又害人了,不过这回他倒是占上风。
他的对手是一个白衫年轻人,此人表现得左支右拙,全无还手之力,可每每到了险境,身外便有一道金光绕体而飞,毒蛇和尚看起来也十分忌惮这金光,手上便都是一缓,让年轻人逃脱。
两人从崖上追到崖下,又天裂谷绝壁上打斗,这时候,二人脚下悬空万丈,一个失足便要万劫不复,不但要考验修为,要考验胆气。那年轻人抵不过毒蛇和尚的老辣,先是怯了,没料到,和尚突地大袖一摆,突有五点惨绿星芒飞射,扑面而至。
年轻人明显大吃一惊,身子已是木了,本能地向后缩,却忘记了自己本就万丈绝壁之上,一脚踩空,惊叫声,向下急坠,惨绿星芒也打了个空。
这一切都毒蛇和尚的掌握之,和尚嘶嘶一笑,大袖再摆,数点惨绿星芒被他长鲸吸水,又收了回去,他的身形则沿着绝壁一路滑下,劈手抓向年轻人胸口,似乎打的还是生擒的主意。
偏这个时候,年轻人不知哪儿来的狠劲儿,大叫一声,那一道绕体金光再次出现,化为一道长虹,劈头砍下。和尚也吓了一跳,化抓为劈,掌劲猛击年轻人胸口,借了点儿力,向边上让去,那金光能不能收,铮地一声,深深扎进崖壁,现了原形,却是一口两尺来长的金刀。
和尚让得虽快,脸上却已被刀气撕开了一个口子,血淋淋很是渗人。和尚却是大喜,也顾不得那年轻人,扑上去将金刀拔出来,拿手里看了半晌,蓦地仰天大笑,照神图里传不出声音,不过那形象也足以证明,那把金刀必然是个极了不起的宝贝。
余慈“呸”了一声,对毒蛇和尚的行为很看不过眼,也不免为坠进云雾的年轻人惋惜。年轻人的修为其实并不比和尚差太多,只是心里怯,十成的功夫用不出三成,又过分依靠那把金刀,才落得刀失人亡咦?
照神图上显现出来,那年轻人摔下之后,先是有一段急速坠落期,但降下余丈后,降速突地一缓,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落下去。
初,余慈还以为是年轻人扮猪吃虎,但很快他便现,那人是真的昏死过去了。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似乎是他身上的衣袍也是一件不俗的宝贝,自护主。只是,天裂谷这个凶地,这人便是摔不死,早晚也要被周围的凶禽猛兽生吞了去。
看着这情形,余慈想了想,忽然起身,冲出存身的凹地。
“罢了,算你小子的造化!”
余慈不是滥好人,若那年轻人没有宝衣护体,直接从万丈高空摔下来,那般冲力,就是神仙也要给压成肉饼,那时年轻人便是从他头顶上过去,他也不会伸手;可现的情况不一样,他拥有照神图,天裂谷跑到十里外,也只是出一身汗的事,却能救回一条人命,何乐而不为?
小半个时辰后,余慈拎着那个仍昏死状态的年轻人回到了早些时候呆着的斜坡上,附近也只有这里才是一个正经的落脚地方。
他毫不客气地将年轻人掼地上,这一下子可不轻,年轻人便是昏迷,也低哼一声。从余慈这个角看过去,这年轻人年轻得有些过份,脸上虽然是被死亡的恐惧挤满,却看得出还是稚气未脱,多不过十五岁。这个年纪,只能称之为少年。
略去他惨不忍睹的实战能力,仅以修为论,这个年龄足以让余慈用头去撞墙。不过,真正让余慈难以忍受的是:
“这小子纯粹是给吓晕的!”
第25章 叶途
第25章 叶途
药锄落下,崖壁哗地一声响,立时被扫下了好大一片,余慈开始小心起来,仔细消磨内里的岩层,即使是这样,药锄过处,石粉也簌簌而下,仿佛前面不是坚比金铁的石壁,而是泥塑的一般。
这时候,旁边云雾有人叫喊。
“余大叔,这边有三株了,咱们歇会儿!”少年的嗓音还有变声期的残余,沙哑得厉害,当然,也不排除是他故作可怜,赢取同情。
余慈偏过头去,应了一声,那边隐隐传来了少年的欢呼。他摇摇头,继续手的工作,直到将药草完整地剖出来,放入石盒。这已经是方圆五十里以内,后一株“疑似鱼龙草”了,进比前几天快了十倍!
每当这个时候,余慈便觉得,叶途是个很趣的小家伙。
叶途就是他救回的那个少年。据他本人说,他是坐着一条由云彩堆砌、巨如山岳的大船,从世界极东的大海上飞过来的。一路游山玩水,到天裂谷的时候,因为打猎的时候,使用金刀露了白,被附近的毒蛇和尚盯住,下手打劫。
所谓“移山云舟”之类的说法,余慈半信半疑,他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以之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剩下的,也只是对少年好放大言性格的不爽而已。
余慈看来,这小子除了爱吹牛之外,还有胆小怕死、小心眼儿、懒惰等一系列问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的典型。其他的也就罢了,对“胆小怕死”这一类,余慈实看不过眼,觉得这小子的模样,挫伤了他对修士这一群体的追求和向往。
训了这小子几句,叶途唯唯诺诺之余,却将之前“余大哥”的亲热称呼直接换成了“大叔”纯粹的小孩子心性。
不过,这小子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