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9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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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湖曰:此为不告而杀,不宣而战,方能如此。公告之事,仅为塞人之口。穹庐社壮士断腕,雷霆手段,穹窿神君之心,一至此乎?”
沈婉念完,仍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穹庐社此番当真可怖,一连抛出三位劫法宗师,五位长生真人,就算集社的性质,较为松散,不像宗门那般有较密切的牵系,也抵得上一个大宗门的多半力量。
穹庐社不知不觉间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可此事一出,壮士断腕式的应对,再怎样也要元气大伤。
这也让人看出,穹庐社此举,不是作态,是真正的分裂。
沈婉倒是有些相信,确实是部分人在其中弄鬼,但在这件事上,没有哪个人是真正无辜的。
穹庐社背后有魔门背景之事,流传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如天边黑雾,里面看不分明,颜色却是非常醒目。
像南宫城、刘显东等人,主动投入社中,或多或少,都是抱着依附魔门的心思。
与虎谋皮被虎吃,也是自找的。
屋外忽有人敲门,余慈闭目不语,沈婉便扬声道:
“什么事?”
门外响起栖真的声音:“穹庐社执事端木森丘送来拜帖。
如今栖真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同期而至的同伴,一些文书之事,都由她来处理。
沈婉看向余慈,后者毫无表示,她便道声“进来”。
栖真开门进来,向余慈恭敬施礼,对沈婉亦如是,余慈依旧闭目养神,沈婉则还了半礼,又问道:
“其人何在?”
栖真道:“送上拜帖就离开了。”
见余慈毫无反应,沈婉就接过帖子,道:“拜贴放这儿,你且去吧。”
栖真应声而退。
沈婉将手上帖子轻放在案几上,此时余慈忽然开口:“总还不算太蠢。也亏了他们”
此话没头没尾,不过沈婉正巧知道里面的玄机。
正因为在茅伏沼泽区域的事情太过敏感,作为当事人,洗玉盟及相应情报机构一致通过,给予余慈在北地舆情图上“发言留印”的资格。
北地舆情图可不只是单纯的信息报送渠道而已,里面来自各宗门、各个情报机构的联系渠道,几乎每天都在丰富。
正如仓攸递交时所说,这件奇物刚刚成型,还在不断地完善之中。
近日来,上面通过道法、巫咒等一切可以依仗的手段,不断开发快速传讯的新形式,效率可谓是极大提升,以沈婉之见,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做些事情。
从这一点上看,穹庐社确实是有些贡献的。
沈婉注视余慈,仍然闭着眼睛,也不知叫她过来,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如今的余慈,再也不是当年绝壁城时的客户、北荒时的合作者模样,平日里也不见他玩弄什么心机,可沈婉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余慈所面对的各路豪强,承担的重压,便觉得不寒而栗。
这份压力,随着三宝船越来越接近洗玉湖,也越发实质化,几化为有形之物,塞入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已如此,余慈本人又当如何?
心中正诸念起伏,余慈又开口道:“近日你修为迟滞,心境不稳,当是思虑过甚的缘故。”
沈婉一惊,也不管余慈睁不睁眼,躬身道:“婢子驽钝。”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却是微微晕红,也不知余慈有没有感应。
幸好余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及具体事务。沈婉松了口气,这个话题,完全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此时沈婉对自己在余慈手下的定位已经比较明确,完全以余慈手下的掌柜总管自居,这段时间,在请示余慈之后,借用其神主网络,与天南地北的信众取得联系,整合资源,初步形成了一个遍及真界各地,尤其是东南沿海的购销渠道。
其中,“采购”在明处,以随心阁渠道为主,“销路”在暗处,以南海龙心斋等一票收服的商家、宗门为主。围绕海鸥墟,专门做那些大宗物资的倒买倒卖,以及上清宗各处虚空世界奇物的置换工作。
如今,大宗物资依托随心阁,你吃肉我喝汤,已经支起了架子,形成的类似“纽带”,便是随心阁明知是占便宜,也要乐见其成,
至于上清宗虚空世界的珍稀资源,目前为止,还是个噱头,一日没有进入、开发,就一日见不到收益。
不过就目前而言,随心阁也好,他们这个小团体也罢,都有着极大的耐心,
毕竟,上清后圣,就是一个活的、不倒的金字招牌!
只是,若他们知道,所谓的“后圣”,与“渊虚天君”的真正关系,后果又是如何?
第三十九章 壮士断腕 太上之妙(中)
沈婉勉力挥去心中那份儿不安,开始向余慈汇报近些天来的整合效果,以及整合过程中的消耗和收益。79阅
她口舌便捷,详略得当,不一会儿便将形势说得明明白白。
余慈则始终闭着眼睛,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认真倾听。
待她说完,余慈依旧闭目不言,沈婉都开始怀疑,余慈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虽说眼下他们之间已经明确了上下之别,可这种“轻慢”之举,还从未有过。
又过了足有一刻钟时间,余慈终于开口:“半月后,能否到涵虚城?”
沈婉对北方地理谙熟于心,当下便答道:“正是到那附近。”
余慈道:“半月之后,有人到涵虚城外,交接宝物,你去接一下。别的倒也罢了,其中有一件涉及上清遗脉下落的玉简,还有两道‘引龙盘’,事涉灵脉,你要仔细勘验。”
“引龙盘?”
沈婉吃了一惊,果然需要仔细。
那引龙盘是专门牵引地气灵脉之用,价值绝不逊色于一件祭炼十八重天圆满的上等法器。当然,这里面的价值,大半都在灵脉之上。
虽说能够以“引龙盘”牵引的,最高也不会超过三品,可灵脉之属,谁家也不嫌多,那可是宗门安身立命之本。岂不见东华山之事后,以论剑轩那等门阀,都不惜工本,不要脸面,以移山倒海的神通,将东华山灵脉一扫而空。
更不用说,如今天地大劫持续十余年之久,天地元气尽为劫力所污,那些步虚以上的修士,还可以冒险到域外去修行,步虚以下,大半都要靠着灵脉过活。
如今对真界各宗而言,灵脉之属,根本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只想着往怀里搂,又有谁会放出来?
沈婉心中困惑,然而当眸光扫过案上的拜帖,心头蓦地一动,又想到之前余慈“闭目养神”的模样。
难不成是穹庐社?
之前端木森丘的举动就有些古怪。在当前形势下,若他不来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肯定是要与揭发了其社中阴私的余慈照一照面,通一下态度,岂有送拜帖而不入的道理?
现在看来,不是不入,而是无需明着来啊
记得当年在南国,余慈以九烟之名行道,两边分明有联系、有交情的。
这给两边暗地里合作,提供了很好的基础。
穹庐社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把接引“噬原虫”入界的罪名撇清,为此,已是壮士断腕,割裂了社中小半实力。如果余慈能够在其中发挥作用,不用别的,只要缓一缓手,穹庐社就会轻松很多。
这种事情肯定摆不到台面上——如今正是重塑上清威名的关键时期,穹庐社的名声可是不好,现在更是糟糕,“渊虚天君”也好,“上清后圣”也罢,焉能与他们勾搭起来?
余慈又对沈婉道:“此次所得之物,玉简、灵脉我另有所用,其余的都由你调配就好。且再接再厉,上清一脉,兴起与否,大半都在你这边。”
沈婉忙道声“不敢”,见余慈再没有说话的意思,就主动告退。
等沈婉退出门去,余慈低声道:
“你观此人如何?”
幻荣夫人身形显现,似笑非笑:“主上所指,是哪个层面?”
余慈微微一笑,睁开眼睛:“且细言之。”
幻荣夫人便道:“若以属下论之,此为独当一面之人杰,条理清晰,轻重得当,最难得眼界开阔,搭起的架子如筋骨陈列,自成一格,只待血肉填充而已。”
“非属下又如何?”
“若是单指信众,恕妾身直言,主上耽搁了一块好材料。”
余慈没有回应,事实上,今日叫沈婉过来,正是近段时间,感觉着那边心神动摇,不比以往,才请幻荣夫人探察一番,也算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幻荣夫人眼波流转,细察余慈表情,即而正色道: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余慈微愕,这分明是道经中所言,以她魔门大佬的身份,诵读道经,真是怪异绝伦。而且,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对他讲过
幻荣夫人不管他如何想法,续道:“道经之中,实是以此点透与信众、眷属相处之秘。不过流传之中,有一处相悖”
余慈却是知道的:“然,不知有之。”
这一段道经中,实有“下知有之”和“不知有之”两种说法,向来颇有争议,连余慈这等不怎么读经的,也略知一二。
幻荣夫人道:“知与不知,分划两类。下知有之者,精耕细作;不知有之者,广种薄收,主上当有所感。”
余慈再次点头,结合自身情况,他知道,精耕细作者,有比较得力的信众;而广种薄收者,则参差不齐,不过相应的反馈也颇为可观。
“前者为神主,后者为魔主?”
幻荣夫人嫣然一笑,本来削瘦的模样,竟有刹那芳华之感:“焉有是理?”
“哦?”
幻荣夫人道:“人人有向解脱之心,佛在心中;人人有慕逍遥之心,道在心中;人人有欲堕落之心,魔在心中。如此何为神主?何为魔主?”
余慈“唔”了声,若按幻荣夫人的说法,佛祖、道尊、元始魔主,难不成都是走的这种路子?
此类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理解清楚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自觉跑题了
余慈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把方向纠正回来:“此事与沈婉何干?”
幻荣夫人道:“无论知或不知,神主信众之间,亲、誉、畏、侮之念,均等而下之,如水污于墨,难见澄澈主上与那位的距离,太近了些。”
余慈轻击扶手,久在心头的那层薄雾顷刻散去:
“原来如此!”
自从再见沈婉,暴露了身份之后,余慈就一直感觉着不对劲儿,只是缺乏明确的认知,如今被幻荣夫人点透,以他的经验智慧,自然立刻醒悟过来。
他也记起来,上一个引用此句道经,对他说起过类似言语的,却是幽蕊。
只不过,当时幽蕊是彰显她灵巫之能,事关神主信众关系,虽也解释了,却湮没在香火信力的玄虚之中。
第三十九章 壮士断腕 太上之妙(下)
不管怎么说,只要知道问题所在,理解了深层的理论,余慈就有了解决的思路。
他对幻荣夫人还是很感谢的。近日来,有幻荣夫人随侍左右,余慈自觉颇有进益,只当年影鬼在时,可堪仿佛。可那时候,他自家的修为境界不过关,眼界不开,所得当远不及眼下。
他也在观察幻荣夫人,尤其是近距离旁观她如何在千万里开外,操弄刘显东的心境,不但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更有“偷天换日”之能,使那个靠着噬原虫才登入长生境界的家伙,一点点地重塑心志。
逐日相较,微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