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梦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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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拧拧我的鼻尖:“就你这聪明的脑子会有这么好的主意,再拿一点来。”
我乖巧地将鲜美的肉一块一块递给他,掏出丝巾擦拭他嘴角的油迹。
季生笑嘻嘻地,愉快地,吃了很多串。
“夭夭,你怎么不吃呢?”在他吃到第十二串的时候,才想起问我。
我将下颌轻轻搁在他宽阔的肩上,妖媚地,吐气如兰地,幽幽地说:“我不吃。”
他握着我的手:“夭夭你的手好冷。”
我甩开他,退后几步,笑道:“我的手怎么冷得过你的心呢?”
季生显然吃了一惊,我看着他在火光下变幻着表情。
“原来你知道了。”
“你想我那地方,是消息流通最快的。”我又换了块干净的丝巾,将手擦干净,“恭喜你马上就要做新郎倌了,何况娶的还是相爷的女儿。”
他撇了撇嘴,依然温柔的:“夭夭,我喜欢的人是你。”
“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当然会。”
我冷笑:“我却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仍不死心地想拥住我的肩,我一拧身,躲开了。
季生脸色大变,整个人向后仰去:“夭夭,你在肉里放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放啊。”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握住自己的脖子,颤声道:“夭夭,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我将树枝点燃了,高举过头道:“你看我身后是什么树。”
“夹竹桃,夹竹桃。”鲜血从他的眼角,唇角,耳朵,鼻子流出来。
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我害怕。
季生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他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我轻盈地踮起脚尖走过去,轻轻地叫:“季生,季生。”
他死了。
我从荷包中取出他写给我那些长长短短的信来,眼泪滴在墨迹上渐渐化成黑色的圆圈。
我将它们投在火堆中,看着它们烧成灰烬。
“你不知道,后日我就要嫁进相府做他的续弦,与其我以后天天看到你伤心,不如现在你一个人承担吧。”
我将丝巾盖在他的脸上,站起身。
天已经亮了,粉白的夹竹桃花瓣撒在我红色的衫子上。
我哭了。
薄荷吟(一)
你见过薄荷吗?据说是绿色的,那绿,幽幽地放着光芒。
过了一座山,还是一座山,连绵起伏,没有尽头。
这是我们今天爬过的第四个山头,整支队伍盘延在山腰,仿佛蝼蚁,父亲特意削了一根手杖给我,好使我的旅途显得不那么辛苦。
“娘亲,还有多远啊?”我仰头看着山间的云层,层层叠叠,比棉絮更加柔软。
娘亲温和地微笑:“凝儿,路途的遥远是在你心里,而不是在你的眼中,你不觉得这一山一山的风景很美吗?”
风景是很美,可我们已经整整走了廿多天,每天赶路,赶路,再赶路,只在天色漆黑的时候才找一处干地休息,天未央,我们又出发。
目的地,在大家的口中传送着:薄荷,薄荷。薄荷是一个地方吗?
“薄荷是传风族的圣地,据说我们的族人就是从那里繁衍向大陆的,地图只有每任的族长,你的父亲才有。”娘亲抚摸着我的发顶,“如果不是吞噬族人的瘟疫,我们何许跋山涉水呢,你看大家都一样地疲惫,却在向同一个目标进发啊,到了那里,就等于回到了天堂。”
我难过地低垂下头,突来的瘟疫在半年内侵袭了整个传风族,族人死去了大半,族中最年长的命星师在临终前给我们指了一条活路,第二天,父亲就带着我们出发了,起先的新奇已经被脚底的血泡磨灭地一干二净。
天黑时,我们来到山脚,篝火烧旺,大家分食着仅有的干粮,父亲依旧照着火光看那张羊皮的地图。
我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突然兴奋地一跃而起:“娘亲,娘亲,我听见有水声,这附近一定有条小河。”我斯磨着,趴在她耳朵边低语,“我想去洗洗身体,很多天没有净身,好难受。”
她宠溺地捏我的鼻尖:“去吧,自己小心点。”
父亲听见声响,看向我这边,挥手让我过去,将一把短剑交在我手中:“快去快回。”
我欢快地应着,向着水声跑去。
我的耳朵从来不会骗我,一条清澈的河水正从我的脚背流淌而过,我脱下草鞋,卷起裤腿,清凉的感觉,一丝丝从脚底传上来,适意地让我想放声歌唱。
一只狸鼠也被水声吸引过来,远远地看着我,歪着小脑袋,仿佛在考虑要不要靠近,我取出点干粮放在掌心中哄它:“小东西,过来,过来吃。”
它终于抵挡不住食物的香气,趴进我的手中,我用食指点点它的尾巴,它好奇地打量我,然后又埋头继续吃,逗得我哈哈大笑。
笑声没有让风传出,却被一道比风更迅捷的刀光斩断,一闪之间。
薄荷吟(二)
《僧抵》上云:十二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
只在一刹那,狸鼠被刀锋一劈为二,腥艳地溅了我一身,我惊恐地仰头,一排黑衣人冷冷地看着我,我的耳朵这次没有警告我。
其中一个向我走来,我想去拔插在腰间的短剑,眼前一闪,手脚巨痛,我甚至连剑柄都没有触摸到,他的刀实在太快了,我跌坐在河水中。
他的手指将我的下颌抬起,肆意地俯视我的脸,目光停留在我的尖耳上:“原来是传风族的丫头。”他向身后的黑衣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他们无声地隐入了夜色。
我的瞳孔收缩成尖锐的一点,他炙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拼命地挣扎,他在我的身上点了几下,我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衣襟被轻易地撕开,裂帛之声清脆地划过夜色。是一道长长的闪电,肌肤裸露在风中,我挣扎不过,只能哀求:“请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父亲给你。”
他在笑,他居然在笑:“我很想知道传风族的处女是什么滋味,而你所谓父亲可以给我的,我都能自己得到。”
他的身体压了上来,我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耻辱的叫声,眼泪却一串串不能节制地滚落下来,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我的眼神没有畏惧,只有愤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我已经将他杀了一千次,一万次,可我现在只能记住他的长相,我会报仇的,我一定会!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样,过了很久很久,那些黑衣人又回到原地,他从我身体上站起来,嘴角尚有冷冷的笑意,一把从我脖子上扯下红石项链:“这个留给我做纪念,今天我不杀你,如果你想报仇尽管来找我。”他扯过我的长发,将我拖到面前:“好好记得我的名字——碧霄。”
然后他将破布袋似的我,扔进冰冷的河水中,扬长而去。
又过了很久,麻痹渐渐减退,我蹒跚地爬回河岸边,勉强将那些碎布穿回身上,我要回去找娘亲,我只想立刻回到她身边。
还未到营地,腥臭的血液味道扑鼻而来,我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想站起来又重新摔了下去,我只得双手用力抠住泥土,一点点向前移动我的身躯。
一地的鲜血,我从一个一个族人的尸体上爬过去,那些黑衣人杀了所有的族人,他们诡异的刀法太快了,没有人来得及回击,最后我扑倒在娘亲的尸首上,她身下的血蜿蜒如小溪。我整个好似要炸开,想大喊想大哭却是不能,我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象狼那样发出嘶吼。
天亮时,我挣扎着起来,满目尸体,惨不忍睹,命星师还说我们的队伍能够到达薄荷,能够找到解救族人的密法,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带着残破的身体。
我拔出了短剑,伸向咽喉,只要一划,便能随着父母一起去了,可是谁来报仇,短剑在长发上挥过,丝丝缕缕被卷入风中,只留下齐耳的短发,我找了一套男孩子的衣服换上,从父亲的胸前取得了地图。
薄荷,我终将要找到那里。
薄荷吟(三)
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火辣辣的灼伤皮肤,我一个人上路,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我只怕一停下来,就会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风从耳朵两侧吹过,我突然停了下来,身后有人,我的手毫不迟疑地伸向腰畔。
“小兄弟,你也是一个人。”那人的速度好快,眨眼间已经到了我前面。
我看到他的侧脸,毫不迟疑地抽出短剑刺了过去,这个畜生居然出现在我面前,他一边躲闪一边叫着:“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
他的风帽被我刺到,滑落下来,我看到他有一双蓝色的颜色,明亮而清澈,手不自主地垂了下来,我认错了人,不是那个男人,只是乍一相看有些相似。
他似笑非笑地喘着气:“我也是一个人,看你走的方向好象差不多,所以想过来问问能不能搭个伴,没想到你这么凶悍。”
“我只想一个人。”我低着头自顾向前走。
“我要去薄荷,你呢?”他在后面大声嚷嚷。
我猛地转身:“你说你要去哪里?”
“薄荷。”他无辜地冲着我笑,“我叫凌寒,你呢?”
“碧凝。”
“怎么象丫头的名字。”
凌寒来自大陆西部的泊熙族,那里发生了与我们族中一样的瘟疫,他是族人中脚程最快的男子,所以他们只派了他一个人来。
我还是与他结伴同行,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我的身体却背叛了我,因为我病了。他不由分说地背着我走,我挣扎着想下来,虽然他不是那个恶人,却也是个男人,我讨厌闻到男人的体味,却被他笑着硬驮在肩上:“大家都是男人,干吗婆婆妈妈的,你看你又瘦又小的,族人也放心你独自出来。”
我沉默地保持着不太安适的姿态,生怕动得厉害被他看出我是个女子的事实。
凌寒给我说他们族中的趣事,说到尽兴处拉起调子唱山歌,我听着听着就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都黑了,凌寒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他背后的衣衫都被我哭湿了,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梦到小时侯和娘亲在后院玩耍,转瞬间,一切物是人非。
“一个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的象什么样子。”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才发现自己对着火光怔怔落泪,扭头避开他温暖的手指,他却撩起袖子没头没脸地在我脸上胡擦一通,然后把烤好的山蛙递给我,“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我们一定能找到薄荷,然后带着解药回去。”
薄荷吟(四)
第十天,我们起了争执,地图上的标识指令往南走,可凌寒偏偏说往西。
“你看这箭头就是指向南方的。”
“碧凝,我们已经离大陆的中心很远了,你知道吗,整个大陆是圆形的,你看地图的方向要跟着太阳转。”
我咬了咬嘴唇,收起地图。
“碧凝,你要去哪里?”
“我一个人走也可以走到薄荷的。”我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