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假面传说-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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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
怪力芬抬着头，在一层看不见的黑纱后面躲着的太阳的轮廓异常清晰。
“啊呀！末日了！”
“惨了！”
“完了……”
两个人身后，原本奔波忙碌的人们全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末日吗？”
怪力芬握紧手里的巨剑，从手心传来巨剑的呼吸，依旧那么坚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放心，不会的。”
怪力芬低头对孟铎说。
孟铎抬头看怪力芬，一股温和的气息从怪力芬的身上流淌进孟铎的体内，立刻就安抚了孟铎不安的情绪。
不会的，简单的三个字，就神奇地说服了孟铎内心控制不住的紧张。
“我们继续走吧。”
怪力芬说，将巨剑扛在肩膀上。
孟铎无需多言，脚步自动抬起来，跟着怪力芬往前走。
怪力芬的身上仿佛有种看不见的光芒，从第一次见到怪力芬的时候，那奇怪的感觉就一直缠绕在孟铎的心头。那无形的光芒将怪力芬与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区分了开来，没有能够与其相提并论的第二个人，怪力芬是唯一的。孟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知道仿佛只要跟着这个男人，什么都无需畏惧。只要这个男人还存在着，他就能够扫荡一切黑暗污秽。
两个人以站立的姿态穿过匍匐在地的人们，高贵与卑微，一目了然。
不，除了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站着。
人群的尽头，一个瘦弱的身躯，也在站着。
怪力芬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孟铎撞在怪力芬的后背上，不解地问。
怪力芬扛着的巨剑顺着粗大的胳膊落在地上。
孟铎看着呆住了的怪力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顺着怪力芬呆滞的眼睛望过去。
是那个唯一站着的瘦弱身躯。
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姑娘，身材娇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给吹走似的。
她抬着脏兮兮的脸，也在望着变暗了的天空。
“小猫！”
怪力芬甩下巨剑，迈着笨拙的步子，时快时慢地朝着小猫走过去。粗犷的脸上，兴奋和胆怯交错忽闪。
巨剑躺在地上，那姿态有些悲哀，它应该被握在手里，而不是土里。
※※※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庭站着，确切地说是呆站着，更确切地说他是完全呆了。
慢慢扭动僵硬的脖子，抬头看。
是的，没错，整个天地都暗了。
“真是……太扯了……”
王庭脸上掌管着牵动笑容的那几根肌肉失去效力，难看地抽搐着。
火焰还在张狂地燃烧，血教教徒们奋力挣扎的狼狈姿态却全都不见了。
即使身上的披风还在燃烧，但是已经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引起教徒们一丝的注意力。所有的蓝色瞳孔里，此刻注视着的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
所有教徒全都流着泪，默默走到史丹的身边，将史丹团团围住，然后趴在地上。
“永恒之夜，庇吾永生。”
所有教徒的脸上都挂满没出息的泪水鼻涕。
“恭迎暗夜魔王驾临！！！”
带着哭腔的巨大声音爆炸了城上方的天空！是发自内心深处最虔诚的感激荣幸！
“我的天……”
红丸呆看着史丹，即使是和自己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亲弟弟，即使已经习惯他给的惊喜，但是，此刻红丸都要重新认识他了。
史丹的身边脚下，匍匐着黑压压的教徒。被教徒们团团围住的史丹闭着眼睛，微风吹过，轻轻撩动史丹发际的金黄发丝，仿佛也在卖乖讨好。
整个人，全身上下，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着黑暗的气流，汇入了整个天地。
盖世的魔王，惊天动地地诞生。
教徒们一个个比着大声痛哭，却丝毫不觉得丢脸，声音震耳欲聋。他们竟然能有幸看见夜魔诞生，这份无上的骄傲盖过了一切。
就算是下一刻史丹就离开人世，在血教的史册上，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史丹的名字，这两个字的前面都一定会冠上“伟大的”这三个字。
“那么，王庭，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史丹睁开眼，牵动着整个天地的夜色，走到王庭的身前。
王庭的那双给自己带来所有骄傲所有名誉的腿竟然动弹不得。
一双腿，像是已经被恐惧杀死了。
“……杀了我吧……”
虽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但是王庭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一丝尊严，看着史丹，说。
“好吧。”
史丹轻轻抬起手。
“史丹。”
轻轻的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微弱声音中带着一股凝重的苦涩与委屈。
在教徒们震天的哭声中，这样细小的声音，即使是方虹都不一定能够听清。可是，史丹的听觉却过滤掉了身边所有别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短小无力的呼唤。
那等待着的唯一的声音，那在梦中思念了百万遍的声音，那痛得像是烈火焚身般的声音。
骄傲的魔王颤抖地回身。
这唯一的弱点。
城门口，雨萌。
史丹甩开披风，被狂喜掌控的双腿等不及通过大脑的许可，就狂奔来到雨萌身前。
但是刚落地，史丹就僵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雨萌出现是因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雨萌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史丹呆呆地张开嘴巴。
天亮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笑得出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笑得出来
“哭吧，放开哭吧。”
史丹还有些拘谨地抱着雨萌，而雨萌的手臂却坚定地死死搂住史丹不算宽厚的肩膀，直勒得史丹的肩膀隐隐作痛。
太阳侥幸地挂在天空，不敢吭一声。
整个世界都被填满了。
史丹安慰着，自己却也已经控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
雨萌到底遇到了什么委屈，到底是为何来到这里，到底为何会在这个时刻躲进自己的怀里，这一切，史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些前因后果根本没有了追问的价值，都再也不重要了。他已经抱住雨萌了，这就是这个纷乱的世界存在到现在的所有原因。
说来丢脸，身为盖世的魔王，此刻才是史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从来没有任何一种感觉能够与此刻相比，他得到了即使付出生命都不惜代价想要去交换的温柔。
不敢想的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在他决定将再也不可能有希望的生命投入地狱的边缘。
原来，原来从前的那些伤痛，全都是为此刻无比灿烂的彩虹而铺设的细小雨点。原来，以为自己早已经病态再也不可能为什么而妥协，都只是这份惊喜之前的无害玩笑。
原来……我真的是世界的中心……
我真的让神明为我的执拗而妥协了。
我可以主宰一切的命运！我可以成为世间唯一的神！我可以达到从来没有人达到的境界，去看一看那些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风景！我可以……有了怀中的这份温度，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已经足够了。
完全足够了。
“如果说一个男人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而发誓变得强大，那么他终究是在说谎，因为就算是没有她，变强大也是他的梦想，想要将自己的梦想解释成对某位姑娘的爱情，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扯淡的了。虽然姑娘们普遍都喜欢男人的强大，虽然男人们真的会为将荣誉献给某位姑娘的想法而感动，但是终究还是牵强附会地说辞。对姑娘爱情就是爱情，自己的梦想就是自己的梦想。如果说一个明明可以飞上天空的男人却甘愿为了一个姑娘而收起翅膀，甘愿放弃自己的与众不同，变成一个平凡人，那么，那才是纯粹的爱情。唉……”
红丸看着一瞬间就将暗夜收回的史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史丹明显已经没有了任何斗志。他的生命已经没有了任何裂痕，完美地与这个永远不公平的世界和解了。
众教徒们呆呆看了教主一会儿，便全都重新躲进了火势渐小的建筑里。他们不明白为何伟大的教主这么快就收回了暗夜。
如果他们知道原因，绝对都会吐血身亡。
“放了他吧。”
雨萌抬起红肿的眼睛，对史丹说。
史丹看都不看王庭一眼，点点头。
“……”就这么放了我吗？即使我曾经用那么残酷的方法将他的教徒晒死，他也决定不追究了吗？王庭张了张嘴，失魂落魄地慢慢往回走。
“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雨萌推开史丹的胸口，整理好情绪，看着史丹问。
“本来想问，但……突然不想问了。”
史丹看着雨萌，木讷地说。
“你会……你会保护我吗？”
雨萌看着史丹问，一汪湖水般的眸子那么认真。
“那是我最大的荣幸。”
史丹点点头。
雨萌看着史丹深邃的眼睛，竟然会和那个叫做逆天来的少年那么的像。
“带我走吧，离开这里。”
雨萌缓缓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看着史丹说。
“到底是什么情况？”
红丸摇晃着，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两个人问。虽然明知现在是不能打扰的时刻，但是红丸却出奇地非要打扰两个人一下才舒服。
“姐，我要回西洋了。”
史丹回头，对红丸说。
“现在？回西洋？”
红丸表情夸张地说，故意说得很大声。
“是的，现在就要带着雨萌回西洋。”
“那么，他们怎么办？”
红丸指着身后躲在建筑物里的教徒们，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史丹摇摇头，眼神很坚定。
红丸笑了，竟然为了这个姑娘连血教教主都不想做了吗？那也太扯了。红丸突然觉得有些不高兴。爱情绝不是一切，对于男人来说，爱情再美好，也终究不可能是一切。男人不可能只靠着爱情而过完漫长的一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红丸认定。
“你是真的不想再管血教的事了？你最好想清楚。”
红丸的语气有些生硬，很少见地对史丹这么严厉。
等到这份最初的热情过去之后，你就会开始不安，想要再寻找爱情以外的自我实现了。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吗……
红丸看着史丹，突然间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不高兴，是因为她和所有教徒们一样，看到了史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创造出来的奇迹。不甘心看着自己崇拜的人浪费天赋，自甘平凡吗？
“我不用想。”
史丹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你真的扔下他们走了的话，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红丸大声说。
这么认真的姐姐，从来没有见过。
“每当你得到了一点点幸福，总会有人站出来伤害你。即使是以亲人的身份。”
史丹冷冷看着红丸，说。
“啊……”
雨萌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红丸回头。
只见所有教徒们全都从建筑物里走了出来，站到太阳下，任凭阳光炙烤着皮肤，没有人喊痛，他们全都呆呆地看着他们伟大的神——史丹。
史丹的眼神并没有丝毫变化。
“教主，不要抛弃我们。”
听到了姐弟俩的谈话，焦黑的脸上全都流下滚滚热泪。
史丹无动于衷。
“将他们一块带走吧。”
雨萌看着史丹，心疼地替教徒们请求。
“那样的话，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史丹低头对雨萌商量说。
雨萌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祈求不要遇到他……不，或许应该遇到他，让他看到史丹陪在自己身边。
“没问题，将你和红丸姐姐要做的事情办完再走也没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