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假面传说-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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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易剑笙愣了一下，看着一君问。放弃？我已经来到了这里，为什么要放弃？
“不为什么，没有意义。”
一君闭上眼睛，舒缓地呼吸吐纳，调理混乱的气海。
没有意义？
就用这四个字来敷衍？太没有说服力了。
“只要去做，就有意义。”
易剑笙不服气地说。
“我告诉你，别去。没有意义。”
一君睁开眼，看看美佟，瞪着易剑笙严厉地说。
一君不明白那些像易剑笙一样只是为了天灾的名字而来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心理，他也不想明白。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他有着无论如何都要找痛苦女王复仇的理由。他想象不到如果没有这个理由自己还会想要来找恶魔的意义何在。没有意义。
为了挑战绝对的强大？为了几乎于己无关的空洞正义？全都是狗屁！全都没有意义！
因为，一定会死。
而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了。
一君看着易剑笙精力过剩的双眼，回头走吧，即使是为了美佟。
“是因为一君师兄输了吗？”
易剑笙憋着火，看着一君暧昧地嘲讽说。
是因为你输了，丢掉了尊严，才用这种话来恐吓别人？都是因为输了的你害怕有人真的赢了她吗？
从马啸天时代同为同门师兄弟的时候，对待沉默内敛又冷静强大的一君，易剑笙就从来都是当做真正的兄长一样敬重。一君有让人敬重的气质。可是现在面对着一步之遥的梦想中的对手，一君生硬的话语让易剑笙动怒了。
“你以为我在乎什么脸面吗？”
一君愣了一下，死死盯着易剑笙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以为我是在在乎自己的脸面？你以为我是在变相地维护自己的尊严吗？我这辈子从来不知道尊严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为了复仇而活下来的！只是因为这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我才会来到这里！我没有选择！
而你一个感受不到自己的幸运的置身事外的人却竟然还非要来接近这个噩梦！你和我不同！明白吗！
一君差点气昏过去。
只是因为这个人是易剑笙。没错，虽然一君从来不把身边的人当成一回事，但是同门的时候一君就对孩子一样单纯乖巧的易剑笙非常有好感，再加上现在易剑笙又救了自己。所以一君才会少见地多管起了闲事。
你和我不同，这个世界很大，有数不清的美好幸福可以尝试，而且，你已经不是一个人。美佟，一个那么聪明狡猾的女人竟然为了你变成了现在这么一副单纯善良的模样。对于感情一君不甚了解，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一个人为了某一个人而改变了自己最擅长的面貌的话，那么他绝对非常在乎那个人。美佟很看重你。
如果一个人有幸拥有了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种幸福中的任何一种，那么他还能奢望什么？他为什么竟然还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不想活下去啊！
一君的生命从最开始就被打上了与这个世界上的种种乐趣无关的烙印——复仇。在一无所有的他眼中，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穷奢极欲得无法理解，无处不在的暴殄天物，每个人都同时拥有那么多，那么多，却很少有人真的满足。对一君来说，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够完成复仇的使命，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够解放自己，就是想象一下那份自由都能让一君别无所求。
“剑笙。”
美佟看着气得脸色发白的一君，连忙晃晃易剑笙的肩膀，示意易剑笙不要用这种口气对一君师兄说话。
“……我……一君师兄……抱歉。”
易剑笙也看出一君的情绪异常激动，连忙冷静下来，对着一君低头道歉。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君师兄这幅模样。
“是为了传说中的最强吗？”
看到易剑笙道歉了一君也马上恢复了平和，看着易剑笙问。
“是的。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们易家的神功的强大，我要让所有人提到这神功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易剑笙的名字，而不是黯灭。”
易剑笙诚实说。
“其实……”
一君刚开口就突然欲言又止。
他想要告诉易剑笙减甲神功其实根本就不是他家传的神功，却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告诉了他真相，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其实只不过是被逆天来的父亲怒神斩水利用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之后，易剑笙的人生或许也会陷入另一种仇恨之中。
一君没有说出口。
“什么？一君师兄你想说什么？”
易剑笙看着欲言又止的一君。
“其实，你已经足够好了。”
一君生平第一次说谎了。
“……多谢师兄夸奖……”
突然被一君夸奖易剑笙有些不知所措，羞红着脸感谢说。
“哈，脸红了？”
美佟用手指点点易剑笙苹果一样的脸颊，取笑说。
易剑笙假装凶狠地瞪了美佟一眼，不好意思地对一君笑了笑。
一君平静的外表下，完全被两个年轻伴侣之间亲昵的触动了。
所有人都习惯于嫉恨别人比自己幸福，但没有人会介意自己喜爱的人美满。
“真的非要去见她吗？”
看着两个人，一君问。
“身为一个努力的习武之人，剑笙不想错过这个终极战场。”
易剑笙真挚地看着一君，完全就是想要请求长辈同意的样子。
“你见过她吗？”
一君轻叹一口气，问。
易剑笙摇头。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吗？当你真的见到她的时候。”
一君问。
“全力以赴。”
易剑笙自信满满地说。
或许她真的像传说中的强大到不可战胜，但只要全力以赴了，就算是输了，死了，也都没有遗憾。
“全力以赴？这就是你的准备？”
“是的。”
“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你以为只要你全力以赴，让她见识到你的实力你能够没有遗憾了吗？告诉你，就算你全力以赴了，也很可能一点都没有困扰到她就魂飞披散了。她的强大完全超乎你的所有想象。”
一君摇摇头。
“……那我该怎么办？”
易剑笙完全想象不到那种情形，就算是自己全力以赴了也都无法让痛苦女王正眼瞧自己一眼吗？自己可是曾经得到过前任近卫蝴蝶手方虹的肯定的啊。天灾究竟能强大到何种地步……
“我已经见识过了，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些忠告。我将要说的这些话，或许当你真正面对她的无解攻击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你听一听就好了。”
一君望着河面。
“剑笙洗耳恭听！”
易剑笙看着一君突然间就迷惘的表情，竖起两只耳朵。
“她的功力已经超出了所有武学的范畴，达到了如仙如幻的境界。掌不是掌，拳不是拳。千万不要以你的经验来判断她的招式，因为根本没有用。她已经成魔，所有的攻击全都是超越内力的无形攻击。”
一君沉着气，慢慢整理着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记忆。
“无形攻击……斩水的断水手刀？”
惊骇地张着嘴巴的易剑笙突然说道。
“没错，就是那个境界。只要看这个境界你就大致能够明白她所处的高度了。斩水的断水手刀，方虹的蝶衣奥义，我们已知的就只有这两个最高境界的人物才能够稍稍沾到她所在的那个境界。想想斩水的手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招都是那种无解进攻。根本防不胜防。而只要被击中，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就算不死的话，也已经败了。”
一君说着，像是在说自己。
“那么她的护体真气呢？她刀枪不入吗？”
易剑笙追问道。她的进攻无解不代表着她的防御也同样无解，而恰恰相反，最危险的毒蛇的身躯往往也是最弱小脆弱的！他的减甲神功正是刀锋般的纯攻击功夫，如果能够想办法躲过她的无解攻击抓住机会打中她的话！或许！或许……
“没用的，她能够穿山飞天。”
一君摇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借两块肉
第三百六十五章——借两块肉
“她几乎什么都没做，就来到了我的背后。”
一君说。
“你真的确定你看到了她吗？或许你望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或许……”
易剑笙追问说。
或许，是你看错人了？
“我怎么会看错，第一眼看到她的背影，我的双眼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她的强大像沸腾着的宇宙一样。除了她再没有别人能拥有那种傲视群雄的气场。当时我的心就像是陷入了泥潭，完全被她的气息所掌控。一张一翕，一起一伏，一高一低……突然，那响彻天地的巨大呼吸声静止了！我还来不及收回心神，寒意就已经从背后将我整个浸透……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转过身的，然后，我面对面地看到了她。”
一君回忆着说。
“刚刚还在百丈之外，下一瞬间就来到了身后……”
美佟呆呆地张大嘴巴。
“是的，我说了，她能穿山飞天。”
一君点头。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
易剑笙完全不敢相信。
难道她已经甩掉了肉身的束缚，成为名符其实的神魔了吗？
“她真的已臻化境。或许，对于她来说，肉体已经被甩掉了。”
一君说。
河水静静流淌，回响着三个人的沉默。
“那……接下来呢？”
过了半晌，易剑笙问。
“她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一君回答。
“她说什么？！”
“她说，我永远不会嫌太迟。”
“我永远不会嫌太迟……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句话根本不像是对我说的。但我想如果将这句话应用到当时的情境下的话，她的意思是指前来送死永远不会太迟。”
“你呢？你说什么？”
“尽管我的双脚几乎不受控制了，但是我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她。我看着她说：‘一双才完整，一个怎么活？’这句话是我俩早就想好了的，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的话。”
一君摸着断臂，温柔地说。
一双才完整，一个怎么活。
那具缝合而成的尸体，割裂的嘴唇渗着血迹，在微笑。那是父母亲赐给他们两兄弟的，最贵真的礼物。
“一君师兄，你找她是为了复仇？”
美佟看着一君惊讶道。
难道两位一君师兄的人生正是因为痛苦女王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记得，几十年前陆家上下几百口人全都命丧痛苦女王之手。”
易剑笙想着听来的江湖传闻，说。
原来这是一君也来到这里的目的。
一君点头。
原来他们二人只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还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幸存和这件事联想到一起。
“然后，她笑了。”
一君继续说。
“她明白了你就是陆家的遗孤？”
“不，她不明白。或许她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去过陆家，那些年她杀了太多人。她笑，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个不畏惧死亡的人。她能感受到我的痛苦，又是一个来复仇的人。”
一君解释说。
“‘我给你机会，展示吧。’她说。她给我机会，让我展示我为了复仇而努力修炼的功夫，因为我是一个被她伤害过的人。”
一君说。
“会说这种话……为什么我感觉会说这种话的她，其实心很温柔……”
美佟喃喃说，然后连忙捂住嘴巴，做了错事一样偷偷看一君。
痛苦女王是一君师兄不共戴天的仇人，自己怎么竟然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真是该打。
“我直接使出了分身，她用很惊奇的眼神看着我，那一瞬间，从她的眼睛中我竟然看到了些许童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