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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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得来的稀世雪莲,都给你服下了,也不望你对我怎样,只望你将从秦无篆那里得来的布旗秘岌,拿来给我,此物本非你所有,你用它来换性命,总是值得的吧?”
展梦白心头一动,恍然忖道:“原来他父子救我,为的只是此事而已。”
心念一转,又不禁暗中自责:“无论怎样,我性命总是他救活的,我怎能如此想法,只……秦老前辈临死之际,再三托付于我,我又怎能将之胡乱送给他生前最痛恶之人……
他心中正在犹疑不定,方逸已自跳起脚来,厉声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奴才,没有我们,你小命早已没有了,如今叫你拿样东西出来,你却推三阻四,再不答应,少爷我将你裤子脱下……”下面的话,简直骂得令人难以入耳。.展梦白双眉一轩,大怒道:“你两人救命之恩,我自当还报,但要我将秦老前辈的遗物,交给你这样的人,却是万万不能。”
方逸跳足道:“不能,你敢说不能,我将你宰了,我……”世上所有恶毒的话,刹那间都被他骂了出来。
展梦白面色森寒,冷冷道:“展某受你救命之恩,你叫我赴汤蹈火都行,但你若叫我献出布旗,……”
方逸霍地自靴中拔出一柄解腕尖刀,刀光霍霍,直刺而下,刀尖点到展梦白咽喉之上,厉声道:“我宰了你!”
展梦白面色不变,道:“请!”
方逸道:“你真的不肯?”刀尖一挺,展梦白咽头鲜血泊然而出。
展梦白道:“要杀便杀,多说亦无用处。”
方逸厉喝一声,刀锋直落,在展梦白前胸划了一道血口,展梦白面色木然,连眼皮都未眨动一下。
方辛心念转动,突地一掌击飞了方逸掌中的尖刀,方逸怒道:“你……”
方辛一掌将他推开一丈,跌到一株柳树之后,口中厉喝道:“畜牲!”又是一掌击去,但右掌方动,左掌已出,双掌相击,“拍”地一声,这一掌他却是打在自己的掌上,只不过让展梦白听听声音而已。
方逸一呆,方辛道:“蠢才,此人性情刚烈,宁折不弯,你便是打杀他,他也不会说出的。”
方逸道:“那么?”
方辛抬手堵起了他的嘴吧,轻声道:“大凡性情刚烈之人,心肠定必极软,我们只要好生骗他,迟早总有一日骗出来的,他此刻毒性虽解,但却已被我暗中闭住了他血气交流之处,若不解开,他气力再也不会恢复,四肢软如婴儿,难道还逃得脱我手掌么?”
方逸展颜一笑,方辛道:“只是你以后却要装得和善些……快生喊痛!”
双掌一拍,左打右,右打左地又打了几掌,口中喃喃道:“畜牲,畜牲……”走到展梦白面前,长身一揖,道:“犬子无知,冒犯了兄台,但望兄台你千万不要记在心上,布旗的话,再也休提,只等兄台气力恢复,兄台如有公干,便请自去,此刻方某却是仍不放心的。”
展梦白又不禁为之怔住了,他虽然天资绝顶,但到底只是个初入江湖的公子哥儿,那里知道人情之险诈,听了这番言语,心里反倒颇为不安,呐呐道:“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本该……”
方辛哈哈笑道:“施恩望报,岂是我辈本色,此话兄台再也休提,寻个安静之地好生将息才是真的。”
方逸摸着脸出来,居然也向展梦白陪话,展梦白胸襟坦荡,一笑置之,方辛为展梦白胸前的刀创敷上伤药,道:“在下江阴有个朋友,庄院甚是安静,兄台疗伤最好。”展梦白实是四肢无法动弹,他自不知是方辛暗中施的手脚,心中只有感激,当下唯唯应了,三人一齐上道,一路上方逸果似性情大变,和言悦色,一如君子,父子两人将展梦白侍候得无微不至,又叫了一辆大车,让展梦白舒舒服服地卧在车里,展梦白气力一直不能恢复,心里虽然奇怪,却在暗中忖道:“我伤毒竟如此之重,直到今日犹不能痊愈,若非他父子两人,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方逸日渐循良,他心里不觉又甚是活动:“其实这少年也并非大恶之人,我再看他一些时日,若是他真的学好,我便将布旗秘岌传他又有何妨。”
方辛察言观色,心头暗喜,暗地教他儿子:“你切莫露出狐狸尾巴,再忍些日子,等他将旗书献出,为父再将他碎万段,替你出气。”方逸咕咕嚷嚷地答应了,风度果然更好,行行重行行,展梦白直将已落人他父子的圈套。
他父子两人怕见江湖人物,也是一直坐在车里,这一日到了无锡,地头已近,展梦白车窗中望去,只见市面繁华,人物风流,斜阳红袖,烟花杨柳,果然不愧是江南名城,春风熙和,以已将江湖问的杀气吹得乾乾净净,偶然有三五个佩剑少年漫步街头,面上却也是一团和气。
三人寻了处较为清静的酒楼坐下,展梦白已可喝上几杯,望着窗外的浓春景色,胸怀不禁一畅,方氏父子频频劝饮,只望将展梦白灌醉了,骗他说出布旗秘度的下落,那知展梦白年纪虽轻,却是海量,三五斤黄酒下去,犹自面不改色,方逸却已先醉了。以筷击杯,大唱道:“十七八岁的心奴家,日日夜夜想婆家,有一天在路上遇见了咱家,咱一把把她抱回了家……”词鄙歌粗,四座哗然。
方辛双眉一皱,沉声道:“你醉了,不要唱了。”
方逸哈哈笑道:“怎地,难道我唱的不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喝道:“谁说我唱得不好……”突地反身一把将邻桌的一个酒客当胸抓了起来,道:“你说我唱得好不好?”
那酒客具他穷凶极恶,早已吓得脸色发自,连声道:“好好,好极了。”
方逸哈哈一笑,一把将他按在椅上。
突听一阵萧声自楼下传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垂髻女孩,牵着一个盲目老人的衣角走了上来。
这女孩伶叮瘦小,面色蜡黄,走上楼梯,便不住轻轻咳嗽,那老人鹑衣乱发,面目憔悴,亦是久病初愈的模样,但萧声吹得甚是悠扬悦耳,老人走上楼梯,喘了口气,道:“伶伶,给爷台们消遣一段。”
垂髻女孩伶伶手按衣角,福了一福,轻轻道:“唱得不好,请爷台们原谅,唱得好就请爷台们赏咱们租孙两个饭钱。”语声柔弱,楚楚可怜,展梦白心里大是恻然,只听她启口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
方逸突地伸手一拍桌子,大喝道:“不好,唱得不好,待大爷教教你……”伶伶歌声一住,面色惨变,方逸一步窜了过去,劈手就要去夺盲目老人手中的竹萧,酒客们见到这种场面,有的人心中不忍,有的人大为气愤,有几个却早已悄悄溜下楼了。
展梦白变色道:“方兄住手!”
方逸转头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管得着我!”手掌仍旧抓去,那知他明明看得很准,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方辛急怒之下,骂道:“畜牲!还不回来。”
方逸只知未闻,大喝道:“老头子,快拿来……”语声未了,突地翻身跌倒地上,竟再动弹不得。
那盲目老人面色木然,缓缓道:“这位爷台醉了,伶伶,我们走!”脚步缓慢,便将下楼。
方辛面色一变,肩头一耸,凌空跃到他面前,冷冷笑道:“老丈好高的手法,犬子无知,竟未看出老丈是个高人。”
盲目老人木然道:“你说什么?”
方辛嘿嘿一笑,展梦白已自挣扎着走来,道:“方才敝友无知冒犯,在下这里向老丈陪罪。”
盲目老人道:“你说什么?”面色仍然冰冰冷冷。
方辛见到他这种面色,心头不觉一寒,转头一看,只见方逸僵木知死,双睛怒凸,详细查看一遍,竟不知是被什么手法点中的穴道。以他的武功经历,竟解之不开心头不觉骇然,转身而起,呐呐道:“老丈……”
突地又听楼梯一阵小响,一条锦衣高大的汉子,快步奔了上来,展梦白、方辛一看此人,心头齐地一惊。
这锦衣汉子见了方、展两人,神色却突地一喜,微一抱拳,道:“方巨木敬问宫老前辈大安!”
展梦白心头大奇,忡道:“方巨木怎地唤我宫老前辈?”只见那盲目的老人冰冷的面色突然一变,这才知道方巨木眼睛虽望着自己,其实却是向这老人说话,只因这老人是个瞎子,是以方巨木目光便不用望着他。
只见盲目老人变色道:“你是谁?谁是宫老前辈?”
方巨木微微一笑,道:“前辈自不认得小人,小人只是代我家主人,恭请宫老前辈到城外一叙。”
盲目老人厉声道:“谁是你的主人?”
方巨木道:“我家主人只令小人转告宫老前辈,说二十年前塞外飞骑的故人,渴思再见宫老前辈一面。”
盲目老人身子斗然一震,呆呆地愕了半晌,缓缓道:“在那里?”
方巨木道:“小人这就恭迎前辈前去。”
盲目老人抬起手掌,轻轻抚摸着他身旁垂髻女孩的头发,沉声道:“伶伶,去解开那轻薄少年的穴道。”
伶伶垂首应了一声,回身在方逸身上拍了一掌,方逸“咳”地吐出一口浓痰,翻身站起,木立当地,酒疯再也发作不出,方辛狠狠瞪了他一眼,却附在方巨木的耳畔,轻道:
“四弟,此人……”
方巨木摇手示意,教他住口,却向展梦白含笑道:“展公子怎地与我三哥一路,萧三夫人那里去了?”
展梦白黯然一叹,还未答话,突听盲目老人道:“走!”当先下了楼梯,他双目虽盲,脚步却甚是轻盈,已不复再是先前的龙锺老态。
方辛双眉一皱,轻轻问道:“此人是谁?我怎地一时想不起来了。”
方巨木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此人便是宫锦弼!”
方辛失色道:“此人便是昔年人称“貌如子都心如钢”的“千锋剑”宫锦弼么,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展梦白亦自大奇:“素来极少在武林中露面的“七大名人”,今日居然又让我见着一个。”
只听力巨木匆匆道:“人老了,模样自然变了,他已下楼,我们还不快走!”
方辛沉吟道:“我们也要一起去么?”
方巨木道:“你放心,主公怎会出谷,我不过只是代二驸马假借主公之名,将宫锦弼骗去而已,你自然去得?”
方辛道:“展公子意下如何?”
展梦白满心好奇,实在想看看他们口中的“主公”,“驸马”,是何模样?何况这些人又俱都与他母亲有着极深的渊源,自然应了,当下四人一起下楼,只见宫锦弼仰天负手,立在路旁,月色星光中,果然依稀还可看出三两分昔日的风采,那女孩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看到展梦白,垂首轻轻一笑。
方巨木呼哨一声,街头突地车声大震,车辚马嘶声中,一辆八马并驾的马车,急地奔驰而来。
展梦白只见车马俱非凡物,彷佛王侯所乘,心中不觉更是惊异,众人上了马车,宫锦弼远远依在角落里,神情傲岸,显见是不屑与别人为伍,方逸欺他眼瞎,不住恶眼相加,展梦白暗叹忖道:“此人实已不可救药,我险些就看错了他。”方辛见到展梦白望着他儿子的神色,嘴角隐隐泛出一丝冷笑。
那八匹马不但毛色如一,而且脚步丝毫不乱,八匹马同时举步,同时落步,四匹在前,四匹在后,通着转角时,内侧的马脚步骤小,外侧的马脚步变大,银鬃飞扬,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伍,步伐地无这般整齐,这般壮观,一路驰过,路人尽皆侧目。
展梦白等坐在马车里,有如端坐在房中一般安稳,片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