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几重-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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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直到病入膏肓的时候,你才恍然觉察,噢,原来里面还包裹着见血封喉的毒药,然后甘之如饴得从容赴死。
——多好。
是啊,多好。明明璎玉是这样清淡柔软的一个人阿,为什么却让人会联想到这样惨烈的故事呢?仅仅是注视、就让再坚硬的心房都控制不住被融化的一个人,不用哭不用笑,不用说话不用做任何事情,哪怕就这样静静躺着,就能叫人缴械投降。
事事顺着,依着,让着,宠着,不舍得见她皱眉,说话声重点都怕吓着她……陆离出了房门,见到屋前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桃枝,午后的雨打散了满地落花,那繁盛至极的桃树却没有任何残枯的迹象。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呢?他想。从一开始的戒备直至如今的无可奈何,这样短暂的时间,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陆离就被毁掉了。
可原来,在这泊江上建起这世外的桃源,他在这大江南北流离失所不知归处,只是为了等到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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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现在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赫连大少终于说服自己离开华山,无处可去,便想到某个人一定比自己惨多了,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心里舒坦。跑遍天南地北,才终于在明月乡找到白发……好吧,事实上,能让这货驻留的地方也就这么多了,要找到他一点都不难。
不过……整个华山都被他发动起来了这货竟然拍拍屁股跑到犄角旮旯的地方来钓鱼?!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明月乡还是老样子。总给人一种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它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感觉。赫连大少走过青石板路面的时候,脑海里一直闪现些抓不住的画面,像是流光般,转瞬即逝,并没有成形,但丝毫不显得意外。
在后山湖边寻到白发。天并没有下雨,艳阳灿烂得过了分,即使是湖边也觉不着多少阴凉。这样的时候,白发麻衣钓竿得坐在那里,孤零零一个人,让人好像看得有些许心虚?明明不久前才见着剧情里陆离钓鱼的画面……嗯,爱好类似?都喜欢在雨中钓鱼?可人家身边好歹坐了个璎玉啊!
赫连大少蹲在白发身边,左瞅瞅右瞅瞅想瞧出点什么不一样来,只是白发还是那副石头德性。
“喂喂,这样傻坐着真的没问题吗?”赫连大少小心翼翼伸爪子试图撩拨他一下。
他会告诉白发看到陆离对璎玉动情,他满心的幸灾乐祸么——好吧就是我不好也见不得你好怎么着罢!看那陆离与璎玉,确确实实就是天造地设神谋化力的一对呀。
白发一动不动,也不像是在自修,大概是摆着架势发呆。天地都静寂,这样一个比天地都静寂的人无声无息坐着,不知为何,忽然叫人感觉出几许宏阔来。
赫连大少没敢再招惹他,只好苦逼脸陪着他发呆。
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落下来。赫连大少惊异得发现装死中的白发,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了。淡淡的两道视线落在鸽子身上。可怜的鸽子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要逃跑,可是又被职责老老实实钉在原地,各种颤抖。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大概是关于凡鸽子必定要抓来烤着吃的某种执念吧……
赫连大少忙不迭抢先一步抓过鸽子,取下它脚上的竹筒,随手就将它放了。盯了眼卷成筒状的纸笺,强忍住打开看的念头,递给白发。
白发摊开看了眼。没动静了。看那模样,或许是在看系统面板或是摆弄千里传音啥的?
“谁啊?”他还是忍不住问。
白发维持着那个姿势沉寂了好久,终于有动静了。手拿起钓竿,缓缓道了两个字,继续撑着钓竿发呆:“白夜。”
“他寻你做什么?!”某货十分惊叹。
“合作。”
赫连大少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一下,见某人甩出个冷硬词语之后,没有任何想要继续话题的模样,只好悻悻然摁灭自己的好奇心。人活到这个地步真的太没趣了。
摸摸鼻子,随手从包裹中拿出一溜江湖日报以及日报的加版加版再加版,仔细研究各种技术分析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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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江湖总体已经呈现在玩家眼前,各种门派各种规则同样一目了然,当道魔之争的实例已经将该概念补充得越来越完整,属于陆家堡少堡主与魔教东方长老的秘闻也渐渐水落石出。
都说这世上惟有爱与恐惧是不能掩饰的。陆离看璎玉的眼神,谁都能旁观出异样。那柔软如暖阳柳枝冒芽般的暧昧扰得春水一池轻皱,爱恋还没有起时已有淡淡的忧伤与绝望弥漫其间。若仅仅是个言情故事也罢,并不是所有人都八卦至斯的,偏偏画面间有意无意展现的另一种武道,那些对于天道的感悟对于武学的见解,与混元正道玩家的观念有些出入,所以极具启发,让人欲罢不能。
离开桃源前,陆离带着璎玉去了孤道峰。这是他为自己作得最后的挣扎。
昔时高耸挺峭的孤道峰如今坍圮成碎岩堆砌的矮崖,多年之后,或会有树种灌木纵横其上,为它渲染出另一番风景。但毕竟是此世最接近这天道的两位剑道巅峰所留的遗址,那纵然时光流逝却萦绕不散的武息已经彰显出了它的不寻常。
靠近目的地时,璎玉曾用一种带着茫然与不安的眼神,悄悄望着陆离。陆离怎可能感觉不到?但他偏过头避开了视线。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你命中的劫数。她只要皱个眉,涌点泪,就像是有刀子一寸一寸割着你的血肉,痛彻心扉还让你叫不出一声苦楚。他越来越不能抵挡她的一切,意志的裂隙已经大到对她不设防,才明白,世上最悲哀的是,那样深得恋上一个人,轻易沦陷得让自己都讶异,却无比清楚得知晓,她不属于你。
她甚至不能明白你对她的爱恋。
陆离将璎玉牵到船头,然后缓缓松开了手。这时候她已经不会因他松开手而茫然回过头来看他了,她的视线像钉子被磁石吸住一样凝望着山崖。
璎玉还是璎玉,依然美得那样柔软和缓,风毫不怜惜得吹散她的衣发,带着沙磨般的刺痛。以往这时候,她会乖乖挨过来,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小声告诉他自己的脸都被刮痛了,然后牵着他的衣角叫他帮忙挡风……她的记忆仍旧没有回来,但她就那样望着孤道峰。
她的身上,竟有股与乱石堆相类似的气息,像是冥冥中触碰到一种极可怕领域的感觉,让人心血沸腾的高深莫测——陆离只一眼,便为那种气势所惊,那无形的力量在冥冥中交汇,让他的衣袍连着发丝都飒飒的漂浮了一下——有那么长的时间,陆离几乎以为她整个人都要融合进这片山水里。
剧烈的恐慌已经让他的双手颤抖不已。可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璎玉似乎与这莫名其妙的气息交流般,和孤道峰对视。
心中那道巨大的洪壑从来没有大到这样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一眼就知道,那是他无法触碰的世界,东方与连衡曾立足的地界是他还触碰到的领域,只片刻他的衣衫便已经被汗打湿,湿漉漉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脑海中若有似无的感悟更深,但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只能这样深深得无助得望着那个或许很快就会离开自己的人。
如果可以,他真想将璎玉困在别庄一辈子,他可以把自己的一辈子也赔给她。可他不能。
他不会去想,“若是自己没有遇见她该有多好”这种念头。他的后悔只会因她而起。因为就算结局再惨痛他也心甘情愿——至少他遇见她了,他活了那么多年,等到她在自己生命中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贪恋。
可现在她要……离开他了,他却连说一句挽留都无法出口。
掌心已经被指甲刺破,血液与汗水混杂在一起,顺着手指滴落下去,陆离现在很想回到船舱里,点些安息香,然后给自己倒一杯酒。喝完酒,他又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凡尘无所不能的陆离。若是璎玉真的变成了东方,他也好邀她喝一杯酒,聊聊武道,或者直接打上那么一场。
可他的脚挪不开步子,像是受虐般一动不动——现在走,便连这最后几眼都看不着了。
这一站,就站了两个时辰。
清晨他没法从被窝里将她拖出来,便任由她睡到艳阳高照,盯着她吃了饭,在她准时想要打瞌睡之前,早早把她拎上船。轻舟飞渡一路行到孤道崖已经过了午时。现在头顶已经红霞满天。过一会儿没准还能见到满天星子。
好歹,夕阳落山前,这一场沉默终于终结。
璎玉脚一软差点跌到船外时,陆离在第一时间里已经条件反射飞奔上前将她揽住。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再发抖了,因为他全身都已经僵硬如岩石。
小心翼翼搂着她,像是怀中的是一碰即碎的事物,他还是怕,怕她接下去有可能说出的的任何一个字,怕她有可能做出的任何动作。大脑像被混沌梗塞住了一般,奇经八脉都布满了血障,所有的力量都在抽离身体,而他连去打破这样的境地都不敢。
可是璎玉寡着嘴皱着眉头,眼眶早就噙满了泪。可怜兮兮抓着他的衣服。面容中,眼瞳里,都是不知所措的惶恐——连惶恐都带着困惑不解。
软绵绵的骨头一动不动站了两个时辰,骤然回神的时候,当然会觉得疼,觉得累,她娇嫩得连风刮在脸上都会觉着疼,这样的折磨已经算的上是酷刑了。
……是的。她还是璎玉。
这个认知出现在陆离脑海中时,他几乎要被狂喜吞没。如此大开大合的情绪什么时候在他身上出现过?可是在这次在泊江的时日里,一一领会了个透彻。
他慢慢给她揉抽筋的小腿肚子,她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委屈中还有些茫然,想来是方才那冥冥的牵系,一点没在她脑海中留下印象。
陆离抱着她进船舱。幸好随身备着各种药膏,正好用上。
她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还是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襟。他微微一怔,抬起头。
听到她轻轻得问他:“我是谁?”
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而他心中,竟恍惚有种宿命的感觉。
璎玉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可璎玉还是璎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俯□,轻轻一吻,烙在她的眉心。
那瞬间理智崩溃,贪念疯涨。
“陆离的未婚妻。”
他是陆离。
他觉得这是他一辈子说得最疯狂的一句话,或者说即将做最疯狂的一件事的预演,那些天真愚蠢一点都经不起推敲的可笑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就像一层纸糊的窗纱那样,一用力就能戳穿,可是……
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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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大少拍掉系统面板的时候,下意识看了边上的白发一眼。
或许是这一眼看得太用力,里面的情绪藏得太过复杂,白发竟然转过头回望他。
视线交汇的时候,赫连大少的嘴唇微微一抖,挤出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师、师兄……如果……她真的是她的话……那他,会不会也是真人?”
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幸灾乐祸之后,确确实实又是惶恐。终究还是与白发的这些交情,抵过了心中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
或许是真懂得了白发与她之间的真切,才觉得剧情中的故事暗藏着那样深的隐患。虽然那陆离与白发的性格多有不同,但就偏执这点来说,简直如出一辙。都是偏执狂!彻彻底底的偏执狂!
这样的故事,如果已经发生过一遍,那她……为什么还会与白发相恋呢?虚拟与现实?真与假?又或者,还有自己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