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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寒烟几重-第25部分

小说: 寒烟几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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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的笑脸僵了几秒,抬起手扯了扯试图把它恢复原样,解释道:“我还没出师……”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顶着这名字过活。赫连大少点了点头,眸中骤然一冷:“来明月乡做什么!”

冰雪微微愣了愣,不似作伪,片刻后突然笑道:“原来是叫明月乡?一路被追过来,我倒还不知道这里竟然叫明月乡……呵,原以为看这里有村镇,想着一定有不少玩家,却倒是两三天一点人影都无。”

“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相逢即是有缘……”冰雪笑意更甚,“借宿一晚可否?”

赫连大少斜了他一眼,问前面那人:“师兄?”

没有回答,赫连大少却是自顾自点了点头,给他一个“便宜你了”的眼神。

※※※※※※

三人一行到了医馆门口。冰雪远远望见那茅庐,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反倒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白发甫一走到门口,便是一怔,身形一晃没影儿了。赫连大少觉察不对劲,急匆匆赶进去,于是一眼就望见不久前地上的那黑衣人已经无影无踪。屋内冷瑟一片,与外面氛围不差多少,也没有多少人气的感觉。

与白发对视一眼,赫连大少条件反射性一摸怀中,确定那古籍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奇道:“师父呢?”

白发闻声抬眸,蓦地转身朝后面药园子里跑去。赫连大少抬腿下意识要跟上,但是脑中突然闪过药田里稀奇古怪的作物以及几次在那都不怎么美好的经历,转

头看了眼冰雪,前进的步子就这么收了回来,摸摸鼻子点着灯,然后自顾自收拾书架上满满的书籍以及地上散落的几本。

冰雪负手在身后,抬眼笑眯眯地扫视着屋内的环境。视线掠过一侧的药柜另一侧的书架时微微一顿,唇边笑意不减,世家大气的潇洒带着几分深藏不露,通身的气度亦未因这简陋的茅屋而褪色一分。

等到赫连大少捡好书,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回过头来时,就见着那蓝衣青年悠闲地坐在桌子边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见他看自己也就笑吟吟地望过来。沉默了一会儿,脑中飞快思考着跟这货动手的话自家师兄会是怎么个反应,片刻之后还是直接扭头眼不见为净。

屋外响起一阵风声,赫连大少眸中一亮,“师兄”两字出口,白发已然出现在眼前——然而下一秒,他的兴奋劲儿已经垮彻底了——白发背着一个身形伛偻的老人,显然是在昏迷之中,往昔的仙风道骨此时全不见,不知受了何等重伤,那张苍老的脸上,惨白如纸。

作者有话要说:2。13

你留不留评,文就在这里,不坑不弃。

你打不打分,字就在这里,不折不扣。

你霸不霸王,我就在这里,不悲不喜。

PS:hia~hia~~从作者群里盗窃来的,写的真是给力啊……

☆、人似秋鸿来有信

白发将樊老头子轻轻放到简单的木板床上,冰冷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空洞的眸中也毫无波澜,但是赫连大少却直觉得他在压抑怒火,这种未知的沉郁异常吓人,连他都几乎有种忍不住落跑的冲动。屋内的光线昏暗,照在樊离脸上更显出青白一片,没有任何血色,就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离,留下的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看他嚣张独行、骄傲放肆的样子太久,被他耍着玩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翻身的时间太长,这样一个虚弱到极点,动一动手指就能将他弄死的形象……确实会让人莫名其妙产生一种荒唐感。

“师兄,”此般氛围之下,赫连大少都不自觉压低了声调,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似乎不知道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才比较好,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口,“……发生了什么事?”

白发缓缓回过头来,平静得接近于诡异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明明没有丝毫侵略性的力道,却还是令得他寒毛倒竖,冷汗直流,努力按捺住不往后退的念头。

白发没有任何表示,又缓慢地转过头看着樊离,空洞的双眼中浮现出淡淡的茫然,这样不知道停顿了多久,才慢慢说道:“什么都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什么?赫连大少首先疑惑这个,没妄想让这货主动解释,他思考来思考去觉得应该是这货查不出来死老头子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可谁有这个本事把樊离整成这样?连便宜师兄都不能在死老头子手上讨到半分好,他就更是从头到尾被压榨得死死的份儿,要是用实力标准来看,绝对是超高一级的隐士高手,谁能把他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白发显然是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甚至连点蛛丝马迹都不清楚,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完全干系不到先前他在这里待得那几年……莫非是因为他?赫连大少吓了一跳,他想到赫连家族的试炼任务,也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怪不得白发会将那本《金匮要略》让他保管,分明是早就预料到这任务是因他而起的?

仔细想想,今晚回来的一开始就不对劲。那个偷东西的黑衣贼,去小楼取回的册子,出了事的樊离,还有……赫连大少眸光一利,头一偏直射向边上兴致勃勃望着的蓝衣青年。

冰雪原本笑眯眯注视着事态发展,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下意识地回望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冰雪轻笑道:“看来出现麻烦了?”

废话!赫连大少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白发。而白发只是微蹙着眉,仔细扫视着樊离身上试图找出些什么。突然他停顿了片刻,视线落在樊离紧握的左手上。他伸出手,掰开那只手,然后看到了被樊离用力

握在手心中的一个纸团。

上面只有两个字:闇门。

※※※※※※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荻花打落满地,屋外细雨纷纷,温酒,木屋,暮秋,冷风萧瑟,便纵是仍有几分清醒,也化作了凄清。

那人如往常般倚在门边,拎着酒壶,一个词一个词无意识地喃喃着,神思恍惚,紧蹙的眉间总是那种飞蛾扑火之后的残骸与灰烬。墨发如流水般倾泻下来,掩住半边脸,似乎是因为太过于消瘦,一袭黑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凌乱也不去整理,萧疏得像是转眸就能化在风中。

生无可恋,死亦何哀。便就是印证了这句话,活着却像空飘飘的魂灵。

酒瓶子被红络子牵着挂在纤细的腕上,被风吹着一晃一晃,那寂寥的容颜带着看破红尘的漠然,时间已经消磨去了眉宇间的挣扎与峥嵘,死水般的眼睛却依旧带着极漂亮的轮廓,可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带上浅淡的笑意,明澈如秋水碧岚,让人看了连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

雨水连绵成片,从瓦檐上挂下,极有规律的滴答声声入耳,就容易让人想到很久远之前的往事,他痴痴地望着,不知不觉就带上孩子般澄净的笑容。

矮几上煮的酒还未沸,只余冷冽到能割伤人喉咙的酒香弥漫开。夜色正浓,许是雨下得久了,天边久积的乌云消散了些,落下些许天光,打薄了雾蒙蒙的昏夜。黑衣青年低低地咳着,咳几声,停一停,面容便苍白上一分,再咳几声,停顿一会儿……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咳出鲜血来也只是熟稔了,非要咳掉半条命才肯罢休一般。

屋内仔细背着简谱的人几次被这咳嗽声打断,几次抬头望望门口犹豫片刻又不甘心地低下头去,双手已经紧握成拳,连指甲都几乎要嵌进掌心中,只觉得所有的思绪都被那人的轻咳声牵过去,坐立不安却丝毫无能为力。

雨似乎下得小了些,风却更冷。烛火蓦地一跳,连朔心一横,终于放下手中的竹简,然而竹简与桌子相触时“嘭”的一声突然又湮灭掉他脑中所有的思绪,不免也带上一点局促:“师父,我背……完了。”

“是么。”墨黑如琉璃的发轻轻摆过一个弧度,却并未回头,那人嘴唇微动,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听不清楚,然后低低的一句话,早已在连朔的意料之中,“那么,朔儿便,去罢。”

连朔强忍住拼命涌上眼眶的热泪,心知此行便是永别,却还是忍不住奢望:“师父,徒儿没看明白……这人名字谱……师父有

没有什么吩咐徒儿的?”

烛火飘摇,发丝顺着冷风摇曳,风中那个萧瑟的影孱弱而固执,落在连朔的眼里却比山还高大。于落难之际遇上他,拜他为师,受他教导,数年如一日,这敬仰的心从未落下过半分,游戏与现实,哪分得清,他只知道,此刻胸腔中的情感是真的。

“闇门,每代,四人……为师,排名,第三,去罢,走,一走……去,见一见,那些,人,”咳出一口血来,艳红的液体顺着唇角流下,纯黑色的发丝被风纠缠着掩过那抹鲜红,颓废寂寥的容颜却是难以想象的凄然与美丽,“朔儿,你,也便,算,出师了,罢……”

“记得,为师的,名,”他侧过头轻轻地笑了,夜色掩映着那寂寥的容颜更显出凄冷,微小的光火在那双漂亮的瞳眸中跳动,剩余的地方,全是死寂一片,“吾名……邱,宁。”

“师父!”眼泪夺眶而出,连朔死死咬着牙,冲上去扶住他,小心翼翼引他坐下,悲道,“师父您别说了!天冷,我去拿些褥子来……您别喝酒了,身体要紧……徒儿、徒儿这就走,您别担心,徒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等徒儿忙完了,再回来看您……”

连朔抹着眼泪,搬来所有的毛皮褥子,轻轻披在他身上,然后寻了靠背,堆在他身后让他靠的舒服一点。可那人甫一坐下,便像是失了所有的心力般伏在矮桌上,黑长的发如流水般披散开来,苍白的面,下巴上的血迹,在阴影处更显出惊心动魄的艳色,连朔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把温酒的炉子稍微挪了挪近,他起身细密关好窗户,想了想又泡了杯茶搁在他手边,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再回到他跟前时,见他孤零零的模样,越发舍不得走了。

连朔又呆呆站了一会儿,看那人像是睡着了般动也不动,伸出袖子轻轻擦了擦他脸上咳出的血迹,担心他受寒,又把褥子拉了拉高,眼眶仍蓄着泪,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低低得像是呓语的声音。

“来也,寂寥,去,也寂寥……为师,自认,没有,欠下,一分债……你,也可以,君子,坦荡荡……”

连朔双唇颤抖了一下,埋头大踏了几步,跨出门槛,关上门扉才由得眼泪哗啦啦流下来沾湿衣襟。雨已经下完,只剩下一点水迹顺着瓦檐一滴一滴落下来,他茫然望着身前寂冷的街道,只觉得自己踏出这一个院落之后,孤单得可怕。

东方即将破晓,逶迤的白光从遥远的地平线上露出半边绚烂,显然又是新的一天。

邱宁缓缓睁开双眸,幽深的眸子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不减丝毫光华,沉黑的色泽掩埋了数十年来所有的一切,就仿佛风雨欲

来时的穹宇般沉寂深闷。而此时,木门又再度开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拉了进来。

※※※※※※

闇门!

几近于扭曲的两个字映入眼帘,白发蓦地怔在原地,双眉不自觉微微蹙起,仔细思考着什么的时候漆黑的瞳眸中会翻卷过暗沉沉的波浪,犹如深渊漩涡般阴郁魅惑,与往昔的空洞无神全无一样,让人害怕得心惊胆战却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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