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几重-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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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大少没有二话,弄清楚了白发大致的思量之后,想也不想招出坐骑就出了明月乡。就算在沧州找不到叶孤舟,那么找青云观毋论道长了解一下往事也不差,反正都是线索。
冰雪在院子里笑眯眯地晒太阳。他觉得很有趣。他暂时打消了离开此地的念头。
※※※※※※
樊离在第二日凌晨醒过一次。白发难得什么事都没做地在屋中打坐,冰雪自顾自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他没有别的特别想做的可以来代替微笑的话,他就只笑着,没有多少特别含义,这也已经是习惯罢了。
樊离在昏睡之中挣扎着,死死抓着自己的胸膛痛苦痉挛,并且很长时间内都无法清醒过来。那迹象像是中了某种剧毒,直接危害到他的心脏,无法要了他的命却给他带来相当痛苦的折磨。
白发在用了多种药物都无效之后,陡然想起来这人早已基本对药物免疫,只能放弃治疗改用绳子绑住他的四肢避免他自己把自己弄伤。
樊离略微清醒一点的时候睁着一双无神得像是失明的眼睛一直在唤着赫连大少的名字:“让儿?让儿呢?”那架势似乎濒死的人急待找对人诉说遗言般,所幸他唤过几声之后又陷入那种毒发时混混沌沌意识不清的状态。
他再度昏迷过去时说了一句话,理智如寻常一般:“老友,叶子该落尽了。”
温婉的女子静静站立在门边,沉默清雅的容颜带着一丝落寞的神色,美丽的瞳眸中仍旧是笼罩着云雾的朦胧。
这回白发与冰雪均是吓了一跳——以他们的修为,竟不知道这女人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她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不悲不喜,只是站着,静静望着樊离,月华从半开的门扉中透进来,将她一半身子沐浴在辉华之中,微微侧过头,却令得那面容更接近阴影。
她是知道的——白发有预感,这个女人定是知道一切的!
可是他只是默默地注视了那女人片刻,就像是丝毫不感兴趣般挪开了视线,继续无视她的存在。倒是冰雪自她出现,便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她幽雅点燃一炉暗香,然后坐在床榻边发呆。清淡神秘的幽香飘散开来,犹如云烟般充盈此间,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樊离的呼吸渐渐安静下来,昏迷中仍然不平稳的挣扎姿态也渐渐消失。
樊离第二次醒的时候是午时。他一半清醒,一半颠倒不清。迷迷糊糊看到青衣女子时,只是喃喃了一句:“老友,棋又该终局了。”
女子静静笑着。
断断续续醒来,又昏迷,除了与那个女人说话之外,便都是在唤着赫连大少的名字。而白发则发现,樊离胸膛剧痛的反应越来越弱,自己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手抓紧般,不停地揪着捏着般,抽痛一阵连一阵。
他知道这绝对与樊离有关,可现在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
赫连大少在六天之后风尘仆仆出现在医馆。脸色苍白,面带疲惫,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彰显着这几日他马不停蹄全然没有休息过。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师兄!毋论道长已经死了!就在七天前!”
然后是:“我没有遇到叶孤舟,但是青云观的人说不久前有见过他,只如今行踪不明……”
赫连大少急匆匆冲进门来,一眼就望见自顾自放着空的青衣女子,愣住。片刻后迟疑地望了望四周,不知所措地看向白发。
白发中断自修,缓缓抬起头,哼出两个字:“死了?”
“死了,”赫连大少扁了扁嘴巴,“没人说得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那一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而且,是叶孤舟为莫彦料理的后事,火化之后他离开沧州不知道去了哪。”
白发沉默了一会儿,道:“任务提示?”
赫连大少略带尴尬:“还是找到叶孤舟。”
白发把视线移到了冰雪身上。
蓝衣青年面带微笑,站立在阴影中仍然可见笑吟吟的眉眼,他迎向白发的视线,缓缓说道:“叶孤舟纵横北方,敌手难逢。此子为人孤傲,亦不乏大气豪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助者良多,交友却甚少。江湖皆知,除了尘缘乃其义妹,唯一为人所知的朋友便只有关山月。”
白发深思不语,赫连大少听得这陌生的人名却是又好奇了:“关山月?”
冰雪笑道:“抽刀出鞘天为摇,日月星辰芒骤韬,关山几渡渡不尽千秋作古,何不胜愁愁开天光见月明,‘情刀’关山月,人有情刀却无情。”
随着这描述的话语脑海中自然铺开瑰丽画卷,赫连大少神色间已有几分向往了。
冰雪继续道:“北方惊魂刀,南方情刀,玩家之中,刀之一字若有集其大成者不离此二人,而且江湖皆知,叶孤舟最好的朋友便是关山月
。叶孤舟有一个习惯,每每心情不好之时便喜欢找人陪他喝酒,而这个共饮者,除开关山月便鲜有外人。”
赫连大少眸光一亮,不由急道:“那关山月一般会在哪?”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冰雪眯眼笑道,“成都,崇丽阁。”
作者有话要说:2。19
明天去学校呦吼~
☆、拄杖无时夜叩门
寂夜,男子背着刀孤身一人走在苍凉的街道之上,不知道多久,终于止住了脚步,沉默转向柴扉小院。片刻之后他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双冷漠桀骜的眼睛。
冷风吹开乱发,遮住犀利的眼。他轻轻推开门,步入荻花满地的院落。
黯淡的灯火明明灭灭,酩酊大醉的人伏在桌子上,苍白漂亮的手腕上用红线吊了个酒瓶,无力地来回晃动,成为寂静之中最鲜明的动态。夜色昏黄了画面。只有风在等待他的到访。
他缓缓抬起眼,吐出两个字。今夜没有一丝月光。
“师叔。”
※※※※※※
定昏人初静,二更锣响,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
沉夜笼罩大地,漆黑穹宇不透一丝天光,但闻中夜的更声闷闷远去,所有声响渐渐湮灭于无。
医馆中一点烛光静静燃着,青衣女子在打一条络子。攒成束的纯黑羽线,侧着烛火的时候会泛过一丝淡淡的流光,除此之外也见不出有任何特别。纤素白皙的手缓慢地来回穿梭,一条线,结了一个白昼,一个前夜,还只现出半个轮廓。就仿佛木榻上昏睡着的药神,时间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赫连大少几乎是在冰雪吐出“崇丽阁”三个字的刹那,就抱定主意要再赶赴一趟了。眼见着自家师兄也无任何反对的意思,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转身上路。
白发自修到戌时,起身给自己煎了服药,面无表情喝下,环顾四周的时候看见仍旧毫无动静的樊离,以及樊离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矿洞。
冰雪倒是犹豫了片刻。他也不能免俗对那个NPC女人报以极大的兴趣,可是攀谈搭讪无效,甚至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那个女人总是那么微微笑着望着他,不言不语,无悲无喜,幽淡得像一幅画卷。生平第一次产生种莫名其妙的挫败,于是回头望望她,再看看起身出门的白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两者之间,总是这个男人更有趣点的。
门开,门关,一缕冷风幽幽晃进来,吹散滞留的空气中些许香烟,然后重归于寂。茅屋中没有一个玩家。她缓缓收好手中的羽线,纤细的手指划过鬓发,微带凌乱的墨丝荡过一个弧度便恢复了柔软顺滑,她合上眼轻轻笑着。
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样深沉的夜色,原本就是,极危险
的。
听到风掠过屋檐带动茅草飞蓬的声音,遥远的地方被风吹过的旗帜也传来猎猎舞动的声音。三更逢鬼出,四更贼不回。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正是夜中人睡得最沉的时候,而那瞬间木门轰然倒地倾塌碎裂开的声音刺耳如厉鬼夜哭。
黑衣刀客斗笠遮面闯入视野之中,风尘仆仆却不掩通身的杀气,本就是犀利如刀般的人,只可惜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显然已是重伤在身。斗笠两边的纱幔被冷风刮开,露出半张年轻却带着大块烧伤疤痕的脸。若是樊离此刻醒着便也是要大惊的——这张脸,除了那烧痕不是刀疤外,那五官竟与不久之前死在他手下的黄旭一模一样!
刀出鞘,锐光犀利,刺骨的仇恨在看到樊离那张脸时陡然倾倒而出,倘若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那他也死了不下千次万次!
“滚开!”
正对着不知何时起挡在眼前的青衣女子,黑衣刀客气势汹汹的出刀一滞,不由爆喝出声。
可她只静静立于原地,微微偏着头,带着一丝茫然的温柔,视线斜望向正前,幽淡的面情没有一丝动容。身上的气质太过于柔弱,如同雾霭般虚渺无防,明明手无寸铁却仍默默挡于木榻之前,仿佛并未曾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凛冽杀意。
这样一个女子本该是让人怜惜的,看她一眼都忍不住落下泪来,更谈何伤她毁她?可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遮蔽了视野,灭门惨痛污黑了心脏,满个脑子深藏的全是杀了仇敌,刀客沧桑嘶哑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愤怒:“你要阻我?!”
出乎意料,那女子竟然只轻轻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意味不明。
刀锋一利,怒上心头,黑衣刀客已顾不上其他,举刀挥下已是打算先斩她于刀下!
而那女子不避不躲,只是静静看着刀刃落下。
当是时——但见一道剑光如蛇般逶迤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刀与剑相戈发出清厉的撞击声,短短一瞬间刀风剑影交错而成的残影已经连成一片,伴随冷风涌进屋内,黑衫少年飘然落地,收剑横开时刀客已口吐鲜血,被力道击得倒退三步,仗刀而立。
“什么人?!”
刀客左手紧捂右见,多日之前还未痊愈的旧伤再度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打湿半件衣裳,视线因为失血过多而带上一丝朦胧,声音却越发疾厉怨狠。
“闇门,连朔。”
清亮的声线略带着些许冷瑟。少年柔软碎发及肩,面容干净清秀,细长的凤眼没有多少媚惑的感觉,却多了几分纯澈,即使是一袭干净利落的全黑都让人觉得非常干净。
“闇门,闇门,”刀客喃喃了两声,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闇门!该死的闇门!”他脸上露出绝望的痛恨,“你们怎么不全部死光光呐!!”
“住口!”连朔眸光陡然一利,疾言喝道。
“难道不该么?!”刀客阴狠笑着,摇摇晃晃却依旧张狂笑道,“敢做不敢认吗?!闇门的罪人!我能杀了莫彦就能杀得了樊离!挡我者——全部给我去死!!”
他猛地举刀攻上前去,狠利的刀风带着全然不顾的势头,竟是不死不休!
连朔微微一怔,眉角不自觉地蹙起,手中长剑却未有丝毫拖泥带水,侧身一步便从漫天刀影之中架住刀刃,那身形一晃,剑已瞬间转换过三个角度,只觉得残影未消,定睛时他已背对刀客而立。长剑划下一道冰冷血线,刀“锵”一声砸在地上,紧接着,身后刀客轰然倒下。
少年冷漠收剑回鞘。似乎收到什么系统提示,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迟疑,喃喃出声:“黄家幸存者……黄昊……么?”
瞳孔一缩,没有深入去想,他慢慢恢复一贯的静默。然后视线一抬,就看到仍旧安然站立在原地的青衣女子,连朔面情一肃,瞥见木榻上昏迷不醒的老人,再看向那女子时又不自觉蹙起了眉,似乎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