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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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天大的人情送上,前承国太子现承国国君自然投桃报李,一路顺着明面上的线索往下追查,目标直指戚国。
他只是空口白话,轻飘飘顺着民意和臣子的请愿,冲百口莫辩的戚国宣战而已,不用出一兵一卒,只在威势上对戚国加压给苍国助威,就轻而易举改变了两国议和的风向,已然是还了这份人情之七八。
如果换了苍天素,也肯定会选择倒向苍国这一边。纵然苍国国内混乱不堪,与戚国再次开战谁胜谁负或为易量,但到底是曾经打得对方望风而逃。
比国力此时已是不相上下,但是两国子民的心理压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况且景帝这一手玩出来,承国现任国君自然能够看出来苍戚统治者的能力高低,没有理由不选择接受聪明人伸出来的橄榄枝。
纵然苍天素看自家老子诸般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对方时不时有意给自己下套,他依旧是一个几近完美的合作者,不用下暗示不用打眼色,只在心中把事情过一遭,彼此都能明白对方心意,实在是省心省力至极。
连这次算计苍天赐的时候都是这样,苍天素看到林尧兰些微异常神色,才明白过来,自己原来在无意之中跟苍景帝打了一场配合战,狼狈为奸,天衣无缝,奸夫□,一拍即合。
到底还是让他抢先了一步,自己这几年通过赵六利用张三势力在承国做的诸般部署都没有了意义,只能徒为他人作嫁衣。
苍天素翻过一页佛经,指腹轻轻在“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上摩挲了一会儿,抬眸笑道:“两日后就能抵达云州,想来若是加紧一点,还能赶上戚国使节抵京。”
这半个月来大军的推进速度很快,两万余孽的人头在前面开路,加上士兵共同努力悉心劝说详细讲解下,眼见土地回收的势头已是不可逆转,被占领区域的村民越来越好说话。
尤其是昨日踏上了锦州土地,更是丁点阻力都没有遇到。锦州人民听说封主来了,个个夹道欢迎,手捧花束,欢呼声响震云天。
从来没有踏上过自己封地的苍天素吓了一跳,急忙拉着苍天赐下了马车,骑在高头大马上冲众人挥手致意,很是出了一回风头。
他在马上坐了很长时间,才算是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想到自己自从去了鱼兰,理所当然地把这块土地丢在脑后,连人手也是景帝派的人来管理的,只在每年年初给他汇报收成,连收益直接都送至京都收入国库了,看都没让他看一眼,一个铜子都没有碰过。
苍天素有意把封地放下不提,宁愿吃几年亏,在资金最紧张的时候也没有让赵六接手,是为了防着盗宗一家做大。
苍国大皇子的打算很明确,以段羽为代表的段家势力是自己的手,以李仁锵徐偿为代表的西北军势力是自己的脚,以赵六为代表的盗宗势力是自己的耳朵,至于眼睛和嘴巴,乃至大脑,他都不能让这三派任何一个人插手。
三方势力远远不够,在回京这几年中,他需要迅速发展出另一拨势力。
俗语说鸡蛋不能往一个篮子里放,而在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的大皇子眼中,就算是三个篮子也是远远不够的。
锦州是苍天素往后的经济来源财力依靠,只要控制得当,发挥的作用都能比得上现在的西北军了,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宁愿这块宝贝从这里荒废着,白白便宜了无良老爹的私库,也决不允许盗宗往前多迈一步。
他的目光要向长远看,为了短时期内的巨大利益打破己方势力的平衡,实属捡了芝麻漏了西瓜的蠢事。
因为有意抛在脑后不提,苍天素对于这块封地,当真没有多少归属感,以至于先前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场面。
然则在心底还没有把锦州纳入自己势力范围的大皇子自己不在意,锦州的人民可不能不在意。
封主本人就算不待见这块地方,他的名头还是在这里挂着的。苍天素这几年出征在外,打仗是输是赢除了帝都,最关心的就是锦州百姓了。
封主立了功,按照传统,只有小头是用来加官进爵的,封赏的大头都是落在封地上的,跟每个封地子民的切身利益紧密相关。
对面朝黄土背朝青天子子代代都要种田为生的农民来说,他们没有钱让子孙念书识字考取功名,靠教养出名臣贤士来光宗耀祖荫蔽子孙是指望不上了。而摊上一个好的封主,是能轻易改变生活水准的好方法,是一件着实让人万分眼红的事。
两年不到的时间里,西北军捷报连连,锦州的待遇一次次上调,因为朝廷规定的人均耕地面积不断扩大,锦州土地范围已经跟着翻了两番,百姓待遇之好已经隐隐有了超过帝都之势。
能有这种好事,功劳都要放到封主头上,心知肚明的锦州人民自然识趣。苍天素立了大功,这些人底气十足,与有荣焉,个个在心里把他捧得比天还高。
澄王爷谋反时公布的土地政策别人看着眼红,放到锦州人民眼中那根本不够看,反倒因为要跟周围州县的百姓均分土地,他们每个人手中实际掌握的土地少了不少。
苍景澄一番折腾下来,反弹最大的就是自己这个老邻居,因着锦州人民时不时的反抗,锦州城镇受到的破坏是最低的。
敢在别的地方鼓动农民焚毁建筑的澄王爷,在锦州连头都不敢冒。
这次苍天素到来,锦州人民头上的封赏还在,依旧能享受先前最高级的优待,自然个个欢欣鼓舞,兴高采烈。
只可惜封主皇命在身,车驾未停,连封主府都没有去看一眼,大队人马横穿锦州而过,直接奔着云州而去,夹道欢迎意犹未尽的锦州人民颇有点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尴尬。
锦州之事一发生,苍天赐敏锐地感觉到马车里的人对大哥的态度越发恭敬和顺,他们看向苍天素的眼神中甚至隐隐有狂热在闪动。
这几个人平日里再怎么受人恭维,也没有经历过上百万人齐欢呼的场面。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是每个少年人心底最大的梦想。大哥在锦州的受爱戴程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对尧兰他们自然是一个大大的刺激。
人生在世,谁不想这么轰轰烈烈痛痛快快地活一场?
对于这一点,二皇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而让苍天赐有些疑惑的是,他的大哥对此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
甚至在苍天素拉着他骑在马上,满面笑容冲两旁百姓挥手的时候,从他这个角度,都能够看到大哥左腿轻微的抖动——苍天赐一时失神,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个象征着大哥心情极度不好的小动作了?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苍天素已经命令车队加速行驶,改变原本的计划,半柱香的停留时间都没有,连夜离开了锦州,几个人连睡觉也是在马车上凑合的。
而苍天素下马回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摊开郡王规格的奏折,洋洋洒洒给远在京都“昏迷未醒”的景帝写了近万字的请罪折儿,墨迹未干就让人快马加鞭,一路高调送到京师。
苍天素写请罪折的事并没有刻意瞒着车里的人,苍天赐厚着脸皮凑上去看了看,有些惊讶地发现大哥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全都翻了出来。
连瓶夜屠城和朱耳达泄密这些怪不到他头上的所谓“罪状”,都能让苍天素痛心疾首地自责一番,充分发挥冤大头精神,把西北军这几年做的不是那么妥当的事,连并着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往自己头上揽。
无论宫中有几个弟弟出生,跟几年前一样,苍天赐一人依旧独得那个心偏到海里去的父皇的喜爱,苍国大小事宜不说全部知晓,关于西北军的所有动向景帝却是都会别有用心地透露给他的,自然知道这里边很多事情跟苍天素八竿子打不着。见大哥背黑锅背得毫无怨言,甚至有点甘之如饴的意思,他实在忍不住开始眼角抽搐。
见他在最后直接要求剥夺头上的郡王帽子,苍国二皇子更是大惊失色,实在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苍天赐心有疑虑,多次想要旁敲侧击,都被苍天素不动声色拿话岔开了,心中失望之余,却也着实松了口气。
——自己无论哪一方面表现出来的能力都跟大哥差得甚远,再加上自己的主动退让,大哥对自己的防备是不是应该已经松动了?
苍天赐不知道的是,他的好大哥从头到尾忌惮的都不是他本人,而是站在苍国二皇子身后的苍景帝。
以苍天素现在的本事,真的下定决心要捏死哪一个皇子都不会费太大的力气,但是无奈作者给苍天赐开了金手指。
他背后的景帝神威震天,王霸之气四射,半句话不用说,单只一个媚眼施施然抛过来,苍天素立马就蔫头蔫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为了让得宠的儿子上位,把有能力竞争皇位的其他儿子杀个精光,再把没能力竞争皇位的儿子圈个干净——苍天素从来不认为景帝会做不出这等好事。
老皇帝走的时候留给世人十几个皇子,等到新皇继位不出几年,苍家就又变成一脉单传了。这个套路苍家的人玩了二十多代,几百年来从来不曾出过例外。
就算苍景澜本人当初抵不过太后的加压,勉强放了苍景澄一条命,封了个澄郡王,借着这次的由头,不也给彻底抹杀了吗?
为了那个位子,杀儿子杀兄弟,乃至杀老子,在苍家,实在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事关自家那个让人摸不透的老子,苍天素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贸然出手。
☆、定性
在蔡家长子蔡枫硬着头皮旁敲侧击了三天关于军旅事宜的时候,苍天素才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笑道:“怎么,想要在军队中历练几年?”
最先在林尧兰处处挑刺的时候,这位就有意无意地卖自己人情,私下周旋,苍天素看在眼里,早知他有所求,果然对方在这里就迫不及待一头撞上了。
蔡枫在王德钏几人古怪的眼神中,终于是红了脸,支吾道:“也不是……我毕竟是家中长子,父亲和族人无论如何都不会……”
张广帘一肘子恶狠狠拐过去,蔡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不小心顺口就把父亲天天耳提面命的话给说出来了,不觉脸色大变。
家中长子?自己刚刚对着一个十二岁就被丢到战场上的皇长子说了这种话,不是当面打人家的脸吗?
他的父亲和蔡家族人会为家中长子的安危担忧而不准其上战场玩命,这话一说出来,让景帝和皇家如何自处?
蔡枫偷偷看苍天素脸色,生怕自己这一句不过脑子的话把人给得罪了,不料对方仿佛丝毫没有觉察话中不妥一般,微微眯起眼道:“西北军儒将李仁锵将军就是李家嫡长子,他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极深——‘作为一位贵族,如果上战场服役,我可能会后悔两三年,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如果没上过战场,我会后悔一辈子’。”
这句话初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