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赋之和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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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见,这次回宫却瞧见了以酒买醉的他,富察兰的死真的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吗?眼神渐渐有些阴冷。弘昼缓缓跨入正殿,“皇兄,请节哀。”抬眉看是弘昼,弘历打了个酒嗝,“五弟,你怎么……回来了。”只比弘历晚了一个时辰出生的弘昼,一身月牙色的白袍,面无表情的一张娃娃脸上此刻像是附着一层霜似的。没有了以往灵俏的逗人模样。
“我看皇兄是喝酒喝糊涂了,臣弟自然是随皇额娘一起回宫的。” 看着身子渐渐支撑不住往下滑的弘历,弘昼有些心疼得扶起他。“臣弟送你回去。”
“放开,朕不走,朕就要呆在这里。”挣脱了弘昼的搀扶,站不稳妥的弘历只有双手抱住一边黑色的灵柩,才渐渐站稳了脚。
“富察兰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她死了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哪里还有一个皇帝的样子,弘昼满腔温柔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他冷冷的丢下话。他哪里知道,富察兰的死,弘历确实难过,但是真正让他的痛彻心扉的却是那个为了逃避自己而楞是丢掉性命的和绅。在富察兰的引子下,他的伤悲不需要隐藏。想起他,弘历心痛得靠着灵柩滑坐了下去,抱膝弓着背的他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的苦楚,反而在这飘逸得白纱下显得是那么的无助,脆弱。
弘昼一言不发,顺着他,两人肩并肩坐着。只是又是担忧又是关心地一眨不眨的望着弘历。这个他昔日敬重的四哥,却为了一个妃子的死,如此伤神落遢。他颓然的垂下脸,静静的陪伴着他。他自小就是熹贵妃抚养长大的,所以他和弘历的关系也就比较亲近。儿时的他们一起上书房,一起玩耍。就算弘历成了皇上,他们由兄弟变成了君臣,他也甘愿居他之下,协助他。他们的感情并没有随着这样的局面而有所改变,这也是之所以自己一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理由。
一场秋雨一场凉,门外渐渐飘起雨丝,凄迷的风声在大殿里回荡。
“皇兄,夜凉了,臣弟恳请皇兄保重龙体,允臣弟唤小张子来送您回宫休息。”客套的一席话让弘历酒醒了不是好,弘历知道每次纸鹞说话变得如此客套生分,那么离他发怒也就不远了。奇 …書∧ 網心道他也是担心自己,便也不好为难,弘历凄然一笑,“有劳五弟了。”
再度搀扶起弘历,弘昼义正严词得柬言“皇兄为皇后感伤但也万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兄是万民之首,不可倒下啊。”把弘历交托给小张子以后,弘昼双手作揖,转身即去。弘昼言语间的担忧弘历听在了耳里,“五弟去了趟五台山成熟了不少,有为臣之范了。” 弘昼的步伐停了片刻,也并不转身,只是继续往外走去,白影渐渐消失在黑幕中。忽地想起那个也同样爱着白衣的男子,弘历叹了口气,任由小张子把他扶上了龙辇。飘零的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龙辇顶盖上,
一切就让他过去吧,半眯上眼的弘历一遍一遍得告诫着自己。但是,那张清秀的脸庞却是越来越深刻得印入了心底。那片无人可知的苦涩渐渐蔓延开来……
弘历深知富察兰身前喜好简朴。因此丧仪也不过于铺张。一切去繁化简。大祭当日,虽然神色依旧憔悴,但是无论是遣告天地、宗社。还是他诣梓宫奠酒。弘历都不曾露出一点点的软弱,仿佛前些天的灵堂醉酒只是黄轲一梦似的。看着富察兰的灵柩渐渐运进了陵墓,弘历深深的望着,就像望着她的人一样,“兰儿,朕对不起你。”看着陵墓入口渐渐闭合。他沉痛得闭上了眼,弘昼远远得看着他,心里也泛出了些道不明的难受。
九日后
乾清宫
龙椅上的弘历看着刚呈上来小金山战场快马送来即将班师回朝的奏报,原本严肃的脸渐渐缓和开来,眉眼间尽是笑意,“传朕旨意,特封傅恒为忠勇公。岳钟琪一样有功,封岳钟琪为三等公,加兵部尚书衔。”这场战役总算胜利了,先不提耗财劳民,单是牺牲的百万将卒,也令大清元气大伤啊。眼色忽然黯淡了起来,他也是死在了那里啊。转了转心思,掩饰掉心头的那阵黯然神伤。弘历笑道“等傅恒,岳钟琪凯旋归来,朕亲自为他们接风洗尘。内务府操办一切事宜。”
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英廉恭谨得领旨。
“退朝。”
想起数日没去向皇额娘请安的弘历一下朝就直奔慈宁宫去,才发现,原来弘昼也在。
“来来来,哀家刚刚还和弘昼提起,富察皇后去世后,六宫无首。皇上你还是尽快定一个人选,也可以稳固人心啊。” 钮祜禄氏说着就拉着他坐下,母以子贵的钮祜禄氏,自从当了太后,也鲜少管事了,也看乏了宫里的阿谀奉承和你争我夺的,因此过往都常居五台山研讨佛经。弘历喝了口茶,淡淡得得回答“皇额娘都回来了,又怎么会六宫无首呢?何况皇后方才去世,恐有不妥。”虽然已经过去些时日了,但是心里的伤痕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痊愈了呢,他隐藏得很好,在众人眼里,他还是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窟窿空荡荡得,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足以令伤口产生撕裂般的疼痛。
“哀家可管不动六宫了。” 钮祜禄氏轻捻着手中常年持着的佛珠,眼神淡然而又悠远。看着钮祜禄氏发髻中隐约可见的丝丝白发,弘历也不忍她为了管理后宫过分的操劳,思量了片刻,“小张子。”
“喳。”
“传朕旨意,册封娴贵妃乌拉那拉氏为皇贵妃,掌管凤印摄六宫事。”
弘历转头正视钮祜禄氏“皇额娘对儿臣的安排可满意?”
赞许得点了点头,钮祜禄氏道“乌拉那拉氏倒也不错,出自满族贵族,更为皇上喜添了十二阿哥永?、十三阿哥永?,也不会有人不服。”
一旁的弘昼也并不搭话,只是若有所思的轻轻抚摩着杯身,钮祜禄氏也注意到了他的过分安静,有些戏谑道“弘昼今儿怎么了?这么安静?”
弘昼猛然抬起头来,甚至还没过滤掉眼里的介意,只是掩饰得笑道“我这不看皇兄和皇额娘说正经事,就不插嘴扰得你们心烦了。”嘴里说的圆滑,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上仍是一派纯真。
“谁烦着你了,看你说得。”笑着睨了弘昼一眼,毕竟也是自己带大的,心里头不由得多宠他一点。
于是,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得在弘昼的逗趣中闲聊了起来。
第十三回
乾清宫
翻看着各府各州呈上来的折子,此次秋闱,解元纪昀才华出众,童试;乡试都拿了第一,是个人才。弘历赞许得颔首,轻喊道:
“和亲王”
“臣在”
“秋闱已过,朕命你协同礼部尚书共同准备春闱事宜。务必杜绝官员和贡士勾结的情况出现。”
“喳,微臣遵旨。” 弘昼垂首领命,也明白皇兄是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得借此事摆脱荒唐王爷的称号。叹了口气,等下去寻一寻皇兄,看是推不推不掉了。
“皇上……”一边的小张子轻声提醒道。
弘历转过神来,淡淡得宣布道,“今夜酉时,朕于西苑丰泽园赐宴平定金川之将士傅恒等功臣,众卿家也都一起来吧。”
“臣等遵旨。”
“退朝。”
秋风掩面袭来,转眼,已过去不少时日了。他一直把自己埋首在无休止的政务中,他是一国之主,容不得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要顾的是天下苍生,是黎民百姓。但是,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忍不住回想起过去那些明明是下定决心要忘却的的一切。或许人都是这样,直到失去了才会想去珍惜怀念,过去他一直因为和绅的拒绝而感到烦忧,可如今,连这点却也是万万得不到了。
御花园内,片片黄叶随着流风飘舞,在幽深庞大的庭院中盘旋不已。处处高台亭榭、端丽富雅,却又难掩处处清冷萧索。枫叶荻花秋瑟瑟,何等的凄凉。
“皇兄如此好兴致,在此赏景啊。”轻摇着折扇走近,弘昼依然是一身白袍。弘历心里一震,苦笑。一瞬间以为是他回来了。听到那句皇兄才慢慢缓过神来。“五弟不也如此。”笑瞥了他一眼,“有事找朕?”轻描淡写地问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会不知道。
折扇半拢,“不愧是皇兄,为弟的一点小心思果然是瞒不过你的。”
弘历悠悠得漫步拐进曲折的长廊“是为了春闱之事吧。”
弘昼那娃娃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臣弟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怕是辜负了皇兄的托付。”
“那你的兴趣又是什么呢?收集吊丧祭祀的玩样儿?”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点起伏。
弘昼也无一点不悦之情,“人活百年,终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没什么区别了,还怕吊丧物件的晦气么?皇兄明知臣弟只好吃喝玩乐,难成大器。还是把春闱此等大事委托于别的大臣吧。”看到弘历只是挑了挑眉毛,弘昼叹服“皇兄英明,可臣弟并不在乎朝野内外的闲言碎语,皇兄就别为臣弟操心了。”
弘历若有所思的望着弘昼,知道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只为避人耳目,自小便聪慧机灵的弘昼深知为臣之道,功高盖主的害处,何况他又是皇子龙孙,这层厉害关系他看的很透,不愿再惹是非,一直用纸醉金迷,疯疯癫癫地伪装自己,不露锋芒。只有他知道,私下,他已经为自己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了。
“你在朕面前,还要摆出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累么?”瞅着他,谁又知道这副纯真皮相下竟然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奇才。
弘昼折扇半掩脸的咕哝道“皇兄又何必拆穿臣弟。”心里暗喜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和谐,但表面却丝毫不显露出来。他知道一旦露了出来,那他们之间的平衡也即将打破。这也不是他所乐于见到的。即便只是这样他也已然满足了。
“朕得到密报,说此次春闱会有情况发生,朕不想实在的人才被埋没。所以朕希望你明里是辅助礼部筹措事宜,暗地帮朕调查清楚是哪帮人在天子脚下做出此等勾当。”眼神渐渐凌厉起来,弘昼也没再推辞垂下头去,退后几步。,“消息是否可靠?”
“十有八九不差。”
“臣弟告退。” 弘昼低头作揖,转身离去,看着白影在拐角处隐没,弘历才回过神来继续走着,对于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幸,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可靠的他。
嘴角扬起了久违的浅笑。
西苑丰泽园
明月如霜 好风如水 ,弘历轻啜了一口,四周尽是欢声笑语。的确小金山战役的得胜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他的心却怎么也愉悦不起来,沉重如山。轻叹了口气,扬头一杯,奇書网继而颓然的垂下脸,这样欢乐的气氛还真是讽刺。或许惟有凄风苦雨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右侧的弘昼打量着弘历异样的举止,只道是为了逝去的皇后伤心。弘昼眼神黯淡浑浊,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有所在意,冷漠地眯起眼,不禁多喝了几杯。醉意朦胧的弘昼面色潮红,言行也越发离谱起来,正想离去却苦无借口的弘历见状,正好抓住机会,也担心他有做出什么荒唐之举来,急忙道“和亲王醉了,朕正好顺便送他一程,各位爱卿无须拘束,继续庆祝。”
说着就装样唤小张子扶起弘昼,三人逐着步出了丰泽园,踉踉跄跄的弘昼就被太监死命拖着。弘历呼了一口气,凉风习习,弘昼的酒也应该醒了不少吧。嘴得不醒人世的弘昼虚软得挂在2个太监肩膀上,还不停得打着酒嗝。
太监们好不容易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