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妻-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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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宁不敢转身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抖着手,从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想把烟点上,“啪——啪——”不管他按几次,打火机还是连个火星都冒不出来,他把已经没用的打火机往地上一扔,抱着头,就坐在了地上。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它生气了——魏宁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有过这么清晰的直觉。
恍恍惚惚间,魏宁无意识地转过身,一滴汗水滑到了他眼睛里,眼球一阵刺痛,视线一片模糊,魏宁抖着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在魏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瞳孔就好像濒死的人一样放大了。
眼前的灰白色浓雾扭曲着,翻滚着,渐渐变成了一个人形,魏宁直瞪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连呼吸都忘了,只是凭着本能一点点往后退,然而,他已经是背靠着大门,再退,也仅仅只能往墙角处挪动。
以前仅仅只能感觉到一些“东西”的存在,而现在,那些“东西”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魏宁闭上眼,抱着头,充耳不闻、闭目不看,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魏宁冷得嘴唇直发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不要抬头,不要抬头,他在心里面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魏宁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听那个二百五魏时的话,一个人来找魏三婶,他就应该拉上魏时,拉上陈阳,拉上陈阳的那个同事。
都怪那个二百五,这回肯定要被他害死了。
周围阴冷的雾气让魏宁冷得脸色青白,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沾在脸上,脸色煞白的魏宁颤巍巍地抬起了头,那个“东西”不允许他逃避,一直站在他面前,而且气息还越来越不稳。
当看到的时候,魏宁忍不住抽了口气。
由灰白色的阴气凝聚而成的形体,轮廓清晰可见,五官惟妙惟肖,“它”正看着魏宁,一直看着,当魏宁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它”时,“它”就往魏宁的方向动了动,带动起身周的浓雾一阵翻滚。
魏宁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他心里是有一个猜测,然而他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个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
魏宁被吓得够呛,眼神飘忽,左右游移,他没看到,在他的一呼一吸间,一股股灰白色的浓雾被他吸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魏宁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得他能轻易地飞起来。
魏宁在一片黑暗中走着,走了很久,走得腿都快发软了,“我草,这到底是在哪?怎么连一个人都没见到。”魏宁在心里骂着,他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魏宁的脑子里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时,在他身前走过来一个灰白色的影子,魏宁兴奋起来,在这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的地方终于来了个人,总算可以出去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往那个白影子跑去。
跑到了那白影子身边,魏宁才发现,那个白影子其实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身高只到他的胸口。
那个少年全身湿漉漉的,还在往地上淌水。
魏宁喊他,他却充耳不闻,两眼发直,一步拖着一步地往前走,在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滩的水渍,那水渍发出轻微的腐臭味,像——是尸臭。
眼前这一幕很诡异,然而魏宁却丝毫没有知觉,反而是一心一意地跟在那个少年身边,毕竟,他是魏宁在这片黑暗中走了这么久唯一看到的“活人”。
走了一阵子,那个少年突然停了下来,全身发抖,身上正在往下淌的水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在他脚边上汇成了一个小水坑。
魏宁也跟着停了下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走了?”魏宁忍不住大声对少年说。
少年用惊惧的眼神瞪着自己的身后,身后有什么——魏宁也跟着转过身去看——不远处,有许许多多的白影子往这边飘过来,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近,那个少年全身的颤抖就越激烈,直到那些白影子到了三步远外,那个少年从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尖锐得如同近距离听到飞机在空气中呼啸而过的声音,魏宁的脑子被震得嗡嗡响,痛得他只想拿头去撞墙。
“别叫了,别叫了,我草,我叫你别叫了!”魏宁抱着头,在少年的惨叫声中大声喊,喊着喊着,那个少年真的停了下来,他转着头,似乎也怀疑地看着四周,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到——周围空无一人,唯有眼前那些可怖的白影。
那些白影子围了上来,抓住少年,抬着他往后退,魏宁明明怕的脚都在发软,也许是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也许是这无边的黑暗太可怕,也跟了上去。
那些白影子带着那个少年到了一条黑乎乎的河边,那个少年一看到那条河,又凄厉的惨叫起来,边叫边剧烈的挣扎,好几次,他差一点点就从那些白影子手里挣脱了,然而力量并不足够,又被那些白影子抓了回来。
那些白影子走到河里,把少年浸泡在黑水中,等少年快窒息了,又提上来,还没等他缓过气,又按下去——这个动作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魏宁站在一边,先是看得义愤填膺,冲上去想阻止那些白影子,但是身体却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他对眼前这一幕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个冰冷的事实摆在了魏宁眼前。
不久,魏宁就看得心胆俱裂,这些白影子到底是有多残忍,让一个少年这样重复着死亡的过程,太可怕了,这个少年太悲惨了,太可怜了,魏宁一个大男人,看得眼眶发红,手握成拳,胸膛一起一伏,激烈的情绪在其中翻腾着。
他要把那个少年救出来,魏宁在一旁暴躁地走来走去。
也许是折磨得够了,白影子们放开了那个少年,接着,慢慢散开,留下那个少年在原地,那个少年半个身体浸泡在水里,惨白的手指无力地抓着水里腐臭的烂泥。
过了一会儿,那个少年抬起了头,沾满了脏东西的脸上,如同木偶,毫无表情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他用细瘦的手慢慢撑起了身体,一点点从水里爬到了岸上,就在那烂泥中躺了下来,不知道躺了多久,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
一直站在旁边的魏宁,也走了过来,陪着他坐在那片烂泥中。
魏宁用发红的眼睛看着那个少年,低声说,“那帮孙子已经走了,起来啊,快起来,我们走,离开这里!”
然而,那个少年如同死人般的灰色眼睛,就那么睁着。
他没有听到魏宁的话,也没有看到魏宁的人。
魏宁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摸了摸少年湿漉漉的头发,“别怕——”魏宁听到自己言不由衷的这样说。
草,怎么可能不怕。
那个少年似有所感地侧过头,还沾着烂泥的额头刚好碰到了魏宁的手,魏宁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少年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奇妙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却又像在哭。
躺了一会儿之后,少年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他挪到水边,用手捧着河水,洗了把脸,直到把脏污全都擦干净,露出了雪一样白净的脸。
接着,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黑暗中走去,目标明确,脚步坚定,不知走了多久,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魏宁觉得自己的脚重的有些抬不起来的时候,少年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不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而是出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影子,那些影子很庞大,匍匐在地上,如同正窥伺着猎物的猛兽。
少年就走在这些“猛兽”之间,魏宁越走越觉得眼前这些庞大的影子很熟悉,尤其是脚下的路,他好像凭着本能就知道这里该转弯了,那里该直走。
走了一阵子,少年停了下来,他好像犹豫了一下,魏宁站在他身边,抬头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影子,好眼熟,他忍不住举步走了过去,在走到那影子附近时,就融入了其中,魏宁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回来,幸好,他一后退,又从影子中抽身出来,然而,此时,少年却动了起来,他看准了一个方向,直接往前走,魏宁紧随其后。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
一个与魏宁相同面目,只比他年轻的“小魏宁”坐在书桌前,正在做功课,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少年和魏宁,少年慢慢走过去,他趴在书桌上,专注地看着“小魏宁”,“小魏宁”无知无觉,低着头,一脸不耐烦地在纸张上写写算算,然后,少年就伸出手,带出了一地的水,他的嘴巴无声张合。
“阿宁哥哥,救救我——”
灯火发出“啪滋”的一声轻响后,熄灭了,一本书从桌上掉了下来,正砸在了“小魏宁”的脚背上,“小魏宁”吓得大叫起来,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年轻了很多的魏妈妈一脸紧张地跑进来。
“小魏宁”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来求救的少年,没看到少年流下的眼泪湿透了那盏灯。
只有站在一边的魏宁看到了,他的脸上划下两道泪痕。
24、作孽
就好像在看电影一样,场景一幕一幕的在眼前上演,你无法阻止、无法干涉,只能被动地观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糟透了。
魏宁陷在这片黑暗里,走在这个少年身边。
他一直都跟在少年身边,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在这片黑暗中,对时间以及空间的感觉变得模糊不清,开始的时候,魏宁还能做出一些大略的判断,而现在,他早已经放弃了这个举动。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少年悲惨的经历,魏宁从开始的伤痛愤怒到现在的麻木不仁,当他再一次看着那些白影子把少年按进水里面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只能看到喉结快速的上下滑动。
不管是对这个少年,还是对那些白影子,魏宁都摸不清头绪。
魏宁对少年很熟悉,然而,也就仅仅是熟悉,脑子好像被什么扯断了电源开关一样,缺少了某样东西,脑容量急剧下降,回忆也蒙上了一层纱布,不,是根本无法回忆起任何东西。
少年下巴尖尖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惨白得毫无一丝血色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睛显得更加幽深和莫测。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即使是在受折磨的时候,脸也像棺木一样的僵硬,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浓缩到了那双眼睛中。
魏宁跟着少年在这片黑暗中茫然地走着,过不多久之后,魏宁发现,其实这片黑暗是有边界的。
少年似乎在刻意地寻找着离开这片黑暗的办法。
每当他们走到离边界处不远,浓得像黑夜一样的雾气就会翻滚着扑过来,阴气如同硫酸一样,刮蹭着他们的身体,深入五脏六腑,骨髓血脉的疼痛,让他们满地打滚,直至晕过去。
魏宁痛得浑身颤抖,牙齿打战,他伸出手想拉住又一次打算去“受刑”的少年,手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魏宁看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只是手却紧握成拳。
少年义无反顾的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那个浓雾,每一次都遍体鳞伤地铩羽而归,然而,他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放弃”这个词,头撞南墙也不回头,犟得让魏宁想揍人。
这片黑暗是个无形的囚笼。
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被白影子折磨、去看“小魏宁”、挑战黑暗的边界,少年不知疲倦,不用休息,他拼命反抗,却无能为力,魏宁站在一边除了心疼和干着急,丝毫办法也没有。
某天,魏宁实在受不了了,就离开了少年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