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萍作品集-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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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我的血会香呢?”
千夕也满面疑惑,闻闻通微的手:“可是真的是你的血香啊,很好闻呢,莲花的香气。”
“血不是应该是不会香的吗?”通微闷闷地问。
千夕凑过嘴,轻轻地在通微手上碰了一下,舔舔舌头:“不甜啊,真的是血哦,不是嬷嬷的莲子糖浆。”
通微被她舔了一下,脸上一红,连忙收回手,跺了跺脚,觉得她这样很不好,但是哪里不好,他又说不出来。
而千夕浑然不觉,只是继续舔舔自己的嘴唇,补了一句:“真的不甜的,不骗你。”
“你不可以咬我。”通微把手放在背后。
“我没有咬你。”千夕很认真地说:“是黄黄咬你,它害怕了。”
“它和我最好了,为什么要害怕?”通微嘟嘴,“我又没有欺负它。”
“它怕你身上的味道。”千夕清脆地说,眨眨眼睛,“你看,蚂蚁都搬走了,它们绕着你走。”她指指地上。通微低头,就看见一群细细的蚂蚁队,慢慢地往外爬,走到他旁边的时候,尽量地远远绕开他,一只一只地往外走。
怕他身上的味道吗?淡淡的,莲花的气息……通微不解地看着,朦胧地觉得,似乎有一件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就在两个孩子茫然东张西望的时候,门咯地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少妇倚着门端着一盘水果站着,温柔地微笑:“吃饭了,两个孩子,在这里干什么呢?躲猫猫吗?”她长得很美,但是眉宇间却有着挥不去的忧愁,淡淡的,却萦人愁肠,似乎并不快乐。
“姑姑,通微的血会香啊。”抬起头,千夕毫无心计,很清脆地说。
“乓”的一声,那少妇打翻了手里端着的盘子,脸色惨白地看着通微,喃喃自语:“造孽……造孽啊……孩子……”
“娘。”通微无辜地看着少妇,“怎么了?”
“婆罗门花,开了,”少妇奇异地喃喃自语,然后全身脱力地坐了下来。
“姑姑。”千夕帮她拾回滚了一地的水果,“姑姑生病了吗?”
“不,通微,千夕,你们过来,我有事给你们说。”少妇勉强地微笑。
通微和千夕乖乖地坐在少妇旁边,听着她慢慢地说:“我们家,是诅咒师之家。所谓诅咒师,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传说可以与天地沟通的巫师所流传下来的血液,有着非人非妖的能力。但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族的祖先,做了一件背叛苍天的事,所以生生世世,都会被苍天所遗弃,被判为天下最不祥之人,永远……都不会有幸福……而被判断是不是诅咒师的血缘,就是这种像莲花一样的,婆罗门花的香气。”她凄凉地捧住通微的脸,“你的爹爹,就是因为遗传了婆罗门花的,诅咒师的血液,在你六岁的时候,疯狂死去。”
“那我以后也会像通微一样香香的吗?”千夕不理解少妇话语中的凄凉,眨眨眼睛,天真地问。“会。”少妇凄凉地抚摸着她的头,“千夕,你的爹娘,在你刚刚出生的不久,就死去了啊。被传承诅咒的能力越强,就越早死……”
“噢。”千夕眨眨眼睛,然后说,“姑姑,我好饿好饿了。”
少妇看着她天真的眼睛,她一点也没有把这凄凉的故事和她和通微的未来联系在一起,疯狂也好,死亡也好,都不如她肚子饿了重要。微微一笑,千夕天真可爱的笑容减少了她心里的哀戚,站起来,“好了,不说故事了,我们吃饭去。”
但是通微却看着自己手背上香香的伤口,若有所思地呆了好一会儿。
那天晚上,千夕和通微和往常一样,和通微的娘一起,在院子里面玩。
“今天的月亮好漂亮哦。”千夕望着天上出奇明亮的月,自言自语。
少妇也抬头望着月,她只觉得,今天的月,明亮得妖异,而且不祥。
“要下雨了。”通微和千夕一起坐在花园的石栏杆上,两只脚悬空荡啊荡的,突然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一句话。
要下雨了?天空晴朗,月明星稀,怎么会下雨?但是就在通微说过不久,噼哩啪啦,一阵暴雨,下了下来。
“哦,通微你好像神仙啊,呵呵,下雨了下雨了!”千夕和通微急忙跑回屋子里避雨,她抱着通微又蹦又跳,无比地开心兴奋。
孩子们,还不明白什么叫做不幸,还不明白,他们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将来。少妇凄凉地望着月,那一天的月,即使在下雨的时候,也不曾被云层遮住,明亮得出奇的妖异,而且不祥。
——***——
开封。
西风馆。
二十二岁的通微坐在莲花塘边看月亮,今夜的月,也明亮得近乎妖异。五年来习惯了寂寞的他,望着月,也无端生出一种异样的心情,诅咒师的灵知微微一动,他就知道,今夜会有什么事发生。
突然之间,咯地一声,他刚才种下的那颗杜鹃,突然间花开萎谢,一时间,殷红的花瓣飘落满地,在新翻的泥土之中,就似撒了一地鲜血。
通微的眼睛凝视着那突然萎落的杜鹃花,定定地,一动不动,似乎看见了这世界上最令人震惊的东西。他用很平淡,很轻,很飘的语调,轻轻地道:“杜鹃,啼血而成,所谓恨血千年土中碧。千夕,是你来了吗?”此时此刻,通微眼中看见的,是遥远的,记忆中的死魂,他似乎已经沉浸在满天的白幡和漫天冥纸、安魂的歌曲之中,离开这活人的人世,已经很远很远了。
千夕。一个女孩的名字。
风雅闲适的通微,这样一个,落花寂寞,闭门无声,始终把月色和莲花融合在一起,又氤氲成气质的男子,在心里,有伤。那个伤,无可挽救,通微不是平凡男子,他的血液中,带着千百年来,诅咒师杀人族的血液,每个继承了诅咒能力的人,都会在某一天,血液中疯狂的因子发作,疯狂地诅咒杀人而死。通微开始杀人的那一天,也是他最后杀人的那一天。
他杀死了他心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用她相同的诅咒,诅咒了他永生永世,不能够再杀人,她用她的命,挽回了这样一个风雅闲适的男子,然后她死,留下的,是通微眼中,永远无法逝去的忧伤和他闭门无声的寂寞。
风吹过,门外落了一阵樱花雨,淡淡地,也闲适地,在地上吹过来成一丘,吹过去又成一丘,那点点粉红殷红的花瓣……
灵知一再地震动,一股妖异的鬼气扑面而来,通微合指一算,再算,却算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看来今夜的事,会应在他身上。灵知告诉他,有件带血光之灾的事情,一件妖异的事情,要发生了。他并不害怕灾祸,因为没有什么比杀人的诅咒更令人毛骨悚然,但是,他希望,会是千夕,在离开这么多年之后,会回来,看看他。
很可笑的奢望是不是?人,已经死去五年了,灵知发出妖异的警告,而他,却殷殷地希望,会是故去的冤魂,来探视故人。
通微蹙眉,也许,他应该去一趟祭神坛,问一问祭神坛里的千年幽魂降灵。有一个问题,在他心底已经很久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问,如果这一次是她回来了,无论如何,他都要问清楚。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他轻轻地念了两遍,才抬目向远处望去,“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他果真是边走边吟,拈着栀子花,顺手拈断了栀子花,然后拂袖出门去!
通微在西风馆五年,还从来没有做出过摘花折叶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花与叶,都会痛,有形与灵存在于花间的,折断了枝叶,会带给花痛苦。但是他拈断了那支栀子,因为,他要出门去,他需要有个东西陪伴,顺手把那支栀子,结在了自己的前襟上。
“通微,别去祭神坛啊,降灵的鬼气太重了,像我这样微弱的小鬼接近不了他。你去了,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告诉你啊,杜鹃花不是我弄坏的,有个别的什么坏东西在接近你。你不要以为她是我,不是我啊。我已经陪在你身边五年了,每天天黑我就来看你,你别怕会寂寞啊,我一路陪着你,只不过你一直不知道。不过不要紧,我会保护你的,就像从前一样。”千夕笑颜灿烂,跟在通微后面自言自语:“就像五年前你发疯的那天一样,就算死掉,我也会保护你的。”她唠唠叨叨地说着,不知不觉,已经跟着通微从西风馆出去,到了去祭神坛的路上。
——***——
天还没有黑,降灵只有在午夜才会出现,通微缓步走向祭神坛,他可以等,反正在西风馆里,他也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想问,一个人死后,要如何和生的人相聚相会?降灵能够有形有影,是因为他有着千年的道行,而千夕,没有啊!
“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香消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既然天还未到午夜,通微坐在祭神坛上,闲适地吟诗,悠然看着四下一片秋色,嗅着前襟上的栀子,眼眸里温柔的忧伤在静坐的时候,淡成了和着秋天一样的颜色。
现在本是秋天,只有在通微的花园里,才有着与时节全然不同的花丛,才有着这清芬的栀子,散发着类似同伴的气息。
千夕在通微的身边飘浮,接触着他前襟的栀子,碰触着通微的脸颊,但是他,全然感觉不到,
她几次穿越了通微的身体,试图带给他一点感觉,但是,她已经不怕失望,因为,她已经失望了太多太多次,
他还是那样闲适风雅,独自闲行独自吟的样子,也许有点忧伤,但至少,他并不太难过,他会把自己安排得很好,那就好,那就好,
天还没黑,她知道他来这里找的是谁,那是个千年道行的鬼魂,是她的前辈,但是她的鬼气微弱到她无法抵抗降灵出现的煞气,所以每次降灵出现的时候,她都必须躲得远远的,否则,只稍稍一个探头,也许就会被降灵的鬼气冲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突然之间,一阵寒栗,千夕猛然回头,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那个,摔裂杜鹃花的东西,它不是降灵!它是什么?它会是什么?它针对着通微来的!
危险!危险啊!千夕用尽全力对着通微呼喊,她试图摇晃通微的身体,她试图要指引通微逃离危险的方向,但是,她却连通微的一根发丝都扬不起来!
绝望地看着,遥远的树林里一团黑影,千夕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它会伤害通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一种妖异的、不祥的、诡异的东西。
通微!通微!快走啊!你等不到降灵出现!有个东西,它来了!千夕疯狂地在通微的身体里穿过,努力地抓住他的手,试图要把他带走,快走!它来了!
通微坐着,微微闭目,心特别明净,突然之间,心头再次微微一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这种撞击,和上一次泛现的警兆不同,没有给他妖异的警告,而是带来一种温柔的、触动了心弦的感觉。
他已经很多年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自从千夕死后,他未曾感觉到。心,还是鲜活的,依然是活生生地存在的,当刀划过去的时候,它依然会痛,依然会流血。
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被触动了心弦?通微睁开眼睛,微微伸出手按住了胸口,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吗?
他感觉到什么了吗?千夕看见他似乎有些疑惑地抬起手来,按在了他的胸口,他按住的地方,不仅是他的胸口,也是她正在推动的双手按住的地方,他感觉到了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