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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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转过身,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妈没说你什么?”
康乐愣了一下,笑起来,“没,以前从没撒过慌,这次她也没怀疑,知道我挺安全的就放心了,”
“康乐,”黑影忽然坐起身,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他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空气凝固了,康乐嘴角抽了一下,手腕上的脉搏跳得厉害,连着脖子那儿都突突乱蹦。
“你也不知道吧?”黑影自嘲的笑了笑,话里带着几分懊恼,抬起右手猛地一拳,木床板发出一声闷响,康乐以为砸裂了,
“我觉得咱俩距离挺大的,你要不跟我在一块儿绝对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两年跟着我瞎闹什么也没学到吧?你爸你妈对你期望那么大,我当初不该死活赖着你,真的,我从小干的那些破事还没后悔过,除了招惹你,”
“你什么意思?”康乐死攥着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王八蛋要甩开他了,
“咱散了吧,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前面有大好前程等着你,别跟我一块儿混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靠吃我爸那点老本混日子,没出息惯了,”最后一句靳思危顿了很久,那句话像一记拳头,往死里打在心上,可这是事实,一直以来他拼命麻醉自己的事实。
“你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没关系,”康乐苦笑,还好这笑没人看到,跟哭似的,“要是你觉得跟我在一块儿烦了,直说就行,不用弄得这么悲情,你没欠我什么,以后我也不缠着你了,回去咱们就散伙,我也觉得咱俩在一块儿不合适,多耽误各自的私生活啊,那么多美女放着不追,真是瞎了狗眼了,靳少爷的生活就该活色生香,有滋有味,我呢,冲老爸的目标奔去吧,放纵一时可以,不能放纵一世,这算是说好了啊,”
靳思危没应,雕塑似的,康乐深吸口气,朝卫生间走,
“这脚黑的,趁有热水赶紧洗洗……”
关上门,打开淋浴喷头,康乐猛的蹲地上,捂着脸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谁说云南四季如春,全他吗屁话!靳思危死死掐着手心,不长的指甲都快扣下两块肉了,外面有篝火晚会,火光照亮了狭长古朴的街道,热气悠悠往上窜,靳思危却觉得自己掉冰窟窿了。
“李衍我爱你!!!”
不知哪个半夜发情的大老爷们在楼下嚎了一嗓子,接着就听到二楼房里传出搬东西的动静,啊的一声惨叫,和着瓷片噼里啪啦摔碎的声音,跟杀猪似的,那人还不死心,消停了几分钟,继续一字一句嚎,
“打死我也爱你!!!还有花盆没,照这儿砸,来啊!砸不死我就跟你耗上了!”
又是哐啷一阵响,不知老李这回扔什么下去,可以肯定的是,命中目标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120的喇叭嚎叫而来,然后是一通能把楼道跺穿的无影脚往楼下窜,听那脚步声就知道,主人失心疯了。
靳思危听着一连串动静,像给几万伏的电击中了似的,从里到外焦得彻底。
想起康乐刚才冰冷成灰的眼神,心底的火山又蠢蠢欲动了,一种强烈的渴望从胃里翻滚着涌上来,沿着每一滴血液,冲到头顶。
想不明白就别想!我他吗蠢到家了!自个儿发神经非把屎盆子往康乐身上扣,他要是觉得委屈早可以走,何必跟自己这堆臭狗屎混一个窝里,欺负自家兄弟算什么爷们!
“康乐,”
理顺了思路,靳思危过去敲门,他反悔了,什么散不散伙的,谁他吗敢散!要是康乐不搭理自己,豁出脸皮也得给他劝回来。他承认,他离不开康乐,而康乐,也不想就这么离开自己。这都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什么亲情爱情友情,管他是什么。
“康乐,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靳小爷放低了姿态,手刚要往上敲,门开了。
正酝酿怎么开口,崽子哇的一声扑了上来,抱住靳思危跟在殡仪馆送葬似的嚎得昏天黑地,
“不散伙!不散伙!不散伙!!!”
憋了一肚子的话全灰飞烟灭了,靳思危搂紧怀里的人,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嚼,
“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再不往你身上泼脏水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是踏上了回程。
靳思危信誓旦旦的说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这几天。康乐一听,非要留个纪念,等下次故地重游找出来一看那多亲切,转了一圈,最后盯上客栈留言薄了,翻开本子挥笔洒墨,靳思危凑上去看,被他一推,神经兮兮的说这是秘密。
跟客栈几位告了别,许沁然靠着木楼梯看戏似的盯着他俩,临了还冲康乐竖起大拇指。康乐扭开头,假装没看到。
“老李呢?”靳思危问,昨晚那通折腾估计这镇上都传遍了,好么,就算跟他告白的是一男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开人瓢吧,于是有点担心老李的去向,保不齐那老实人已经在拘留所蹲了一夜,
“谁知道,清早回来在厨房折腾半天,还偷了一块我刚买的排骨,提着保温桶跑了,加上昨晚被他摔碎的两盆兰花,这帐得慢慢算,”
男主人话刚说完,曹操就到了,不知他是给太阳晒的还是折腾一夜累的,白面馒头似的脸上愣是飘起两片红云,
“老李你可舍得回来送我们了,排骨呢,拿去喂哪只狗了……”康乐眯着眼睛贼兮兮的窜过去,盯着老李老实巴交的肉脸,毫不客气伸出手,刚想给他留下一段最后的回忆,外边一道寒光闪过,跟剑气似的把康乐劈得渣都不剩。
一半大小伙,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半大小木乃伊。看那身子骨年纪应该不小,可脸蛋偏偏长得秀气,两眼珠乌突突的,睫毛还老长,整个一BABYFACE。就是脑袋场椎悖膊恢拦硕嗌俨闵床迹媳咴俨寮父荩蔷褪且徊ぢ堋
“衍,他是谁?”菠萝冲上前来,指着康乐,崽子罪恶的双手还停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还衍呢,差点没把隔夜饭给恶心出来,
听出他嘴里的火药味,靳思危不干了,几步过去挡康乐前边,眼睛呲呲冒火。对方也不示弱,扬起高傲却略带残缺的头颅,反瞪回去,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用眼睛放了十多秒冷箭,
“小彦,别给我丢人啊!没事回去呆着!”白面馒头急了,平日的温吞水瞬间沸腾,气呼呼朝楼上冲。
菠萝小彦的火就这么跐溜一声,灭了,小绵羊似的屁颠颠去追老李。
夜路走多了准得遇到鬼,世上的事,还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都说一物降一物,这话真真的。天线宝宝似的老李,遇到地雷小彦,性情大变,那地雷也好不到哪儿去,瞬间降格为蔫炮。
康乐不是傻子,这点门道都看不出那他白活了。
如果说之前乔羽和肖衡之间细微的举动触碰到自己心里那根敏感的弦,邱品凡一副老子的生活老子做主的豪放风格无疑狠狠往那根弦上弹了一下,而现在,古朴小镇一桩惊天动地的男男告白事件直接把弦拧成麻花。
目光死死盯着挡在眼前的人,心脏扑通一声,完了,掉坑里了。
“康乐?你又饿了?”靳思危扭头一看,被崽子的眼神吓一跳,
“啊?”猛一眨眼,赶紧把飞走的魂抓回来,
“两眼珠子怎么跟狼似的,没吃饱么,一会儿的飞机可是短程,不提供食物,要不再回去吃点?”靳思危哪知道,康乐是饿了,可对象似乎是自己。
“没…没事,走吧,”
崽子低着头绕过靳思危,跨出门槛,抬头看了一眼湛蓝无垠的天,大片深邃的蓝,像块宝石,那种自由感,让人抑制不住想张开双手去拥抱,抛开所有束缚,狠狠拥抱。
“还会回来的,”靳思危看出康乐眼底的眷恋,走到他身边,轮廓分明的脸上被朝阳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嘴角微微翘起,笑容灼热眼眶。
康乐回头,视线停留在这个人鼻尖的光晕上,一圈一圈,在心底泛起细小波纹。
当飞机飞过香格里拉上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梅里雪山,大片大片翠绿的草甸,矮小古朴的民居。那些雄浑壮丽的山川和神仙般的日子正在离自己远去,有些不乐意的撇撇嘴,脑袋不由自主往旁边倒。
靳思危正喝着果汁,这么不轻不重的一下,差点喷出来,急脾气刚要发作,就见康乐撑着眼皮动了动,还是闭上了。
看得出他不大愿意走,其实昨晚在康乐睡着后,他想找女主人把票给退了,可一想到康妈妈想儿子的场景,再加上自己保证过,绝不做崽子未来康庄大道上的绊脚石,一狠心,把这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肩上的人发出轻微的鼻息,靳思危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
从家里出发时两人已经决定,去的时候坐汽车,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回程改飞机,从空中领略大好河山。不管哪种交通工具,都得由昆明中转。于是,一小时后,俩人到达中转站机场。
飞机降落时,康乐还在梦里神游,直到靳思危掐着他的脸甩了好几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干嘛?”
“到昆明了,”靳思危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从头一晚崽子那一通鼻涕眼泪嚎的,平时大螃蟹横着走的架势顿时烟消云散,声音放低了一个八度,总算跟英国绅士沾点儿边,
“这么快!!!”康乐觉得自己刚闭上眼,怎么嗖的一下就到了?!耷拉着脑袋不甘不愿的跟着乘客下机。
两人到桥香园打算尝尝传说中的正宗过桥米线,服务员刚把汤端上来,崽子渴得不行,看着没热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紧接着嗷的一声惨叫,差点没把他舌头烫熟。靳思危在对面死低着头,假装不认识这人,哪儿来的啊……小朋友都懂的常识,他偏偏跟弱智似的,过桥米线就那汤出名,烫得出名,傻不愣登。
鄙视归鄙视,看崽子红着眼睛嗷嗷直叫那劲,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跟人要了碗凉水,赶紧递过去,缓了半天才见他好受点。大概原本心情就不大好,再给这一烫,那小样更是委屈得不忍苛责。
靳思危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到门口超市买了块巧克力,跟哄儿子似的掰了一小块塞康乐嘴里,
“别难受了,舌头还疼么?”
“不疼,”崽子眼泪汪汪,“肿了,麻了,废了……”
“哪儿呢,我看看,”靳思危凑过去盯着舌尖,红得跟樱桃似的,赶紧安慰,“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崽子不甘心,逮着机会就往上贴,舌尖愣是转来转去,跟小蛇似的在靳思危眼前蠕动,惹得旁边几桌叔叔阿姨大叔大婶纷纷朝这俩人投来怪异的目光,看动物园发情大猩猩似的,既猥琐又热烈。
靳思危脸唰的一下,红个彻底,抓起康乐的手就往外拽,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
第三十章
两人没心情逛街,直接回了酒店。康乐一脸闷闷不乐,抱着枕头倒床上挺尸。靳思危过去踢踢他脚,
“脱鞋啊,别把床单弄脏了,”
“……要脱你脱,”声音老大不情愿,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没手啊你?!”
“我现在是一残疾人,”
“哪儿残了?你倒是说说,”
“舌头,”
“……”
“烦死了!”康乐翻身坐起,手一挥,枕头滑个弧线,落在地板上。靳思危看他那别扭劲,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可憋不住想逗逗他,凑过去火上浇油,
“怎么?生理期?哥给你买点儿药去,千金片呢还是痛经宝颗粒?”
“……”康乐气急,半天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