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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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程越无
青山学院的课堂十分正规,六艺每一样蒙学的学生都得学,礼、乐、射、御、书、数六门课程挤得满满当当,据说等到蒙学毕业之后,他们才能决定选择其中几样作为专攻,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走的书。
相较而言,乐的课程是其中最放松的,教导他们乐理的老师四十左右,留着一把山羊胡须,最喜欢自己一个人在上头大片大片理论的讲学,下面做什么压根不管。即使是君十郎这种伪大人也几乎要坐不住,幸好等到了实践的时候,乐却是带着几分兴味的。当然,你要是半天功夫练习下来,十根手指也就跟断了似的。
最严格的却是礼,其中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同辈之礼、师徒之礼、君臣之礼、亲友之礼各种各样,多的让人想直接撞墙。这时候君十郎才知道,自己以为的风度翩翩,在人家眼中说不准就是不知礼数。想到那天自己随随便便的拜师礼,也就是老师不在意这些,不但换一个还不得心中不悦。
其他的里头,射、御两个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不过是装装样子,谁也不能强迫五岁的小娃娃能射箭骑马不是,基本上也是学学该注意的事情,跟箭靶马屁培养一下感情。至于数,之前君十郎还觉得这个自己应该是最有把握的,毕竟在现代的时候,他数学可是一等一的好,谁知道一看数艺九科:方田、栗布、差分、少广、商功、均输、盈朒、方程、勾股。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需要慢慢适应,君十郎的底子在,人又聪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相比其他真正刚入蒙学的学生自然是快很多。
相比于其他五艺,书才是最重要的,科举可离不开这个,君十郎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上面。
当然,这个大部分精力是指课堂上的时候,等下了课他就得乖乖的去便宜老师那儿。越是跟那个男人相处的久,他越是难以保持恭敬,心里头的尊敬是心里头,面对一个时时刻刻搞怪的人,要尊师重道也是需要耐性的。
与其说那家伙把自己当学生,还不如说是当玩具,而且还是个会哭会笑的玩具。大概是意识到学生的超前的成熟思想,这家伙那就是可着劲的捉弄,见他炸毛的样子就是说不出的痛快,寄教于乐也不是这样来的。
君十郎尽量让自己能够淡定一点,但他越是淡定,那边那个家伙越是起劲,倒是将君十郎原本就十分强悍的镇定能力锻炼的越发出色了,只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认真写字,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舞足蹈的画面能看吗,周围的老师没少过来看笑话,不过这位也是个横的,自己玩弄弟子可以,旁的人敢来笑话的话,肯定是要遭恶整的。
再说君十郎才给君老爷去了信,才三天就有回音过来,君老爷并没有就他拜师的事情发表意见,只是上面将这位便宜老师,程越无的事情简简单单的说了一遍。也就是这时候君十郎才知道,自己那个看起来挺不着调的老师居然是探花郎出生。
程越无的上辈子说起来就像是一部恶俗的电视剧。这位老师原来也是出生名家,程家虽然说不上有权有势,但底蕴还是在的。可越是这样的大世家,里头乌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就越多。程越无虽然是程家人,也不过是他父亲的庶子,还是庶长子,要知道他那位嫡母可不是吃素的,可见当年在家的处境。
但程越无也争气,在嫡母的打压下愣是读出了一番成绩,并且被程老爷喜欢,从而得到了考试的机会,当年探花郎游街的时候,也是风头无二一飞冲天。但哪家的夫人乐意看庶子有出息的,程越无离了家,他那早就容颜老去并无恩宠的姨娘母亲却是遭了秧,等他千里迢迢赶回来,以为能让这个苦命的女人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才知道,嫡母居然能狠心的栽赃母亲偷人。
他那母亲懦弱了这么多年,又是买来的丫鬟毫无根基,随便走错一步路也得让人呵斥,哪有什么偷人的可能。但证据确凿,即使是心中明白的父亲,老夫人,也不可能为她做主。女人又是知道自己拖累了唯一的儿子,当天晚上就悬梁自尽,甚至连尸首都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
程越无埋头苦读数十年,为的不就是唯一真心关心着他的姨娘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他的出息却成了姨娘的催命符。孝子当头,就算是他有确实的证据,为了家宅安宁,老太太老爷也只会将事情压下来。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但最后程越无也没能为亲身母亲讨回公道,反倒是在程家门口扣跪绝亲,固然他是有道理的那位,以现在的礼教也再也容不得他,官场再也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当初的探花郎才会沦落到成为青山书院的教书匠。
经历了这件事,程越无越发的放荡不羁起来,这些年下来也并不打算娶妻生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向耽误糟蹋了人家姑娘。再说以他的名声,好人家的女人固然不肯嫁过来,一般的人品,他哪里看得上眼。
君十郎后来才知道,青山学院里头,很多老师都有一个背后的故事,毕竟有才有学识的人,不去做官为民而来教育育人,一辈子留在这个并不算繁华的小镇里头,肯定有着自己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青山学院在民间的名声很大,哪里的学院能集合这么多的才学之士。等后来甚至有些学子问了博一个好名声而来学院教书的,对此院长也是来者不拒。
这时候君十郎看完了程越无的前半辈子,心中倒是生起几分感慨。幸好他这辈子的运气好,虽然君家只是商人之家,在以后官场上可能帮不了他,但自己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子长孙,不用受那些乌七八糟的气。要是穿成程越无这样的庶子,他的日子可要难过许多,并且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所谓嫡母的约束,百姓百善以孝为先固然好,但又苦了多少人。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面对程越无的时候,君十郎倒是多了几分耐性,不然就是他休养再好,整天被折腾就算是不累也烦的慌不是。程越无倒像是越发喜欢这孩子起来,小小年纪能忍人之不能忍,长大了那还得了,如果他小时候知道忍耐的重要性,固然没办法一飞冲天,但姨娘说不得能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
几天的考验下来,就算是程越无这般挑剔的人,也确定自己确实是捡到一个宝儿了,没瞧见外头那些同僚们眼红的模样吗,程越无越发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的话,怎么能第一时间将这娃娃拉在自己名下,想到自己膝下无子,这辈子也不会有娶妻生子的可能,渐渐的倒是将这孩子当做了半子对待。
程越无毕竟是探花之才,可不是只有搞怪的天分,在他认真开始教导之后,君长宁倒是看到几分当年探花的风采,好吧,虽然现在这位胡子拉杂的模样看着挺寒碜,压根没有君老爷信上所说,迷倒万千少女的风范。
程越无刚写完一行字,一回头就瞧见君十郎有些怪异的眼神,这位一抹自己的下巴,不在意的说道:“是不是被你老师我的风采所迷倒了?啧啧啧,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十郎,我们是没结果的。”
君长宁脸孔都有些扭曲起来,这人说话能别这样恶心吗,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自恋难道让他有成就感,瞧了瞧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孔,君长宁只觉得自己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小名,整天十郎十郎的叫的那叫一个欢快荡漾:“老师,你想太多了。”
君十郎当然不知道,他的口风紧难套话,但身边还有个十分实在的齐家在,哪里是程越无的对手,一开始还保持警惕,殊不知几句话下来,这位直接把话儿都掏空了。程越无也不在意,伸手将心爱的弟子抱在凳子上,这才说道:“十郎你看,老师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字体也带着几分洒脱。这几日我观你读书习字,旁的是有几分灵性,怎么写字却忒的匠气。”
君十郎也知道自己的的问题所在,两个时代的思想可不是那么好融合的,如果是硬笔字法的话,多练练就成了,但软笔书法就颇多讲究。当下抿了抿嘴说道:“我之前是照着字帖来练字,难道不对吗?”
程越无哈哈一笑,似乎很喜欢看小弟子苦恼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臭小子,当然不对,观字如看人,刚开始练字的时候,临摹字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呢,难道你乐意一辈子写别人的字?”
君十郎暗道,自己如果能写成王羲之那样的,就算是一模一样也没问题,他又不打算做书法家。程越无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别急于求成,你的资质已经非常不错,以后每天挤出一个时辰来练字,总有一天你能写出只属于你自己的字体来。”
一听这话君十郎差点没扑街,这家伙确定不是耍弄他吗,要知道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除去白天的课业,基本上把他的闲暇时候都占据了,这家伙,就是看不得别人舒心,师傅什么的,果然都是混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师傅什么的,也很有爱呀,但是亲们,师傅不是cp哦,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倒是可以考虑给程越无配一个十分腹黑的攻~~~
☆、19、路见不平?
不得不说,曾经做过现代人的君长宁适应能力是一等一的强悍,不然的话上辈子的时候,他也不能从穷□丝靠着奋斗就成了高富帅。程越无看似整天为难自己的小徒弟,其实比起他吃过的苦头,这不过多是小儿科。
毕竟程越无是非常喜欢自己刚收下的徒弟,偶尔的折腾也不过是为了锻炼孩子的耐性之类的,并不会太过分,毕竟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尺度,程越无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自己毁掉了好苗子的事情。
一开始学院里头的老师都等着看笑话呢,程越无的性格太过随行张扬,看得顺眼的人能搭上几句话,看不顺眼的人理都不理会,这样的人在书院里头人缘自然不够好。所以在他收下徒弟之后,不少人都等着看那五岁的小娃娃哭着闹着要回家去呢,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直到休沐日到来,那孩子还是一副稳稳当当的模样。
不说程越无心中满意,就是那些老师也暗恨这家伙会看人,好好的苗子居然落到了这位辣手摧花的手中,也不知道以后会教出怎么样一个狂生来。一个月才三天的休沐日,赶回家再回来其实是有些急,但君长宁还是决定这个月要回家一趟,只因为第一次离家,他若是不回去让家里头两个女人安安心的话,估计她们会一直提心吊胆着。
齐家早早的安排好马车在外头等着,因为君长宁年纪不大,不管是谁都不放心让他们两个孩子上路,君老爷早就留下了两个衷心又会些武艺的长随来,反正这边也有君家的店铺,他们在外头等着就是。
两个长随都是君家的家生子,君长宁倒是见过几次,一个看着是老实木讷的人,一个看起来机灵一些,但双眼也十分清明,唯一的相同就是两人的身体都十分强壮,单单往那儿一站就显得有气势。见小少爷过来,两人行李之后,机灵的那位就说话了:“少爷好,叫我大山就行了,少爷是要现在就启程吗?”
君长宁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另一个,那人憨憨的摸了摸脑袋说道:“少爷叫我大河就好了。”
那边大山笑着说道:“少爷看我们的名字差不多吧,其实我们俩可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