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为这一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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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宝
【,】
作者简介
小宝,本名何平,上海人,专栏作家,电视节目主持人,著有《爱国者游戏》《别拿畜生不当人》《老而不死是为贼》。
先说几句
本书是我近年专栏文章的结集。
好多年以前,我的专栏文章第一次出书的时候,登过我文章的那几份报刊不是关张就是换老板,令我非常兴奋。而《老而不死是为贼》和《一生只为这一天》出版之际,我曾经供稿的《上海书评》、《三联生活周刊》、《信报》、MG……都活得好好的,看不到丝毫倒闭的迹象。
我特别纳闷。难道说这几年不知不觉中,我的功力大退?
无关风月
2004上海之女爱男欢
十八岁的医学院新生,她决定,送自己一件礼物,从来没有过的礼物。
草坪上,一位男生弹着吉他,反反复复地唱着“I Believe”,周围四五位同学席地而坐,安静地听着男生嘶哑的歌声。她慢慢地走过去,心想,他真不该唱这首歌,明显的声带闭合不全,鼻腔气流量太大,他是在侮辱申胜勋鼓励孙楠……
男生穿一件颜色很暗的高领毛衣,坐姿挺拔,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油腻的长发上,有一种褐色的光泽,她想,他可能两个星期没洗头了。她走到吉他男生的跟前,镇定地盯着他的双眼,说:“请我去吃饭吧,大哥。”
“大哥”先是一惊,马上热情洋溢地起身:“好啊好啊,走吧。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她当时还不知道,半小时后,男生会请她吃一顿麦当劳;过了一小时,她会走进男生的租屋,就在学校的教师新村。男生打开影碟,请她看Up to Kama Sutra,说先预热一下。男生是工商学院的研究生,很会聊,他说他小屋里过去来往的同学挺多,不过马加爵事件后,大家比较谨慎,她是他最近的第一位客人,想不到女生的胆子这么大。她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姓马……
她就是知道以后的一切,也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她今天心情很好,想送给自己一件从来没有的礼物。
二十六岁的广告公司主管推开健身房的玻璃门,她今天要彻底放松彻底减压。她一眼看见自由重量区穿红背心的四川籍教练,看到他宽阔的、圆弧形的背。
这两个礼拜太累了,把一个大单子全部做完,客户非常满意。昨天,她去新客站边上一条僻静的弄堂,买到四本发票,交给新星报的运营总监,今天她查了一下自己的长城卡,8万元回扣已经到账。现在她可以给自己放一天假。她给香港的男朋友打电话,告诉他周末会去香港看他。男朋友是普华永道的高管,正在向年薪10万美金的职位进发,她柔情款款地要他务必节劳,她很爱他。她真的很爱他,下半年他们要把婚事办了。
红背心告诉她今天的计划是锻炼腹肌,她仰卧起坐的动作非常轻盈,红背心在边上扶着她的腰,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她躺在训练椅上,笑嘻嘻地看着红背心说,跟老板请两个钟头的假,带我去你的狗窝。四川教练的脸变得和背心一样红,尴尬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腼腆地点了点头。
狗窝名副其实,红背心出门时连被子都没叠。她盘腿坐在四川人有点汗酸味的床上,心情愉快。手机响了,是她的男朋友。他说他刚刚接到通知,傍晚就要飞来上海开会,她咯咯地笑着说那太好了,她今天休息,可以去机场接他。她说她现在正在看冯小刚的《我把青春献给你》,这个难看的老男人真会写,太搞笑了。
放下电话,她把笑脸转向喘着粗气的教练,轻轻地说,来吧。
三十八岁的阿姐走进酒吧,十点还差一刻。
老板娘满面春风地迎上来:“阿姐来啦?我今朝不上班,等一歇到我家里打牌。”阿姐点点头:“今朝侬勿请我我也要问侬借房子。”老板娘心领神会地压低嗓音:“又吊了只狼狗?”阿姐向窗外努了努嘴:“来了。”
一辆酱红色的丰田西娜轻巧地滑到酒吧门口停下,一个一米八二个头的小伙子,一身黑衣,拎着一只水果篮走下车来。老板娘只觉得迎面一阵香风,黑衣小伙子欢快地叫着:“阿姐,你先到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姐对老板娘说:“他叫Peter。”Peter对老板娘微微欠身:“侬好。”然后十分自然地依偎着阿姐坐下:“阿姐,我买了点猕猴桃,晓得你最喜欢吃的。”Peter掏出烟盒,幽雅地点燃一支烟,递给阿姐,幽幽地说:“我今天去恒隆,爱玛仕又来了几款新品。我明天陪你去挑几件,你也给我买两件衬衫。”阿姐脸上露出笑意:“侬又想敲我竹杠。”
阿姐打了个哈欠,对老板娘说:“把钥匙给我,我先走。”
酒吧外月光如水。阿姐手指轻弹着那辆崭新的跑车,对Peter说:“你乖点,我一开心,会把这辆车送给你。”
关锦鹏在上海拍《做头》,关之琳主演,讲她和一个男性美发师的暧昧韵事。这样的故事现在每天都在发生,情色遭遇的主题已经从男性消费向消费男性转变,男欢女爱化为女爱男欢。男欢女爱是传统私情,男人追求快乐,女人幻想爱情;而女爱男欢是女人爱男人承欢于前,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朋友在一起聊天,说到男人过去的好时光,三妻四妾之外还能眠花宿柳。陈村说,知足吧各位,再过一百年,大多数男人大概只能做小,他们回望从前真羡慕现在的一夫一妻制。
JB教主
美国人麦克·萨尔维尼(Mike Salvini)没有读过大学,没有工作,有一位女朋友,有一点积蓄,还有一个梦想。
他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世界男人第一,他为自己设定的长度是13。6英寸,差不多35厘米。他要实现梦想,不靠吃药,不靠打针,不靠外科手术,靠的是自编体操和自制器械的锻炼。
他想法很简单:健美运动现在席卷全球,男人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可以通过锻炼变得粗壮,胸部、背部、腹部、肩部、腿部的肌肉长期运动后能其大无比,为什么根部就不行?根部的问题在于缺乏锻炼,根部虽然没有肌肉,柱状海绵体还是能够按照肌肉训练法改善壮大。麦克说练就练,他每天的训练时间6到8小时。
他在卫生间里做了一个器械,一个塑料夹管,连着一根钢丝,钢丝上还有手柄,有点像抗战时期的那种手摇电话机。每次训练,他先把夹管拧紧,然后摇动手柄,往前硬拉1毫米,保持1分钟,放松喘口气,接着再来……
他把这套愣头青的训练制成DVD,在网上到处兜售,命名为“自然增大”(natural penis enlargement)运动,英文简称PE,中文不妨简称“自大”。比较出乎意料的是,“自大”运动一下竟聚拢众多追随者,麦克号称有三万八千之众,脑子冷静的记者估计至少也有几千人。几千人排队也能堵住一条街。追随者对麦克十分痴迷,“自大”运动几乎成为邪教。目前世界上邪教横行霸道,教主层出不穷,老派人物常会恨恨地骂:什么鸡巴教,什么鸡巴教主。想不到今天真的出了一个JB教主。教徒拥戴麦克,亲切地叫他“倍儿长老爹”(double long daddy)。一位教徒——48岁的房产销售商同意记者匿名采访,他说他原来只有寸长——还不如武大郎的三寸丁谷树皮,后来在麦克的指导下每天负重45磅7小时,现在亢奋时能达10英寸。
这件事如今多少惊动了美国科学医学界,到目前为止,医生科学家对“自大”运动骂声一片。纽约的一位医生说:经过几百万年的进化,从解剖学的观点看,男根已经完美得像一个奇迹,不需要任何改进,通过锻炼使根部变大,就像通过锻炼使鼻子变大一样荒谬。
有一个男人救了一个魔鬼,魔鬼答应帮助他实现一个心愿,男人说,让我的根和我的腿一样长,魔鬼答应了,一瞬间男人的两条腿缩成五寸——和他的根一样长。“三足鼎立”的成语说不定正是出典于此。
北京艳遇
有一次去北京出差,飞机一如既往地误点,没赶上与朋友约好的饭局,到了宾馆就去附设的餐厅胡乱吃一点。
那家餐厅生意奇差,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客人,大堂里只有一位服务员。点了一只辣子鸡久久不见上菜,我从包里取出一本解闷的书随便翻翻。
“您是作家吧?”一声甜美的、带着敬意的提问传来。我抬头一看,问话的就是那位服务员。
我有点不知所措。在上海,问你是不是作家就像问你是不是乞丐一样没礼貌,我很久没有听人用那么尊重的态度提及这样一个发霉的行当。我当即笑着回答:“是啊。你怎么发现的?”我当然不是作家,但自认为能算一个文学中年,而且冒充作家又不是冒充企业家军事家相声表演艺术家,我一点都不觉得高抬自己。
“要不是作家,谁吃饭的时候还看书?”她笑着回答。点菜的那会儿我没正眼瞧她,现在仔细一打量感觉她还不错,以她们的行业标准看都称得上是个人才,眉眼过得去,体格也看得到曲线,马马虎虎地说,就是一个秋菊版的巩俐。
秋菊端来了饭菜。她站在边上看我吃饭,忽然问道:“您叫什么名字?”“毛尖。”我在自己的作家朋友里挑了个名气最大的,既然冒充作家,就不能让首都的草根女文青太失望。
“真的啊!您就是毛尖啊!您写的《大长今》太好看了。我每天都看,一集都没落下。”“电视剧吗?”我很久没有跟踪尖姐的创作动向,心里不太有底,含糊其辞地说:“一般性一般性。你还喜欢看电视剧?”
“电视剧电影我都爱看。上个月我还见到谢霆锋呢。您等会儿一定要和我说一说你们作家的事。对了,还要给我签名。”
飞机晚点、饭局失约的不愉快此刻一扫而空,我已经预见今晚会有点意思。我灵机一动,说:“我现在就给你签。”我拿起点菜用的圆珠笔,在她散发着辣子鸡丁香味的手心里留下我的房间号——这一招是从三毛的书里学来的,据说对付弱势群体的女青年普遍有效——“待会儿过来聊聊”。
“我一定来。我十点就下班。”
十点刚过,秋菊就来到了我的房间。她换了一身朴素的休闲装,进门带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香水肯定是廉价的,但说明她是认真的,她对作家是认真的。一时间,我为毛尖感到骄傲。
“秋……噢,对不起,有人说过你有点像巩俐吗?”一感动,我有些语无伦次。
“哪里有。我哪里能和巩俐比。”秋菊似乎并不吃这一套,很没坐相地斜倚在沙发上。突然她用上海话说:“侬是上海人伐?”
“啊……”我一惊。
“你其实不姓毛。毛尖是你的笔名。你不要慌,我到服务台去查过,我姐姐就在那里上班。”
“你是上海人?”我问,心里不太对劲。
秋菊的脸色略显暗淡:“我是宝山一女的。两年前来北京打工。”
“哦……”
“我没办法,妈妈脑瘫,爸爸脉管炎,我弟弟重症肌无力。”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全部听你的,不过,不过你要帮我。”
“我怎么帮你?”
“你要给我两千块钱。你们作家有钱的,没钱也住不起这么好的宾馆。”
顿时,悲愤之情涌上心头。我原来准备先和她聊一聊古今色情文学的区别,现在,我一点情绪都没了。
我从口袋里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