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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sd仙流)霜叶红于二月花-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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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严肃地说:“中国目前最严重、最急迫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内战,二是政治暗杀。一切政治欺骗,已为政治协商会议以来接连发生的政治暗杀枪声所洞穿。我们将踏着赤木先生和相田先生等诸烈士的血迹前进,为诸烈士报仇,实现国之独立、和平与民主,以慰诸烈士在天之灵。若国民党当局对此仍不采取紧急措施,改弦更张,则一切政治协商都将徒然。”
  
  他说这番话时,一改往常挥洒自如、谈笑风生的模样,神情显得异常悲愤,使得在座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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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南京国民政府某办公大楼内,泽北一见到高头,便问:“先生,对于昨夜相田弥生被暗杀一事,您是怎么看的?”
  
  高头看着他,笑了笑:“泽北,你虽然年轻,却极识大体,所以,我一向倚重于你。怎么突然听了风就雨的?这样可不好啊。”
  “相田弥生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民主人士,却在抗战胜利周年祭期间,被人在公众场所暗杀,这一恐怖事件发生在泱泱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先生,您说这算正常吗?”
  
  “我知道你和相田小姐素来交好,她弟弟又是你的秘书,她遇害令你很难过。这是可以理解的。我听到相田小姐的死讯,也十分震惊和难过……”
  泽北忍不住打断他:“我不是因为和相田弥生私交甚好,想为她讨回公道,才来见先生的。只是怀疑,发生了这种事,民众对政府的信心还会在吗?”
  
  高头听了他的话,脸色有点不好看,沉吟半晌,说:“这件事我会亲自派人调查清楚的,你不用这么激动嘛,对政府、对我个人要有信心。泽北,你不要听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说的话,抗战虽然胜利周年有余,上海的治安还是很成问题的。再说了,潜伏在上海的共党的地下活动也十分猖獗,动不动就搞暗杀清算,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贼喊捉贼?凡事要经过调查才能知道真相。”
  
  泽北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敬重着的上级和长者。
  这一年来发生的一些事,使得他不由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能把国家带向独立和民主?
  他是如此地依赖着美国人,又如此地容纳不下其他党派和其他政见。
  
  泽北不敢说暗杀弥生的命令是高头亲自下的,但至少,他也有纵容手下的嫌疑。
  弥生是国内外知名的民主运动先锋,中统或军统没有接到最上头的命令是不敢对她轻举妄动的。
  
  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来看,昨夜弥生的遇害绝对是一场政治暗杀事件,而非高头所谓的因上海治安不好造成。
  更不可能是仙道他们那边做的,弥生和中共的关系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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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南京某家酒楼,藤真和南烈为神洗尘。
  
  神很快就说到了昨夜的事:“我真没想到,相田先生会当众遇害。因为这件事,泽北将军临时取消了在上海的其他活动,提前到南京来见高头先生。”他看着藤真和南烈,“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女子也不放过,实在是太可耻了。”
  
  藤真沉默不语,仙道近一个月前曾和他说过,走到今天,他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人了,没想到这么快,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弥生在自己面前被暗杀。
  这就是现实,和人的期望往往相差甚远。
  
  藤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南烈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藤真心里不好受,弥生是第三方面亲共的典型,失去她对中共来说是个极大的损失。
  他的确并不清楚这件事,只是猜到,对弥生动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既然泽北出面,先生一定会派人调查这件事的。”
  “我还以为你们会了解一些内幕。你们也知道,相田先生的胞弟彦一是我的同僚,他亲眼目睹姐姐被暗杀深受刺激,发誓要为姐姐报仇。我也很想帮他一把。”神不由有些失望。
  
  南烈笑了笑:“神,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认定,这件事不是我们军统,就是藤真他们中统做的。”
  “两位学长,恕我直言,这一年来,你们军统和中统的名声实在是每况愈下。我个人很反感政治暗杀,觉得未免有点胜之不武。”神微笑着说。
  
  从黄埔军校时期开始,南烈就觉得神有些与众不同,他有时看起来温吞吞的,好像对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意见,但有时却颇在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势头。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军统的一个小卒,又是个军人,只知道服从上级去执行有利于党国的命令,没权利说哪些命令是胜之不武或灭绝人性的。何况,成大业总是要牺牲很多人的,也许我们自己也在即将被牺牲的人之列却不自知,有什么资格说反感不反感的?”
  
  藤真立刻反驳他:“没错,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南烈,你是聪明人,难道一点是非之心都没有?”
  “你是想说我冷血,还是想说我麻木?”南烈逼视着他。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两者都具备了?”
  
  神见他们又针锋相对起来,忙打圆场:“两位学长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寸步不让的。以前在军校时,我和仙道常常弄不明白,南烈学长为什么总是喜欢挑衅藤真学长?而藤真学长素来稳重从容,为什么总是容易被南烈学长激怒?你们不会是天生不和吧?却又总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南烈心想,是啊,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调到别的地方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能见到藤真的城市。对他来说,在同一个城市里,和藤真时不时相遇,随口互讽几句,的确是他生活中至关重要的事情。
  然而,分道扬镳的日子迟早总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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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上海思南路中共办事处内,彩子在看今天傍晚刚到的《民主报》,读出声来:“相田先生被害,无疑是因为当前的政治斗争,尽管真凶没有逮到,好像无法证实是国民党特务所为,但此事无待申说,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政治是如此黑暗,统治者已经超过法律,用恐怖手段行其统治。”
  
  “相田先生是学者,手无寸铁,除以言论号召外无其它行动。假若这样的人都要斩尽杀绝,请早收起宪政民主的话,不要再说,不要再以此欺骗国人。然而,这一切可耻的勾当,都逃不脱人民雪亮的眼睛,人民清楚地看到,风传多时的恐怖暗杀,已经成为血淋淋的现实。在此,我忍不住想连喊一百声:取消特务,暗杀可耻,并随时准备好了接受和相田先生同样的命运。我倒要看看,国民党特务能不能把要求民主的人都杀光……”
  
  她读到这里,抬起头来,不无担忧地对坐在一边始终沉默着的仙道说:“彰,在这风头上,三井写措词如此激烈的社论,恐怕会激怒某些人,召来毒手。”
  
  仙道拿起电话,拨了三井和流川公寓的号码:“是三井吗?我是仙道。我刚看了你的社论。在这种时候,你却毫不顾忌地写这么激昂的文字,实在是有些鲁莽欠妥。三井,这些天出门时一定要小心,别太大意了,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无论如何,我再也不愿见到第三方面的人牺牲了。”
  
  “仙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三井开玩笑似地在电话里说,“我晚上不出门,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嗯,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想继续看你妙笔生花、针贬时弊,所以,千万要保重。”
  
  “仙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都不像我认识的你了。”
  “是吗?也许吧。”
  仙道苦笑着放下电话。
  于公于私,他都不愿看到三井遭遇什么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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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8日天刚蒙蒙亮,北野家,有人一大早就来敲门,敲门声显得有些急促。
  北野夫人打开门,看到花形站在门口,回头叫道:“老头子,是花形先生来了。”
  
  在大厅里,北野看到花形,问:“花形先生,这么早,究竟有什么事?”
  “北野先生,北野夫人,这么早来府上打扰,真是对不起。我有急事找赤木小姐。”
  晴子从厨房走出,花形竟然会来找他,她不免有些诧异:“花形先生,您找我?”
  
  花形点了点头:“我在报社工作的同学长谷川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无意中得知,今天可能会有特务要对三井先生下手。我一直都很敬重三井先生,担心他会遭到不测,所以,想请你通知三井先生一声,为了以防万一,他今天最好别出门了。”
  
  晴子听了花形这番话,脑中轰轰作响,她扯下围裙,匆匆地说:“花形先生,谢谢你。”三步并作两步奔出了大门。
  她这么关心三井的安危,不仅因为三井是个值得她关心的人,还因为她比谁都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不想让流川也经受和她、和彦一一样的、撕心裂肺的丧亲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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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三井匆匆地啃完两片面包,对着流川的房门叫道:“枫,我现在要去报社。你也该出来吃早饭了。”
  《飞翔》的琴声嘎然而止,流川走了出来,对已经站在门边的三井说:“这么早。”
  
  “没办法,今天要赶好几场记者招待会,我想先到报社把昨晚写的稿子润色一下。就这样了,晚上见。”三井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流川坐到桌边,见桌上搁着一份文稿,他拿起一看,是三井的字迹,这也许就是三井刚才说到的、要带去润色的新闻稿。
  他心想,三井总是这么粗心,连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会忘记带走,他拿着那叠稿子追了出去。
  
  他走到街边,看到三井已经穿过了马路,到了街对面,于是叫他:“三井!”
  三井听到流川在叫自己,笑着转过身去,就在这时,另一种声音侵入了他的耳朵,那声音尖锐突兀,他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隐去,一种穿肠锥心般剧烈的痛楚控制了他。
  
  他看到流川惯常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震惊至极的神色,那是他一生中所能见到的、流川最生动的神情。
  
  流川这时的嘴形像是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很想回应,但周身的力气似乎正在以光速弃他而去。
  他在扑地的瞬间,突然明白了,他刚才听到的是冲锋枪的扫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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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听到那刺耳的连发枪声,看到三井胸前蓦然出现了几个像泉眼一样汩汩喷出鲜血的伤口,他的脑袋轰的炸了开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扔掉了手上的新闻稿,怎样发疯似地冲过街道,跑到倒在血泊中的三井身边,跪倒在地,手忙脚乱地抱起了他。
  
  三井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看见流川清澈明亮的双眼近在咫尺,只是此时,这双眼中充满了痛楚和无助。
  在这个时候,三井反倒清醒无比,知道自己是中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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