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霆越]黑白狙击日照江南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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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在找自己。这班见风使舵的家伙,一见到人没事就一窝蜂地叮过来,舔鞋底都不嫌口臭。
从当人证的凤姐被带走后,社团的风向就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子健和火爆明忽然失去联络,整整48小时都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谁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信号——差佬们开始做事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盯上了子健和火爆明,而这两人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从那时候开始,社团里的一些马仔就开始到处乱抱大腿,唯恐自己跟的大佬惹祸,将他们也牵连其中。在这一通乱局之中,阿霆明显感觉到那些老一辈的叔父对自己的口气也有所松动,大概他们也明白如今的社团都是靠年轻一辈在撑着,没有了这些后生仔在刀尖上流血流汗,他们也过不了几天喝茶打牌嗑瓜子的悠闲日子。
他是个明白人,却最晓得世间诸事不可太明白,所以有些话听过也当做没听,嘱咐阿栋装作找不到自己,继续玩人间蒸发偷几天清净。
新闻播完后电视上便开始放肥皂剧。阿霆换了几个频道,见其余几家电视台转播的发布会内容都剪得大同小异,代表警方出面说话的都是个叫紫胤的老古板,镜头扫到的地方也没见到他要找的那个影子,便意兴阑珊地关了机器。
天台屋又逼仄又潮湿,遇到有台风的日子墙壁摇晃得比风球信号还准,外面大雨里面就有小雨,但阿霆就是觉得这地方躺着让他安心。
有时候人总是会自相矛盾,明明只要片瓦遮头已经足够。人心却不餍足,有了安身之处就会想奢求更多。他知道自己眼下的安宁只不过是因为新鲜,与过去的日子阔别太久,偶尔怀旧一番就会格外享受。但要是叫他一辈子窝在这个鬼地方,阿霆知道自己宁愿死都不肯。
人总是从一座牢笼跳到另一座牢笼,永远都在羡慕,永远都不安分。
花洒里的热水流出来,冲刷到地上溅起无数水花。被陵越弄坏的浴帘仍旧团成一团堆在墙角,因为没有了浴帘,整个洗手间很快被湿热的水汽所充盈。
阿霆从来都知道自己是聪明人。但有时候太聪明也会孤独。兄弟们什么都听他的,都以他马首是瞻,他便没有了退路也不能犹疑。久而久之,阿霆已经习惯了也不喜欢与任何人商量,向任何人吐露心事。他独来独往,像是行走在黑夜里的影子,从来没有同伴。
他费尽心机让自己看来坚不可摧高高在上,因为在他所生存的那个圈子里,只有威风赫赫地站在高处才足够震慑力,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畏惧并全心臣服。
但原来世事并无绝对。有时候外表柔软并非就是不够坚定。有的人就是有那样一种魔力,可以凭一个眼神就让人信任,让人为之吸引。
“真的,我可以用性命发誓。”
陵越的声音和表情都像充满了磁性。与阿霆刻意装扮出的阴冷霸气不同,那力量是来自于天生的信念,像一棵大树在泥土里扎了盘曲虬结的根,而后长出的枝桠便格外挺拔精神。
阿霆伸手在沾满雾气的镜面上一抹,对着镜中的自己用压低了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出同一句话。
然而,即便再相似的面容,神情究竟还是不同。
他意识到其中的差距,五指成拳狠狠砸在了洗手台的瓷盆壁上。老旧的瓷盆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要垮下来一般发出抗议。
阿霆不去理会,迎着花洒走向瀑布一般的水柱,让温暖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脸。他闭上双眼,仿佛所有的胡思乱想都会被水流冲走,而在小屋发生的一切也会被永远留在这里,带不到外面的世界。
警局的case告一段落,陵越好不容易拿到了几天假期,头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去学校看屠苏。
他一心想要给师弟一个惊喜,所以特地没有事先知会对方,只是偷偷摸摸地向芙蕖打听了屠苏的行踪,准备给他个意外的惊喜。
大学的校园是全开放式的,像这样偷偷去窥看屠苏在上学时候的模样是陵越一直以来的心愿。从小他就以代家长的身份参加屠苏的家长会,每天也会盯紧屠苏好好完成功课,但就是没有机会看看他上课的模样。这种为父为母的心态在陵越身上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以至于他生理上只比屠苏大了四五岁,心态上却像是大了一轮。
“同学,请问CYM105教室怎么走?”
陌生的同学朝前一指:“呐,就在那里。”
“谢谢。”陵越心中愉悦,连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他走到教室前观察了一下,特地绕到隐蔽的后门前,小心翼翼地透过玻璃窗朝里面张望。
屋里的笑声就算是隔了道门都掩盖不住。年轻男女明朗欢快的说话声,还有女生撒娇一样发嗲的声音,都是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所独有的。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教室内正在上烘焙课,陵越也知道这是一堂选修的通识课程。起初他还纳闷屠苏怎么会对此感兴趣,但闻到门缝里隐隐传来牛油与鲜奶香味,就觉得学学这些也没什么不好。只有两个男生的家里总是难免显得冷冰生硬,缺乏日常生活的烟火气。要是以后屠苏真的学会了这些,家里添一台烤箱也不是不可以。
陵越的梦还没有做完,就听到屋内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一探头,见到几个女生正围住屠苏咯咯笑个不停。屠苏的面颊上被恶作剧地涂上了奶油,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一边娇笑着的女生,无奈地露出了一边酒窝。
女生们简直要被他这神情给融化了。屠苏要抬手去擦,立即有四五张纸巾同时递过来。他看了看塞到面前的纸巾,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会终是没有接,仍旧用手指抹去脸上的奶油,再自己抽了纸巾擦手。
他这样的羞涩反倒叫女生们更加痴狂,一个个地恨不得贴上前手把手教他做蛋糕。同一时间老师在讲台上演示些什么讲些什么,则根本没有人理会了。
陵越现在算是明白了屠苏为什么要选这堂课。
年轻人血气方刚,原本就到了这样的年纪,会想要接触女孩子再正常不过。陵越一直觉得屠苏除了比平常男孩闷一点,其他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要不是因为他以前念的都是男校,早就该有大把女生莺环燕绕了。现在到了大学才有这样的艳遇,已经算迟了。
可不知为什么,陵越的理智明明告诉他该高兴,反应在脸上,表情却像冻住了一样,面部的肌肉僵硬着,没有办法听从调遣。
屠苏在教室中间被女生们挤得左摇右晃,她们就像捏馒头一样把他层层包裹起来,也顾不上他是不是喘得过气。
屠苏终于忍受不住,挣动着肩膀想要从这难以承担的热情中逃脱出来。挣扎中他的余光瞥见了个身影,像是有了感应一般猛地抬起头来。
陵越猝不及防,在他抬头的刹那赶紧低头,把自己藏在门框背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本来是要给屠苏一个惊喜,但无意中又好像撞破了什么事情。自己明明是长辈,可一想到要被屠苏发现却慌张了起来。
屠苏觉得自己明明曾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抬眼却又找不到了。讲师正好宣布休息五分钟,他就顾不得手上的面粉和身上系着的围裙,随便抹了抹手就向门外走去。
“师兄?”
推开门仍是不见陵越踪影。陵越的脚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迈出步子,在屠苏开门之前跑了开去,躲到走廊尽头的一根柱子后面。
屠苏又对着空气叫了几声,怎么都没有人回应。他这样“师兄”“师兄”地喊在大学校园里也实在有些突兀,过不了多久又有几个女生追出来找他,屠苏便只好放弃,又跟她们回到教室去。
陵越叹了口气,从廊柱的阴影后面转出来。他也不再向屠苏的教室去,而是掉了个头朝相反方向的校门处走去。
一路上年轻的学生抱着书背着背包与他擦肩而过。他们满脸朝气行色匆匆,论年纪比陵越小不了几岁,也就是和屠苏不相上下。可陵越走在他们身边,总觉得自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精英们即便长了一张黄皮肤黑眼睛的脸,口中说的也是毫无口音的流利英文。他们在别人望而生畏的象牙塔里纵情地大声说笑,仿佛知道整个世界未来都是他们的。这样的自信就像是在他们头顶笼了一层光,让陵越觉得耀目不可直视。
而就在刚才的刹那,屠苏的身上也有着那一层光。
光芒盛大、耀眼,让陵越觉得遥远。
在此之间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自己一手一脚拉扯大的师弟与自己的距离竟然会是“遥远”。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都是亲密无间,虽然不是至亲兄弟却胜似至亲兄弟。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能简单用几个字来概括,千言万语似也不足以道尽两人的渊源。但今天,陵越却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关系所带来的惶恐。他第一次意识到,终有一天,屠苏也是会成家会离开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中秋出去旅行了,这几天用电脑不是那么方便,明天就回啦~更新应该会恢复正常哒
第15章 第 15 章
(十五)
“师兄?”
陵越听见熟悉的那一声称谓差点撞上面前的人,幸好他反应及时,猛地停住了脚步。陵越抬头,才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屠苏。
陵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怎么……”
屠苏极浅地一笑,露出一边淡淡的酒窝:“我就知道是师兄来了。刚才没找到你,猜你是不是躲起来了,所以故意装作回去,再偷偷地跟在后面出来。”
“你啊……”陵越一时不知道是气好还是喜好,只是看着眼前屠苏的脸,先前那郁结在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下就都烟消云散了。
“师兄有什么不开心么?”屠苏问。
“没有。”陵越摇头,想起自己也是才是犯小孩子脾气的那个,心里因而有些愧疚,语调便温和下来,“只是看见你在忙,不想打扰到你。”
“师兄怎么会打扰我呢?”屠苏道,“师兄过来,我是最开心的。”
这无心的一句话像是在陵越心弦上一勾,让他的心情也立刻飞扬起来。
屠苏继续道:“师兄不知道,学校里的课实在太满了。功课本来就已经做不完,女生们整天在旁边吵,搞得我没法静下心来看书做报告……”
陵越轻轻一笑:“傻瓜。那些女生,她们是喜欢你。”
屠苏蹙起眉头:“我不需要她们喜欢。”
他说完又偷偷看了陵越一眼,忽然间脑中相起芙蕖的那句“师兄最喜欢你了”,脸蓦地涨红了,慌忙移开眼睛。
陵越却说:“她们喜欢你也是她们的心意。人家捧出一颗心来,你总不好就这么无情地踩在脚底。虽然不是说一定要回应,但要是有人对你好,也不必次次都拒人于千里的。好好把人家的心思收下,再仔细考虑是不是有进一步发展,你也是到了这个年纪,交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屠苏不知怎么的,觉得胸口像被人硬塞了一团棉絮,捂得闷闷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静了一会儿,忽然说:“那师兄又为什么要那样拒绝芙蕖师姐?”
陵越是没料到他会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怔了一下,只是胡乱搪塞道:“那,那又怎么一样?”
“不一样吗?师兄也要娶妻生子,也要考虑成家的问题吧。”屠苏不依不饶。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也……没有这个心思。”陵越道,“每天工作那么忙,能睡饱一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瞎想这些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屠苏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先前莫名加速的心跳也一瞬间缓了下来,像是从赤道一转身落入了南极。
他们这一番话越说越尴尬越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