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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和珅-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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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外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福康安直接叫管事进来把事安排下去,又要了纸来写帖子。
  金珠挽着袖子站在书案旁,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低头细细的研墨。
  福康安偏头瞧金珠一眼,笑问,“咦,怎么不是青桔啊?”
  “金珠挺灵秀的,一教就会,做事也细致。”善保轻描淡写道,一面取了支小狼毫笔,点了些墨,在砚台边缘轻轻抿过,笔尖儿轻落,写起帖子。
  福康安对李嬷嬷道,“既如此,嬷嬷,便将金珠升为一等大丫鬟吧。”
  “三爷,按例,爷们儿的院儿里只有一位一等大丫鬟,这……”李嬷嬷有些为难,规矩也不是随便、想破就破的。
  青桔正端了果子进来,她也是个伶俐人,不然也做不到大丫鬟,只是被善保冷了这些天,心里有些窝火,闻言冷笑,“何必这么麻烦,就让金珠做大丫鬟,我做二等丫头一样,反正我是不得爷青眼的。”
  只有十个人的帖子,善保已经写毕,拎在手里细细的将墨迹吹干,仿佛压根儿没听到青桔的话。
  善保如此平淡,倒是让福康安有些坐不住,转身瞪眼叱道,“你好大的胆子,谁教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李嬷嬷,是谁调教的她!”
  他一片真心对善保正不知该怎么使劲儿,却有这等贱婢在后头拆台,顿时一肚子的火气,冷声道,“我竟不知道这园子的规矩变了呢?说得对,何必这么麻烦,李嬷嬷,撵了她出去,这样少调使教的东西,留着她叫客人看笑话么?”
  青桔已经面色惨白,扶着桌角瑟瑟发抖,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流,叫人不由怜惜之心顿生。
  李嬷嬷知青桔的父亲也是园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帮着求情道,“三爷,奴才瞧着青桔也不是有意的,她得罪了主子,叫她给主子嗑头赔罪,奴才带她下去好生管教,定让她知晓规矩。”
  李嬷嬷转身拉住青桔,按她跪在地上,低声道,“还不给主子和善保大爷认错。”
  “奴婢,奴婢知罪了。”青桔咬往牙筋都酸了,哽咽着叩头,泪流满面。
  福康安看向善保,李嬷嬷最是老道,求道,“善保大爷,请您看在这丫头还算明白的份儿上,给她个机会。只当您积德了,她一生一世都感激您。”
  善保很奇怪的问,“我只是暂住而已,难道可以干涉你们家的人员调动?你是想让我为她求情?”
  李嬷嬷讪讪地。
  善保扭着看向福康安,笑道,“一个丫头而已,想留想放,是你自己的事。她又没得罪过我,你们想叫我说什么?”眼珠儿一转,“莫非我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去留?你们千万别这么说,我没这么大的面子。”
  收起帖子,善保静静的道,“福康安,请你饶过她吧。一个奴婢,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能到这院儿里,做头等丫鬟,想必她父母也是你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就是不看她伺候多年的面子,不看李嬷嬷的面子,不看我的面子,起码瞧着她家生子,祖宗几代皆在你家当差的面子,劳苦功高,饶恕她吧。”
  李嬷嬷瞬间半截心都凉了,善保话中的意思,她再听不出来,就白活这些年了。
  青桔此刻也不心高气傲摆小姐架子了,哭求道,“三爷、三爷,奴婢错了,您要打要骂,奴婢都无怨言。求您看在奴婢打小儿在这院里伺候,别赶奴婢出去。”
  善保拢起请帖,整齐的放在案上,起身到里间儿去了。
  福康安向来是有决断之人,何况青桔犯了他的忌讳,冷声道,“有这会儿,你早干什么去了!哼!我本瞧你伶俐,才调你到这院儿里伺候善保!却不知你是这样伺候的!”瞪向李嬷嬷,“我素知嬷嬷妥当,却没想到嬷嬷任由贱婢得罪贵客!这种事传出去,谁还敢到咱家做客,富察家的脸就丢尽了!既然她一家子都体面,明儿把名单给我,送他们到郊外庄子里体面去吧!什么时候知道了本份,再来回我!”
  福康安抽身去里头找善保,李嬷嬷暗自叹息,轻声吩咐青桔去收拾东西。
  青桔嘤嘤哭泣,抓着李嬷嬷的手,泪眼模糊,泪人儿一般,“嬷嬷,我不是有心的。您帮我求求三爷,我不敢了……”
  “唉,你这丫头啊……”
  福康安追着善保到里间小卧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李嬷嬷叹一口气,这位善保大爷平日里和气,动起手来半点余地不留……多想无益,安排青桔离开。
  
  “善保,你有什么不欢喜的,怎么不跟我说呢?”福康安挨着善保坐下,嘘寒问暖中还有些惭愧,他怎么没早点儿发现呢?怪不得善保对他还跟以前似的,没能多一分亲近出来。
  善保靠着榻,自己倒了茶喝,“什么欢喜不欢喜的?我没有不欢喜,一个丫头,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喜欢呢,多瞧几眼,不喜欢呢,不理会就是,反正院儿里伺候的人多的是,总会有合心的。还用得着大张旗鼓,置气不成?”
  兔死狐悲,金珠脸色有些泛白,见善保自己动手倒茶,忙上前,低声道,“大爷,让奴婢来伺候吧。”
  “哦,没事,你先出去侯着吧,有事我会叫你的,在外头警醒些就是了。”善保温声道。
  金珠依言退下。
  福康安握着善保的手,歉疚,“还是我没安排好。”难怪善保一直都呆呆的,有这一屋子堵心的丫头,善保哪里还能体会到他的好处。
  “好啦,你已经很周到了。”善保腾出一只手揪揪福康安的耳朵,调戏,“别板着脸了,来,给爷笑一个。”
  福康安差点喷血,单指挑起善保的下巴,恶形恶状,“爷就给你笑一下。”
  金珠轻声进来禀道,“三爷、善保大爷,永格格来了。”
  善保吓一跳,连忙站起来,低声问福康安,“那个,那个,你赶紧去你院里招待永格格吧。这个,毕竟男女有别,我这里不是很方便吧。”
  “真是个书呆子。”福康安曲指敲善保脑门儿,“读汉人的书都读呆了,咱们满人和汉人不同,相熟人家儿的孩子认识说话并不妨碍什么,若是在蒙古草原,那些小格格们都会骑马射箭,等秋狩时,你这么害羞,可是要给人笑话的。”
  “三舅舅、善保哥哥。”永儿清清脆脆的声音先传进来。
  金珠连忙将珠帘拢起,永儿一身果绿镶玫红边儿的旗装,梳小两把头,上面别着一套翠玉珠花儿,左右各三排红宝石珠子耳坠,脸若桃瓣,娇俏明丽,笑吟吟的进来,“三舅,青桔犯什么错了,我进来时瞧她哭哭啼啼的。”
  福康安笑着指了指榻旁的椅子道,“坐吧。她只是回家学学规矩罢了,能有什么,也值得你一问。”
  永儿乐呵呵地,“去年我在这院儿住,就是青桔服侍的我啊,三舅忘了?善保哥哥,是不是她得罪了你啊?”
  “没有。”金珠又倒了茶,善保笑着将果盘放在永儿跟前,道,“我刚刚也为她求情呢,你三舅治家严格,我也不好多说。”
  永儿拈了枚山楂糕,笑道,“是了,三舅总是想当什么大将军,治家如治军么。善保哥,你别生三舅的气,他向来是这样,不单是不给你面子。”
  福康安问,“你出来,大姐姐知道吗?”
  “知道知道,郭罗玛法也知道。”喝口茶,用帕子抿了抿唇角,永儿歪着头笑,“我是有事来找善保哥哥的。”
  善保头疼的纠正,“永格格,咱们还是称呼姓名吧,你叫我哥哥,岂不是让我平白矮福康安一辈。”
  我哪里敢当你哥,叫人听到倒是惹一场口舌官司。
  永儿弯着眼睛笑,“行啊,我是怕直接叫你名儿,你不高兴呢。”她是个直性子的人,存不住心事,打听道,“善保,上回你给丰绅济伦做的那个蛋糕,我回去叫他们照着你给的方子做了好久,都没做成。你能不能到我家去指点指点那帮子笨蛋。再有几天就是我阿玛的寿辰,我要做一个给阿玛当寿礼,岂不比平常那些寿桃寿面的新鲜百倍。”
  福康安道,“善保怎么会做那些东西,君子远疱厨,那也是他家丫头做的。”
  “点心方子还是善保写给我的,他一准儿会的。”永儿看向善保,就等着善保回答。
  善保笑,“我虽然没亲自做过,懂也懂一些,永格格什么时候有空,着人来叫我一声,我过去瞧瞧。”
  永儿眉开眼笑,“我这不是来了吗。善保,你跟我去吧,我跟额娘住在行宫,你是侍卫,换了侍卫服跟我过去。你要是想避嫌,正好叫三舅一道跟咱们去,就不怕了。”
  说她心眼儿直吧,想事儿还挺周全。
  
  福康安大男子主义,是死都不会进厨房的,永儿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善保挽挽袖子对永儿道,“你去陪福康安说话儿吧,我瞧一眼就去找你们。”
  操着工具,直接给厨娘示范。
  永儿目瞪口呆,追在善保身后,“善保,你连做饭的事儿都懂啊?”
  “略知一二。”
  
  善保帮了大忙,永儿叫厨房做了新鲜的点心,又命丫头泡了好茶,请善保喝茶休息。
  善保着急想走,他刚升了官儿,实在不易再出风头。频频给福康安使眼色,福康安只得道,“永儿,我跟善保还有事,你这点心就算了,我们先回了。”
  “三舅你有事先回吧,我起码得请善保喝杯茶啊。”
  善保这杯茶刚端在手里,就见宫女进来回禀,“二格格、福侍卫、善保侍卫,大公主回来了。”
  永儿起身,很有主人气概的对善保道,“善保,你别紧张,我额娘十分温柔,对谁都和善。”
  固伦和敬公主很年轻,完全看不出已年过而立,乌鸦鸦的青丝下,一张温和雍容的鹅蛋脸,五官柔美,搂着永儿坐在宝座上笑,嘴里说话责怪的话,语气中却满是宠爱怜惜,“偏你淘气,要请了探花郎来闹,这是你郭罗玛法的臣子。跟探花郎道谢没?”
  “额娘,我跟善保是朋友。我还请善保喝茶吃点心来着。”永儿笑嘻嘻地。
  善保见和敬公主的视线转身自己,笑谦道,“永格格对大额驸的一片孝心,奴才恰懂一点儿,其实也没帮什么忙。”
  和敬公主握着女儿的手笑得慈蔼,“永儿是我与额驸最小的孩子,平日里难免多宠爱她一些,自上回尝了你们府上做的点心,永儿念念不忘。厨下照着方子做了几回,总不对永儿的胃口,我想着兴许是哪里做得不对。只是你毕竟是皇阿玛的臣子,轻易也不好劳动。我知道念书人规矩多,你多包涵才是。”
  唉呀,一国固伦长公主,和气的叫人吃惊。
  善保屁~股坐不住了,起身道,“实在不敢当,一点儿小事而已。于奴才,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公主太客气了。”
  和敬公主笑,“不用这么拘谨,坐吧。福康安这么大咧咧的脾性,倒交了你这样文质彬彬的朋友。”
  “大姐姐,我是不拘小节,听大姐姐说的,好似我有多么粗俗一般。”福康安笑,“我跟善保,可是咸安宫的同窗,曾经一道念过书的,交情当然不一般。”
  和敬公主喝了口茶,瞟福康安一眼,笑道,“嗯,你不仅在咸安宫念过书,你还在上书房念过呢。”
  “大姐姐,八百年以前的事了。”
  “八百年不八百年的我不记得,倒是那个福尔泰的哥哥,福尔康新近升了二等侍卫。记得你们做侍卫的年头儿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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