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同人][灭绝十字刀x傅红雪]江湖秋水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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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真的要小舟从此逝,孤独此生?
一个看见过光明的瞎子,远比一个生来便瞎的人,要可悲得多。
天方破晓,雨渐渐小了下去,有朦胧的鸟鸣在林间若隐若现。傅红雪却仍觉得自己浸在冰冷的大雨中,声音忽远忽近,他突然有点头重脚轻了,脑袋中有一根弦,将断未断,扯着便生疼。
此时,门开了。
是魏秋池。
他见是傅红雪,急道:“傅大侠何以至此?”
傅红雪有些迷糊,全身湿淋淋的也不顾上,一把抓住他便问:“我的朋友,他是否仍停留在此地?”
魏秋池道:“哪个朋友?”
傅红雪道:“上次与我一道来的那位。”
魏秋池奇道:“傅大侠的朋友不是与傅大侠一同离开夜雨山庄了么,为何此刻却要到寒舍问老夫要人?”
傅红雪道:“我……”他说不上来,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发地膨胀起来,随着心脏的鼓动一下一下扯动神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道:“我知道他在这里。”
魏秋池道:“包括也知道他是什么人?”
傅红雪道:“他是什么人。”他的语气中没有疑惑
,好像只是单纯地重复魏秋池的话。他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真心是要取我性命,这条命给他便是,以馈这么多年来他的黄金之意,怕是还不够多。
魏秋池嘴角尚有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傅大侠淋了一夜的雨,还是快进来喝些防治伤寒的汤药,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三十三)
傅红雪点点头,跨进了夜雨山庄的大门。也许是因为日光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前些日子新栽的梧桐杨柳渐渐长成了绿意盎然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一记大锤猛然敲过,短得近乎幻觉的眩晕。
他们在前厅坐下,魏秋池挥挥手,立刻有侍女端来煎好的汤药。
傅红雪皱皱眉,道:“魏庄主,夜雨山庄可是发生了什么?”
魏秋池道:“傅大侠何出此言?”
傅红雪道:“不,没什么。”他眼角轻瞟了一下那前厅连接后院的幽深小径。
杀气太重。
重得似乎刚刚进行过屠城的杀戮。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一则魏秋池看上去并不会武功,二则这深山老林的夜雨山庄,怎会有那么多的人。
即使如此,傅红雪还是觉得心里怪异得要命。
魏秋池道:“我还只当傅大侠后悔了,来向老夫讨刀来的。”
傅红雪噎了一下,道:“我确实……”他正色看向魏秋池,道:“此刀现在在何处?”
魏秋池道:“恕老夫无可奉告。”
傅红雪顿了顿,道:“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了令嫒。”
魏秋池一股恍然大悟的表情,问:“然后呢?”他一点也不吃惊,好似这个女儿并没有死,没有由他亲自下葬,葬在自己的竹林里。
傅红雪打翻了手边的瓷碗,站起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魏秋池没有笑,道:“傅大侠,你大仇已报,这刀,为何不能借老夫一用,日后定当原物奉还。”
“你千般算计我的刀,到底为了何事!”
打翻的汤药暗棕色的汁水在地板上默默流淌着,有一缕缕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他突然感觉进门那种眩晕猛然袭来。
在一阵朦胧的烟雾中,傅红雪隐约看见魏秋池在白色蒸汽里扭曲的笑容,“为了救你挚爱的人。”他突然感觉一种,莫名的悲哀。
红色,红色,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漫天卷舞的花朵。太阳变成一只茧。天边明暗不同的云彩。不由自主地挥剑,斩杀挡在前面的任何人。失序的时间。复仇。从什么时候便清楚了,此生再无谈论安宁的资格。何以至此?
“你别怨你娘,你娘她自己也苦,她是为了你好。”
“傅红雪,傅红雪,我
原谅你了,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比我自己开不开心都重要。”
“只有傅红雪才伤得了傅红雪。”
“快走,别管我!”
那些声音层层叠叠地回响着,像是春天从泥土里伸展出来的枝桠。微笑,热泪,谁是谁非。有那么多人在耳边倾诉着爱的甜言蜜语,能够走到最后看到结局的,那么少。多少人爱慕青春岁月,可是谁在乎朝圣者老去的容颜。
“你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知道你的。”
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我是知道你的。
谁?
傅红雪猛然惊醒——谁?
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乍暖还寒。一阵又一阵的惊悸。心脏鼓动的声音。
魏秋池笑吟吟地抽回自己的袖子,道:“傅大侠来此所为何事?”
傅红雪神色空茫,头疼欲裂,只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他是谁?”
傅红雪顿住了,他抿抿唇,垂下眼睛道:“我忘了。”
他赴约而来,却忘了是谁曾经和他定下誓言。
怎么会这样?是谁?是娘?翠浓?叶开?明月心?周婷?到底是谁?
他不顾生死奔赴而来,为的是谁的笑容?
(三十四)
阿十不知道到底过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
一个须臾?
他看着石门下的缝隙中银白的光从左边移动到右边,又从右边移回了原位。石壁上有附着的水珠,滴落在池中砰然回响。
他的真身沉入了池底,他在池中摸索了好一会,才把它捞上来。
魏秋池扔刀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回到刀里情况会好一些,谁知道他果真太低估魏秋池了,他来到这人世也不过傅红雪这般年纪,又不曾遇到同类指点或者长辈的教导,无师自通摸索出一些法门,也仅是皮毛。魏秋池有备而来,就是意在把他的元神逼出刀外,血池里煞气太重,果真如愿。
他叹了一口气,这池子非常的大,却只到他的腰部,四周全是凿开的岩石,台阶在很高的地方,周围湿滑一点儿也无法借力。血腥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肮脏的,腐朽的,潮湿而无处不在的。
无法用任何人的语言来描述的死亡的恶臭。
阿十觉得自己都快融化进血里了,他的裤子,他的袖子,全是湿哒哒的红色。他见惯了人死前留下的血,此刻却还是觉得恶心。
他迷迷糊糊地想,我生而是由这种东西造的么?
这么丑陋肮脏,是这样的
东西吗?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具尸体,至少尸体还是干净的。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上面黏糊糊的粘着半干的黑褐色的血迹。他尚未亲手杀过人,但是已经杀了许多人。
刀灵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杀戮?为了死亡?还是命运不可知的力量?
为了谁?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冰雪的触感。
多少年,如斯一瞬。
杨常风灰暗的眼眸。
之前的很多年,他曾经用骄傲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武器,在憧憬膜拜的目光包围之下。
然后是……是傅红雪。
傅红雪。
傅红雪。
他见证傅红雪,一如傅红雪见证他。
杀戮的理由,也许只是想获得安宁。却日日夜夜,碌碌不安。
阿十抽出灭绝十字刀,刀身已经浸了血,却依旧像雪一样的亮,银白的光反射到脸上,茫茫的有些刺眼。
倒映的自己的脸。
眼睛瞳仁有一点暗红色,静静的像是灰烬里的余焰。那红色像是要蔓延出去。
杨常风没有到达的,傅红雪也没有达到的,就要在此刻,让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以这种卑劣的方式到达?
力量强大与否,又是否有关系呢?
强大的人,有力量去争夺幸福,可是如何守护幸福,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难题。
想要变得强大,也许最初的初衷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
永恒的死循环。
他把那把刀按到心口垂下了眼睛。
傅红雪的心跳,已经感觉不到了。
(三十五)
当时领略,如今断送,总负多情。
魏秋池来的时候,阿十在发呆,他站在血池中央,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就眯着眼睛向上望。深红的波澜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一重又一重的圈。
刀被他抱在怀里。
魏秋池扫了一眼,他的眼睛已经是红色的了,深红。像燃烧的彼岸花。他的眼眸和池子里的东西同色,被倒映出幽幽的微光。魏秋池自顾自地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像你的灵,没想到千古第一人,竟然我这糟老头子做了。”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阿十又继续盯着自己的手心看,道:“我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魏秋池反问他:“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你又不是草木,也不是狐鬼蛇精,天地的气脉精华,又不会分给你一份。你是铸剑师的血,是人升起的青蓝色的高温火焰,是侠客掌心的眼泪,是尸山血海。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吗?
杀孽。
阿十道:“你要这样的我有什么用呢?你如果想要向什么人复仇,你只好自己去练好武功
,找到那人杀了他,我并不会帮你。”虽然我比以前强了不止十倍。
魏秋池道:“我没有恨到要杀死的人,我的仇人已经被他的仇人杀掉了。”
阿十道:“那你千方百计,不会只是想做千古第一人吧?”
魏秋池道:“千古第一人有什么不好?不过,这不是主要的,甚至并不在我的目的之中。那你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已经足够强了。”
阿十垂着眼睛,“有什么用呢?”我没有仇人要去杀,也没有父母要去照顾,我只有傅红雪。可是,有时候我觉得连他我也保护不了。
还不明白吗,世界上从来都不是以力量的强弱来分出选择的先后。能主宰结局的,是人心。
“你不开心?”
阿十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好。”他没见过其他的灵体,连炫耀的欲望都没有。
魏秋池道:“我助你达到了灵体能拥有的最高境界,傅红雪不能。”傅红雪不会再杀人了,想必这一点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阿十道:“傅红雪在哪?”
魏秋池道:“他回来了。”
阿十眨眨眼,哦了一声点点头。
魏秋池继续道:“可是我……”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在他的“可是”出口的时候,阿十就已经动了,而且这个世界上恐怕不存在看得清他的动作的人。
魏秋池说不完了。
阿十卡住了他的脖子,他全身都是湿淋淋的血,在石板上晕开,像是脚边开了一大片的荼靡。修罗。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神明的双眼。只有神明有那样空明,透彻,压倒一切的目光。
“他怎么了?”
魏秋池的喉咙咯咯作响,他还是嘶着声音挣扎道:“他忘了你。”
“其他呢?”
魏秋池垂死一般摇着头,低吼道:“你想杀了我?!”你以为你还是傅红雪的东西吗?你杀了我,正好我们同归于尽。
阿十眯了眯眼睛,他发了狠,“你以为我不敢?!”
魏秋池被卡掉只有进气没出气,嘴里嘶嘶有声,是一个“傅“字。
阿十松了手。
魏秋池跌落在地。“我并没有害他之心。”他捂住脖子大口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