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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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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张起灵一人为他师父守夜,于是决定胖子先睡上半夜,由吴邪陪张起灵守在左判灵前。

尽管时序已近暮春,但山中夜晚难免仍有些寒意。吴邪找了两件尚算干净的夹袄,自己披了一件,另一件则轻轻搭在张起灵肩上。

这灵堂乃是仓促建成,委实简陋得紧,谷中库房里又寻不到香烛,张起灵便燃枝为香,席地而坐,身体挺得笔直,正对着左判停灵的木台。

他这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个时辰,吴邪看着都替他累。原本就十分寡言的人,此时变得更加沉默,吴邪怕他把心事都藏着不肯说闷坏了身体,加之长夜漫漫实难消磨,便没话找话地问道:“先前你说勋先生并非东夏国人,那他又是怎么到了东夏国的?”

张起灵稍作沉吟,竟破例说了很长一段话。

原来那左判本是幽州土著,少慕侠客,也曾拜师学艺,虽然天资绝高,却因身具夷人血统不得名师指点。好在他家境富裕,也是当地大族,重金诚礼之下也在幽燕之地闯下了一番声名,其中自然少不了结上几个仇敌。一日他被上门寻仇的对头堵个正着,几番争斗之下,虽是逃出重围却也身受重伤,若非当时正稽留在辽国的万奴王随贵人出猎巧遇为他疗伤,恐怕早就身死异乡。此番重伤动了根本,虽是万奴王出手豪阔,多方搜罗名药,他也在病榻上缠绵数月之久。堪堪半年时间,方能强支病体四处走动。

眼见身体好转,心中起了思想之念,更兼此番遇险让他心灰意冷,决意浪子回头,返乡去做良民,却不曾想回到家中发现阖门百余口竟在他遇险之后不久已被人屠戮。他病体尚未完全好转,又遇到这等惨事,血气攻心,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待到再有意识,人却又处在万奴王帐中。万奴王只是淡淡安慰几句,便告知他,害他满门的凶手已被女真族完颜部中精锐剿灭,凡预此事者家家鸡犬不留,他方才知道自己昏迷半月有余。当日他辞行时,万奴王担心他身体未复,便派人尾随其后,故而一早得知他家中惨剧,动用手下势力替他复仇。如此一来,他既觉生无可恋,又感念万奴王大恩难报,索性弃了原来姓名,投在万奴王帐下为仆。

他虽自愿为仆,万奴王却一直待之以礼。而后万奴王回到女真完颜部,一路弑父杀兄称王建国,他都跟随在侧,立下血汗功劳。随着万奴王权柄一路提升,自有各路人马投身献宝,其中不乏各种武学好手及各派秘藏经典。他心念报恩,虽天资聪颖,除武功一道外却别无所长,只能刻苦习武,护卫万奴王左右。

自从万奴王得了那战国帛书,本也不曾瞒他,只是他仅守主仆之份,丝毫不曾染指。但那万奴王既然学了,有所心得也会与他分说,从此以后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未及不惑之年,已是天下不出一掌之数的武道宗师。此后万奴王又将张起灵交予他,由他传授拳掌功夫。

吴邪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嘘。若以正统武学而论,万奴王与张起灵只能算是身负奇遇才占据顶峰,而左判则纯属天赋过人,于武功一道有莫大的领悟力,是一步一个脚印攀上顶峰的高手。一想到如此高手最终的归宿却是这个冷冷清清的张家楼,同为习武之人,又如何能不感慨一声“造化弄人”呢?转念又一想,一向惜字如金的张起灵愿意说出这许多话,也是当真要与他推心置腹了,一时间不禁大感欣慰。

这一日先是担惊受怕,后又连番忙碌,吴邪早已身心俱乏。此刻心中略感宽松,浓浓的睡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强睁着眼睛又捱了片刻,便再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亮时吴邪是被胖子给吵醒的,连声嚷嚷着不是说好了要轮流陪小哥的吗?怎么时辰到了也不叫我?可是声音到了近前却戛然而止,仿佛是一只正在“咕咕”叫着打鸣的公鸡,忽然被人扼住了咽喉。吴邪心中疑惑,睁开眼睛一瞧,顿时被惊得睡意全无。

他枕着张起灵的肩头,整个上半身都被他搂在怀中,那件夹袄也给他当了铺盖。那人依旧保持着长跪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清明,显然一夜未眠。虽说十年前也曾有过与他相拥而眠的经历,但那毕竟是身处北地气候寒冷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十年已过,他自认已是饱经风霜,却为何再次重蹈覆辙,而且还被胖子撞了个正着。

吴邪飞快地坐了起来,却掩饰不住开始涨红的面颊。反观张起灵却是神色如常,只不动声色地活动了几下肩膀。这下吴邪更是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佯装无事地站起来,抬腿去踢胖子。

“说好了下半夜你来换班,居然睡得那么沉。”

胖子两手一摊:“我本是等你来叫的,谁知你们二人情投意合,竟一个也不来叫我,怎地现在反倒怪起我来?”

这一句“情投意合”正戳中吴邪的心中所想,他虽明白胖子这人口无遮拦,不过随口开个玩笑,但依然有种被窥探到心思的窘迫。他回头瞥了一眼,到底觉得不能在左判的灵堂前当着张起灵的面与人说笑打闹,于是伸手揪住胖子衣领,半拖着他往林中寻找吃食去了。

如是过了四天,山壁上不再有碎石落下,吴邪与胖子便商议去看看那处风穴。

二人循着记忆找到隐藏风穴的那处山壁,却发觉这整一排石室都已被崩落的山石所掩埋。他们也尝试着挖掘了一番,方知内中被土石填得满满当当,若要掘出条通道殊为不易。

胖子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兄弟三人的余生就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吴邪略微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尚不至于此,终究有办法出去的。我心中有些计较,只是还未完善,等我考虑妥帖了,必能带你们离开此处。”

闻言胖子面色稍缓,也不追问,只与吴邪又走回林中。

张起灵对于风穴被掩埋一事倒也无甚反应,只说若有需要他亦可帮忙。

既然确定山壁稳固不再崩塌,吴邪与胖子便清理出两间尚算完好的石室,将被褥与一应所需搬了进去,总算不用再席天幕地地睡了。只是张起灵仍不愿离开树林,执意要为左判继续守灵,两人劝不动他,也只得由他去了。

自那日起又过了三天,吴邪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写写算算,反复推敲。到了第七日晚间,终于有了结果,便将胖子与张起灵找来,与他们一同商议。

这些时日无所事事,胖子被憋闷得不行,一听说有了眉目立刻雀跃不已:“要怎么做小吴你只管说,只要能出了这里,就算要胖爷我掉十斤神膘也舍得。”

吴邪道:“我在大名府任通判时也曾打理过一些矿务,矿工为取出深埋山腹内的铜铁,往往穴山开道,只是山石疏松,因此丧命者不知凡几。我苦思冥想方得一法,可保矿洞稳固。如今我们这边情形相差无几,我想此法应能适用。”

胖子摩拳擦掌道:“你快说,究竟该如何施展?”

吴邪展开一张草图,指着其中细节与他们说道:“若要保证通道安全,须得木材加以稳固。所幸此物眼下倒是不缺,只要按照我的计算,将木材削解成型便堪使用。”

胖子见他已有定见,也点头道:“若只是出力气干活,却也不是难事,待我去翻检一下工具,明日一早我们便动手。”

吴邪颔首目送他去了,自己抬头看着张起灵道:“小哥,你若有不便无需勉强,我与胖子二人也足够了。等通道挖掘好时,我们再来叫你。”

张起灵只淡淡应了一句“无妨”,便走出石室回转林中。

次日清早,胖子抱着几只斧头、数把砍刀敲开吴邪房门。待二人收拾停当走入谷中时,张起灵已然在那里等候了。吴邪与胖子这才发现,那个简陋的灵堂已被拆除,树林中却多了一座无碑新坟。而张起灵也一扫前几日的黯然消沉,又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模样。

吴邪心知他这算是对师尊尽了孝道,虽然心中的伤痕难以磨灭,但哀思已尽,生者尚有职责在肩。

这件工作说来简单,真正要做却并不容易。三人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堪堪忙碌了五六日光景,才算是在一片乱石嶙峋中勉强开出一条粗糙的通道。

那些山石没有根基,极易坍塌,不时有碎石块从木条搭建的框架中漏下,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添了一些伤痕。

一日挖掘至石室内部时,有几块巨石卡得太过严密,胖子拿工具试了几次都找不到空隙使力,又不敢强行用内力去推,生怕引起大规模坍塌,这几日的辛苦就都白费了,三人还会有被活埋的风险。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张起灵抢上前来,伸手在石缝中摸索了几下,忽地探出右手奇长二指,将镶嵌在巨石之间的几块石片拔了出来。胖子连忙将铁镐插入,双臂发力把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块挖了下来。于是两人便如此配合,待这一片通道清理妥当,不仅胖子累得满头大汗,张起灵的一双手指也被锋利的石片磨得血肉模糊。

这日晚间三人回房休息,吴邪打了一盆清水为张起灵清洗伤口,只见他右手食中二指红肿不堪,更有几处被磨得鲜血淋漓,伤可见骨。吴邪看得心痛,口中便埋怨道:“我知道你急着想出去,可也不能这般不管不顾,这里缺医少药的,你这手还要不要了?明日断不能再如此拼命。”

张起灵淡淡“嗯”了一声,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自己的伤势并不担忧,也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吴邪轻轻叹了口气,找了几块干净的伤布,小心翼翼替他包扎伤口。

待他忙完了手上的活计抬头去看,却发现张起灵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神情复杂,像是有些茫然、有些挣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

吴邪大感困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张起灵摇摇头,出其不意地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揽住他的脖子,拉着他俯下身来,随后微微仰头,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又飞快地退了回去,目光闪烁再不敢正视他。

吴邪手中的布巾落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他虽是爱极了张起灵,十年前也曾情不自禁亲吻过他,但十年后二人立场迥异,时至今日也无法判断未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他再不曾奢想过还能与此人这般亲近。而此时此刻张起灵主动的亲昵行为,却如同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中投下一枚石子,溅起层层涟漪。

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相对无言。过了许久吴邪方才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我们今生没有这种缘分,便是只拿你当个兄弟,我也是欢喜的。”

他说完便要走,不料张起灵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脚步一错拦住他去路,长臂一舒就将他揽入怀中。

“你……唔……”

一个“你”字将将出口,独属于那人的清冽气息便已席卷而来,堵住了吴邪尚未出口的话语。张起灵毫无章法地在他唇齿间辗转探索,舌尖强硬地撬开牙关,在他口中一阵毫无技巧地翻搅。他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急于想要表达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

这个亲吻仿佛带着无尽的凄楚,吴邪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他的心都长在这个人身上,又怎忍心拒绝他呢?

晕陶陶的吴邪被张起灵半抱着躺上床,浑浑噩噩间已然衣衫半退。急切而又灼热的亲吻从嘴唇移到了下巴,再往下是脖颈、肩头、胸膛……仿佛触动了不知名的机关,往日里清心寡欲的张起灵此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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