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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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双眉微蹙,看样子还是不甚赞同。
吴邪却不理他,径自说道:“你也别忙着走,等我明日与父母长辈商议过了再作打算。如今你腿疾未愈,论起轻功来恐怕还是我更胜一筹,所以晚间睡得安稳些,莫让我大半夜再飞檐走壁。”
见他心意已决,张起灵也有些无奈,只得长叹一声,算是应允。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吴邪便起身去父母及二位叔叔处请安,言谈中说起要与张起灵同往张家楼暂避之事,吴一穷夫妇尚未表态,倒是吴三省先坐不住了。
“大侄子,吴家十年前便宣布退出江湖,我和老二又花了许多心思,直到最近这几年才安生了些。你这一去,少不得又要与那些人遭遇,如若一言不合起了冲突,或是他们执意要寻张起灵的晦气,不是等同于一脚又踏回江湖风波了么?再者说,你这一去定然又不知何时回来,大哥与大嫂年事渐高无人照料,你又于心何安?依我的主意,你也不要忙着走,且好好地纳一房侍妾,一则为吴家开枝散叶,二则你不在家时,也可替你侍奉父母,尽人子之道。”
这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饶是吴邪平日里伶牙俐齿,一时也难以言对。正在他绞尽脑汁想另辟蹊径的时候,却不曾想平时对他极为严厉的父亲,此时却帮了他一个大忙。
只听吴一穷缓缓说道:“小邪性格出跳,当年老二老三要他出去做官,我本是不同意的,希望他在家多做几年养性的功夫。只是家中老小皆劝我,我也耐不得烦,心想少年时多受几分磨砺也没什么不好,便答允了。倒不曾想他官声不错,前些年东夏国侵袭太原府,母亲老妻不知骂了老二老三几遍,都认为他们把小邪推进火坑。我心中虽然忧虑,却也以此为傲,心想纵使性命难保,碧血丹心也足耀史册,我吴家便是因此断了后也能流芳千古,复有何恨?而后靠着朝廷救援得时、结交的朋友得力,不仅逃得性命,还救下了北方万千生灵。此后朝廷又要用兵西南,家中众人都劝我修书让小邪不应。我传家之宝不过‘诚心正意’而已,若为一己安危而陷国家危亡于不顾,何不当时就仗着武功从太原城逃走?故而我修书一封,以坚小邪之心。虽说西南艰险犹胜太原,但为难避险非是君子之道,能平安太原解围已是托天之幸,若真在西南出事,也已多活半年有余,又有何不可?之后靠着小邪江湖中的朋友帮衬,使我父子还有见面之日,已是望外。小邪这一路行来,能全国家之义,耀祖宗门楣,多仗知己好友襄助,今日朋友有难,弃之不顾也不是我吴家的家风。此事再如何也比不得两国交兵这般凶险,男儿长成自当远足万里,家中我兄弟三人和老妻身体还算康健,自是料理得开,你此去只管放心,我想不过三五年,待风波过去,再做长远打算不妨。”
话说到这里,吴夫人早已潸然泪下,吴二白与吴三省听了他们大哥所言,也都默然不语。
吴邪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十年前他为躲避长辈说教离家远行,遇上张起灵和胖子,从此一脚踏入江湖,惹出多少故事,那时他心中最惧的便是家中严父。如今他又要离家,不曾想一直严厉有加的老父却也是最体谅他难处的一个。官场上的那些奉承,军营中的那些臣服,都比不上父亲的这一席话。
已过而立之年的吴邪,在他这位严厉古板的父亲心中,终是长大了。
勉强压抑住已汹涌至眼眶的泪意,吴邪一撩衣摆跪了下来,俯下身去郑重叩首,触地有声:“孩儿不孝……”
吴夫人再忍不住,几步抢上前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不过三五年光景便回来了,又不是一去不返?”说着她擦了擦腮边泪水,又道,“那深山老林里缺衣少食的,你们多置办些东西再走?你那姓张的朋友腿脚不便,也要多备些御寒的衣物。”
吴邪握住母亲双手,心中愧疚之情顿生,却又无法明说,只得一一应承了,又安慰了吴夫人好一阵子,这才躬身退了出来。
不想才刚走到中庭,便听见身后有人连声唤他,回头一看,却是吴二白。
他似是心事重重,眼见得吴邪停住脚步,走到近前叫了一声“二叔”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这吴二白原本是六扇门的总捕头,一双利眼不知看过多少江洋大盗、亡命凶徒,坊间传言不管是再如何硬气的犯人,被他这一双眼多看上片刻也会腿软。此刻被他这样盯着,吴邪只觉得心中一紧,后背发凉,不知又要生出何种变故。
吴二白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你与那张家的小子……”
他欲言又止,吴邪却硬生生吓出一头冷汗,暗道他这二叔心细如发,又最擅察言观色,莫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不料吴二白叹了口气,却是话锋一转:“也罢,现如今你也大了,连大哥都不再说你,我再多说也是无益。只有一句,你千万记得,切勿做出令祖宗蒙羞的事来。”
吴邪如遭雷击,顷刻间脑中一片空白,但事已至此,已容不得他再犹豫,只得咬了咬牙,垂首道:“我省得。”
吴二白点点头,又道:“你祖父生前多有交代,遇到张家后人必要善待,你此去定要好好照料张起灵,也算是替九门还他张家一份人情了。”
闻言吴邪心头一宽,明白这是二叔已经不予计较的意思,也忙应了。
吴二白再度叹息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吴邪才恍然惊觉,过去在他心目中精明强干的二叔也已是两鬓霜白,家中的诸位长辈,在饱经十年风雨磨砺之后,如今俱已老了。
次日清晨,天光还未大亮,吴邪便将张起灵扶上马车,自己则跨上一匹西域龙驹,就要启程出发了。
两人才走出数步,忽听得背后有人叫嚷着跑了出来,回首看去,却是王盟抱了一个包袱,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待跑到吴邪身边,王盟将包袱塞进他怀里,喘息着说道:“这是夫人亲手给少爷做的冬衣,说是半月前就开始做了,本来还有三两日才能完工,因少爷今日出门,所以昨夜一宿未睡才赶着做好了,让我给您送来。”
吴邪接过包袱,免不了又是心中一酸,又不好在王盟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点头道:“少歇你也该出发去扬州了,路上莫贪景色,此去扬州虽路途不远,我和张少爷不过二人一马,轻便得很,你却要押解车队,不可让我久等。况且离解家家主长女周岁时日也近,莫误了日子。”他见王盟开口还要再说什么,唯恐听多了伤情,忙摆手道,“我们到扬州还要相见,有什么事那时再说吧。”
语毕便喝令车夫启程,自身也跟在车边,就此行远了。
这正是:
日暮鸟归巢,客投废庙前。
相识渐零替,谁与话当年?
天地似洪炉,煅却悲与欢,
唯留赤子心,吟啸寰宇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