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留-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阖儿……看着我……”盖聂突然伸出手去,冲着卫庄笑起来,声音清冷却带着温柔,他一点点的呼唤着卫阖的名字,带着卫庄不熟悉的宠溺和爱意。无论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足以让卫庄将这一场梦境中的情事之后的诡异处境改做噩梦。
卫庄从未看见过盖聂那般的眼神,哪怕是梦,卫庄也能感觉到盖聂的眼里充满着爱和柔情,像是透过卫阖这个孩子,看着谁一样。或许是阖儿的母亲……
梦境真实到这种地步,残留在记忆里;肩上的突兀触感;还有…倒不如忘记的盖聂的眼神。除却阴阳家的双生咒,不做其他二选。
卫庄松了单衣的结子,任由单薄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架在身上,肩膀上的疼痛略微有些缓了。他弓下身,拉开床脚边的那个柜子,里面放着一壶酒。一壶只酿了三年的酒,不多不少,恰好是那个年头,那个时辰,从地下取出来的。之后就一直被卫庄忽视,却搁在了最重要的柜子里。
三年前,还是少年的卫庄和盖聂亲手将它做好,将它埋下。三年后,盖聂离开鬼谷,卫庄将它取出。与其配套的,还有两个觚,纤长的细腰状身,斜坡状高圈足,青铜的光泽总是冷冷的。卫庄伸出手去磨了磨喇叭状的边缘口,然后擦拭了一下,倒了两杯酒。
觚常年搁在柜子里紧锁,没沾惹上什么灰尘和污物,卫庄也不过是走形式般的粗略一擦。暗红色的酒倒入觚的时候,卫庄勾起唇笑了一下,却悄无声息的落了泪。狭长的泪痕顺着他刚硬的脸廓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来,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湿润了。于是便伸手擦了去
将酒和觚都放进一个大大的盘子里,然后他将其端了起来,也不出门,直直的从窗口跃了出去。手上稳稳的,一滴酒都没有洒出去。踩在有着小石子的路上,卫庄才发觉自己连鞋也没穿,看看屋内,只觉心里落空空的。也就干脆赤着脚,往盖聂的墓那儿去了。
叽叽喳喳的鸟儿再如何吵闹,却也激不起如同一滩死水的卫庄半分兴趣。他跪坐下来,臀部压在脚踝之上,上半身挺得笔直,手放在膝上。乘着酒与觚的盘子被放在了前面,卫庄直直的看着盖聂的墓碑,上面只有两个字:“盖聂”。字写的很大,却并没有写上是谁立得,是什么身份;只是单单写了他的姓字,证明不是什么无名碑。
第一杯酒:一贯只握剑的手端起觚的姿势也优雅端庄的让人心动,浑浊的暗红色酒液晃了晃,卫庄闭上了眼睛,举到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浅酌即止。“师哥……该你了。”酒味一般,虽甘却涩,他倒也不嫌弃,将酒吞下,然后倾斜了觚,让酒液浸入土地。
第二杯酒:卫庄举起另一杯觚,斟酌了许久,才敢将它贴到嘴边,一饮而尽。觚的边缘图案简陋而又粗糙,卫庄喝完酒,却又咽了一口唾沫。“鬼谷三年,竟如瞬息。”他弃了手中物,抱住了双膝,紧紧的贴着冰冷的墓碑,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我终究不知,你竟也如此脆弱……”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师哥……我怕。”声音轻的听不见:“阖儿说遇见了咸阳城外的人,是不是你。我怕不是你…,我怕就是你。”
“你总该饶了我了。…师哥,我什么也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卫庄的头抵着冰冷而又突兀的墓碑的菱角,漂亮的白色发丝缠绕着整个身体:“你该饶了我了…。”一次次的噩梦,一次次的纠缠,都是几十年前的孽障。这乱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修炼鬼谷秘术的身体早已如同风烛残年行就将木的老人了。“明日……我便带阖儿去见墨家的人,你究竟死了没有,我总该,不……我一定要知道。”卫庄的声音逐渐傲慢了起来,他缓慢的支撑起身体来,那酒具也就弃之不理了:“盖聂………。”他的声音哑了,神情有些失措,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
==TBC=
PS:其实这一章文本来没有出现在稿子里的,我今天在涂涂写写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卫庄得知了那个人的存在,会飞虹七剑的,俊俏的男人。笑,会很怕吧。其实这章的中心句只有一句“我怕不是你…,我怕就是你。”,写这句的时候我眼泪就下来了,可能我是作者我感受深一点,卫庄那种间接与爱情和心中所向的冲突。苍天总是弄人,饶不得人一世闲。我的稿子加上这一章的时候,有写到转世,但是终究是删了,卫庄这样的人,也只甘心,只有这么一辈子和盖聂这么一个人爱到底恨到底,等到三千弱水时,便洒洒脱脱的忘了,只盼下辈子莫要再见。此生的爱和苦,已经尝得足够了。
其实还是老话:盖聂这个男人,值得憧憬,值得仰慕,却不值得爱…。在爱这个字上,盖聂永远都没有资格去说他爱谁,最多只能算,他将谁看得重一些。盖聂≠爱人,爱上盖聂,苦总是多于欢喜的,比如说端木蓉。一股子SE的结局气息扑面而来……OTZ阿蓝要不咱打个商量,俺后面的结局稍微有点HE的SE好不好,你把那两千字的评论留给俺……【惨叫
鬼谷傍晚的风总是有些大,当卫阖找到白凤的时候,他正在鬼谷的悬崖上吹冷风,看夜空。卫阖从不知白凤也有如此好的雅兴,便上了去,反正晚上睡不着,师父太严谨冷漠,赤练和麟儿都是女孩子,他也不好去打扰。能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个白凤。
白凤当时是躺在自己屋子的屋顶上,闭着眼睛浅寐,听见卫阖上来的声响,只是侧过了身子,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么大晚上的,小鬼不去睡觉来干什么。”卫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坐在白凤身边,摸出了个东西。白凤睁眼瞥了一眼,就再没转过头:“小鬼……这东西,你从哪儿拿的!”白凤紧张起来,直愣愣的盯着卫阖手里的一小只机关兽。
那实在是很小,像是个玩具,形象又极为粗糙,形状像是一只凤,偏生雕的不好,倒像一只小麻雀来。白凤怀里也有一只,同样也很粗糙,也是只凤,两只一模一样,捏的就像两只吃饱了的胖滚滚的小麻雀。卫阖看白凤紧张,也只眨眨眼:“我上次去武关的时候,一个瘸子送我的。”
瘸子?!那定然不是盗跖,白凤心下松了口气,但怒气便涌了起来,随即皱起了眉头:“说说特征。”他一贯除了强者和盗跖以外,对别人都没什么好声色。卫阖大概也是习惯了,玩着手里的机关兽:“他长的一般,颧骨很高,瘦的像根竹竿,坐在会自己动的轮椅上。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冷冰冰的,看到我好像有点怪。我听到那个女人叫瘸子阿跖。”
白凤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下去:“你说什么!”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看着卫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刀子,恶狠狠的盯着他:“你再说一遍!那个瘸子叫什么!”他素来脸上都是漫不经心和一派轻慢的模样,连卫庄都不曾见他如此愤怒过,卫阖摇摇头:“我不说,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白凤。我如果再说了,你肯定会消失。”
蓦然就颓废了下来,白凤改卧为坐,揉了揉眉心。“原来你说喜欢的人,就是他啊。”卫阖毫不介意的挖着他人血淋淋的伤疤,静静的笑着:“我想,他们大概是父亲的朋友,所以才会看到我,就会认出来。”少年抱紧了腿,脸靠在膝头:“我不喜欢他们……那个瘸子好像过的不好,笑的很勉强,我觉得很难看……可是又很难过。”
白凤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的确越长越像你父亲,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听到卫阖说盗跖的话,白凤只是僵硬了身体,什么也不说。“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尤其是咸阳的那个人,我很怕。”卫阖歪过头:“比怕师父还要怕……。我怕师父会让我去那里,我谁也不认识,更不想见到那个男人,他让我觉得…很…很惧怕。”
咸阳城的男人?白凤抿起唇:“长什么样儿。”见白凤发问,卫阖急忙描述起来:“大概和师父差不多高,很瘦,穿着一身黑袍子,指甲是暗黑色的。眉毛有点长,长得很俊俏,看起来四十来岁,会使飞虹七剑。”白凤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什么也不说了,只是站起来,劈手夺过卫阖手心的机关兽吗,留了一句:“小鬼,我去墨家走一趟,首领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找人了。”
还不等卫阖答应,白凤便跃了起来,白凤凰不知何时飞了过来,正好接住白凤,一人一鸟飞远了。卫阖愣了半晌,看着落空空的手,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他说:白凤,我还给你了。”声音极轻,像是只把这口信传到就好。卫阖愣愣的看着天,秦始皇死了,前几年死的,李斯按捺了很久,扶苏也死了,如今胡亥也上位了。李斯的愿望也快要达成了。
到了如今,李斯也不知道该是恨秦始皇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小师弟和权位,还有爱上不该爱的人。卫阖淡淡的笑起来:“看啊……这世界上,笨的人这么多,想要毁掉当初辛苦建立的东西易如反掌,盛世王朝,也不过是一堆废黜的残砖破瓦,万骨将枯,这茫茫人世不过一盘死局,黑龙威风的日子到了头,那么白龙就杀出了一条血路。将自身和天下牵扯入的棋局,谁都以为自己的掌权者,却不知道,谁都是棋子。”
卫阖面无表情,心里沉重的很,这些话是卫庄教的,他当时说话的模样冷傲而又威风,毫不在意自己也是一颗棋子,只是冷冷的盯着卫阖说了这么一通,然后皱着眉头走了。
——终我一生悲苦,换你朝暮殊途。
大秦的帝王已死,那高坐丞相之位的男人只想毁了这不复那君王存在的地方。此一生,究竟是敬畏多一些,还是爱恨多一些,除却本人,谁说得清楚呢。
竟会走到如此进退维谷的地步,连盖聂自己都没有想到。对对错错,已然为他铺就了一条长长的再也没有回头的道路,他走了一辈子,亲人,爱人,同伴,相继死去,离开;终究剩了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半夜惊醒,已然阴霾覆盖,周遭只余的他一人落落空空。
何论对,何辩错,难说爱恨,不明聚散。只道此一生,浑浑噩噩,终究不懂。不懂得爱恨情仇,不懂得聚散悲欢,也不知一生,为谁而活,为谁而过,亲手推开所有靠近的人,走的遍体鳞伤,拖着缠绵死气的身子孤独的活下去,就这么……静静的活下去,割断所有的联系,不记得谁,也不被谁记得……
记忆里交错的唯一亲近的血脉相连的那个孩子,已然忘却了当年的父亲,或许只是不敢记得,或许是恨了;唯一肌肤相亲的那个男人,过的很好很好,没人再去踏碎他的自尊,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他的性命和地位,不用再和他的师哥继续如此暧昧的纠缠下去。
不用……不用……
每次从梦中醒来,盖聂都会如此思索,然后在剧烈的疼痛中安然睡去,靠着剧毒支撑的身体,早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几乎就如同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腐烂了,慢慢变成一个空壳,甚至连指甲都如同墨染一般的漆黑。今日是初五,盖聂却已无法起身,毒素蔓延的太快,墨绿色的纹路蜿蜒上了眼沟,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