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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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阖有点不敢说话,只是撑着脸看着让他有些害怕的爹爹:“爹爹……又在想娘吗?飞虹七剑到底是什么?”盖阖小小的脑袋里充斥着疑惑。急忙伸出手去摇着陷入沉思的盖聂:“爹爹……阖儿,阖儿练给你看。”蓝湛湛的眸子大睁着,像极了少年时初相见的卫庄,只是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纯净。
孩子翻身下床,拔着小短腿跑到桌子底下去拿他的小木剑:“阖儿一定要练的很好……很好……。这样,爹爹带阖儿去见娘的时候,娘一定也会很开心……。”孩子的无心之语很天真,也乖巧的让人难以置信。盖聂鼻子一酸,终究没落下泪来。
只是看着盖阖舞动着自己为他削的小木剑,一板一眼的认真的挥着飞虹七剑的起式,手法虽说不够娴熟,但基本的招式模样有了。盖阖挥的很认真,小小短短的腿迈着飞飞虹七剑的步,盖聂于是哽咽了声音:“阖儿……过来。”
丢下木剑,孩子兴奋的爬上了床榻,一把被盖聂揽进了怀里:“阖儿……”盖阖开心的窝在了盖聂的怀里,蹭了蹭,笑的很灿烂。“阖儿……乖,阖儿阖儿…………”盖阖听着盖聂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最后变成了一点点微不可闻的:“小庄…。”
微不可闻到……连凑盖聂那么近的盖阖都听不大清楚。
“爹爹……再过些日子,可是过些日子……到底是多久啊。阖儿好想……好想早点见到娘亲。”盖阖闷闷的埋在盖聂的怀里出声。“阖儿乖,再……再过些时候。”盖聂粗糙的手指拂过盖阖柔软的发丝:“爹爹就带你……去见娘亲。”
只怕那一日……再也不会来到。
“飞虹七剑一定要好好的练……就算爹爹没有再看着阖儿了。阖儿也要好好练习懂么。”盖聂微微垂眸,轻轻拍着盖阖的背。“爹爹不在?是找娘亲?阖儿……阖儿乖,等爹爹来。”盖阖含着手指,乖巧的点头。
“不……爹爹是要去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娘。”盖聂静静的拉了被子遮住自己和孩子,微微的笑着。“爹爹……会早点回来的。阖儿要等爹爹……,等爹爹来带你去见娘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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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后来,盖阖用另一种方式,安全的在他的娘亲身边存活了很久。虽然他们都不知情,不过对于盖聂来说,倒也算是另一种不算宽慰的宽慰。而这一切的入端和开始,则是因为盖聂而起,却也因他而终。
盖聂的身体终究是没有熬过那个微凉的秋,当盖阖睡醒去找自家爹爹时,盖聂已经躺在柔软的白色丝绢上,被放置进了黑棕色的棺材里。盖聂当时的表情很淡漠,一如既往,似乎只是在养神而已。可是重重闭上的眸子,永远也睁不开了。
孩子终究年幼,不懂得什么叫生离死别;盖聂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高渐离出门在外,雪女他们把持着大大小小的事,也来不了。倒是人也少的可怜,端木蓉和盗跖坐在边上一声不吭,只有荆天明站在棺材前边抹着眼泪,项少羽站在他身后轻言安慰。
盖阖坐在地上,睁着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睛看着端木蓉,也不敢叫,只是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垂丧着耳朵缩在一边。小声的告诉自己:“爹爹……说,过些日子就带……带阖儿去见娘。过些……日子,过些日子……。”盖阖将软软胖胖的小手握紧,成了一个拳头。
不清楚盖聂为什么会从床上转移到大厅,还躺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睡觉。盖阖却并不悲伤,他一点点的记着微笑着的爹爹依在窗边,初春的白嫩桃花瓣亲吻过他的脸颊,飘然落在他的指尖,低哑而又温柔的嗓音渐渐响起:“阖儿……。”
于是盖阖便抱着双膝等待着盖聂的再一次叫唤,他不懂何谓生死,只知道,爹爹曾经答应他,要和他一起去找娘亲。这厢却是身上一紧,被荆天明死死抱住,半大的少年涕泪横流,哭声和呜咽憋在唇齿之间,然后成了低低的泣声,泣不成声…。哽咽在喉咙里的声音总有点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天明…哥哥……。”盖阖努力让自己说话更清晰些,更准确些,伸出手去擦擦荆天明的脸,擦去那些交错的泪痕。“阖儿……”脸几乎有些扭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荆天明耸动着双肩,因为哭泣而有些接不上气,盖阖睁着蓝湛湛的眸子,看着失声痛哭的荆天明,有些不明所以。
“阖儿……阖儿乖,天明哥哥一定会……一定会保护好阖儿的。”哭声混杂着少年稚气的宣誓,荆天明吸着鼻子,死死抱住了盖阖,然后放声大哭:“大叔……大叔……大叔!”口中哽咽的喊着自己最为尊敬的长辈。“天明。”一贯自觉年长,坚强的项少羽也有些难受,却也只能弯下身来轻轻拍着跪坐在地上,还紧紧抱着盖阖的荆天明。
于是小小的厅堂里,只余得荆天明痛苦的哭声和抽泣,项少羽的叹息,还混杂着盗跖和端木蓉的寂静。
那几日,盗跖和端木蓉轮流的守着可算作是灵堂的大厅,两个人都隐藏住了自己的悲伤,静静的等待即将到来的暗地下的波涛汹涌。曾经努力付出而得到了信任的盖聂,如今只是静静躺下,盗跖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个男人,或许过的实在苦了点。
不悲不喜,不因他人而喜怒哀乐,唯一所喜之物便只有剑,一个人如此孤单,与所有人都隔绝。无人知他懂他,这般的日子,倒也难为他熬了这么长久。盗跖便默然了,他的身手极快,后来与白凤相遇,良久寂静的那颗好胜之心倒是活跃了起来;世间竟能有人可与我比肩。并非是嫉恨,而是一种畅快,在这个顶峰,盗跖还有白凤。
那盖聂,身边的会是谁?
无人来见,端木姑娘虽好,却并非是懂剑之人,一昧的付出靠近,只不过是换的一身伤痕累累;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更绝非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剑本就傲,更何况盖聂是剑中的佼佼者,平日看惯了他的隐忍温和,倒也忘却了剑客的伤人。
也曾因为端木蓉而与盖聂争执,见他一番平淡无奇古井无波的模样,只觉心中怒气甚多,却无处发泄。便不禁猜想: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喜怒哀乐,何事能引起他的情绪。微微挑了灯油里匿了迹的灯芯,看着微弱的灯火忽闪忽灭,一撇头,便见着抱着膝蜷缩在墙角里等爹爹醒来的盖阖,盗跖讪笑。
纵是盖聂,也不能无情……
卫庄的到来并没有让端木蓉等人措手不及,只是稍微有些出乎意料,来得实在太早了。当那一袭黑色金边大氅自门口出现时,端木蓉却有些害怕。盗跖早就在早上时分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雪女高渐离等人又不在墨家,项少羽和荆天明也在方才回去小圣贤庄了。
如今的墨家,除却那些低级弟子和阖儿,只剩下端木蓉。只是令人较为诧异的是,卫庄竟是单身前来,一直跟随他的赤练等人一丝一毫的踪迹也无。盖阖方才被盗跖抱进了房间里睡觉,应当不会出来看到卫庄。不知为何,端木蓉很恐惧卫庄和盖阖的相见,她一直不明白盖聂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这些年细想,也就渐渐触想到了不该有的那一部分,只是被自己压下。
手下暗藏三枚银针,端木蓉紧紧盯着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的卫庄:“墨家并不欢迎你。”听言,卫庄微微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右脚已然迈入门中,厅堂的门顺势关闭。端木蓉微微退了几步,按着棺材的一角,慌乱的心微微稳定了一下。
不自觉的转过头看了看尚未关闭的棺材,盖聂的脸色微冷嘴唇青白,但是一如之前一般,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端木蓉又退后了一步,扶住了光滑平顺的棺材,咽了一声,眸底微微有些慌乱。“我并非想来墨家。”卫庄勾起唇角,眉头挑高:“区区墨家,我卫庄实在提不起兴趣。”
已经来不及对卫庄的话生气,男人一步步的靠近,端木蓉手底的三枚银针已经脱手。刺破静谧空间的银针极为刺耳,大氅微微一抖,便见得三枚银针落地。“端木蓉,你如果不想死,就滚开。”卫庄微微眯眸,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可言,内劲过强,端木蓉低低的闷哼一声。
“既然如此,你这次来墨家有什么企图。”端木蓉心生不祥之兆,以往嫌着盗跖花言巧语太过聒噪,如今却极为想念他的口花花,气氛实在太过沉闷,无论是端木蓉还是卫庄都并非性情中人,只怕这一言不合,便要开打了。盖聂在前,端木蓉也无抵抗卫庄之力,无论如何,端木蓉都不想与卫庄开战。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卫庄低低的笑出声来:“呵呵,哦?端木蓉你是不是健忘了一点,我卫庄的师哥还在你身边的棺材里躺着。你说…,我有什么企图。”卫庄又迈出去几步,他腿极长,不过几步便到了棺材附近:“死的……可真难看。啧啧。”
话虽如此,卫庄一向藏了邪佞的笑意眸子,却突然幽深了下来,湛蓝色的眼眸一片阴沉。“女人,我要带走他。”并非征求,而是命令,卫庄似乎连端木蓉的名字也倦得厌了,只是冷冷的出声。“你凭什么?”成功被卫庄激怒,端木蓉死死皱起了眉头,无法接受这句话。
双手探进棺材内,卫庄扶起盖聂的上半身,将其紧紧抱住,狠狠而又残酷的吻了下去。冰冷刺骨的唇瓣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卫庄微曲了膝盖,认真而又专注的舔舐噬咬着盖聂的唇:“女人,你说,凭我如此,可够?”端木蓉瘫软了脚,坐倒在地上,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呼吸有些困难,冷冷的出声:“你不配。”
微微动了杀意,卫庄轻柔的松开手,让盖聂躺在棺材里柔软的棉枕上,鲨齿自衣袖中滑出。卫庄实在是烦了这个莫名出现看似和盖聂有千丝万缕干系的端木蓉,既然盖聂已死,那这个女人也没必要活着。以前有盖聂救她,如今还有谁!
身后传来挥舞的波动,卫庄只稍一甩袖,“呜,好……好痛。”细小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木剑丢在一边的声音沉闷而又烦躁,盖阖揉揉自己的小屁股,委屈的嘟起了嘴。看到端木蓉冷汗涔涔的坐在边上时,盖阖撑着地,努力的站起来。木剑摔在一边也顾不上,跑过去努力的扶端木蓉:“蓉……蓉姨,你怎……怎么了,阖儿……阖儿扶你起来。”使劲的拉了几把,见端木蓉没有站起来,盖阖眨巴眨巴开始掉眼泪。
“蓉……蓉姨,你也要和爹爹……爹爹一样吗,要睡…睡很久吗?”盖阖死死的握着端木蓉的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啪啦啪啦的掉落。在盖阖的记忆里,盖聂也是这样,汗流不止,仿佛下一刻便会昏睡过去一般,最后,他就躺在那个长长的盒子里,睡了这么久。
“没有……蓉姨在,阖儿乖,不哭。”端木蓉微微扯开了一个笑,伸出手去擦掉盖阖的眼泪:“蓉姨…蓉姨不会丢下阖儿的。”呜咽了几声,卫庄方才的内劲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努力的撑起身子,将盖阖揽进怀里,口腔里开始蔓延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这个孩子,是谁?”卫庄的声音里充满了兴趣。
端木蓉最恐惧的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