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瓶邪]十年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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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一年前,当时你跟在霍老太太身后,一路都在玩手机。第二次见面是在二爷家的堂会上,你扮了一出《霸王别姬》,抢尽了在场所有女人的风头……”
“眼镜铺子就当做遗产留给你,不要跟吴邪那个混蛋一样傻事做尽,安安稳稳地当你的二世祖多好。”
“上坟的时候记得给我带青椒肉丝炒饭。”
“那段《霸王别姬》我用手机录下来了,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一听。”
“如果真要说我这辈子有什么遗憾,或许就是不能亲眼看一看你。”
“谢雨臣,小花,花儿爷,我喜欢你。”
我死死地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吼出来,巨大的酸楚比长白山的雪崩更猝不及防无法抵抗,由心底而生的悲痛疼得我恨不能去死。在我遇见黎簇之前,我亲手在自己手臂刻下十七条伤痕,我曾以为那种近乎绝望的等待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忍受的痛苦,而现在我知道,在心上刻下伤痕,哪怕只有一道,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我把手机放在昏迷不醒的小花的床头边,按下了循环播放。
不知道放了多久,久到手机电量几乎耗尽,荧屏微弱的闪烁了一下后自动关机。黑瞎子的有点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声音突兀地停顿了,病房里一片死寂。
小花依然没有醒。
我起身取过了充电器,充上电继续循环播放。我已经感觉到了小花的逃避,他不想醒过来,就躺在那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或许会比较幸福。
冷静得残酷,但我不能放任他这样。黑瞎子拼了命救回来的,不应该只是个活死人。
录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终于检测仪响起来,他眼睫毛动了动,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迅速没入鬓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泪,也是最后一次,好像他一生的泪,就只有那么一滴。
小花身体渐渐恢复后我陪着他去了一趟眼镜铺子,小花从秀秀那儿拿到了钥匙。屋子里落满了灰尘,我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他却毫不迟疑地信步走进去,走过插满一排排老式唱片和CD的明代书架,手指游走到一处突然停顿,抽出了一张没有封面的光碟。
小花打开了CD 机把唱片放进去,矮身坐在旁边的摇椅上,闭上了眼睛。
从CD中缓缓流淌出柔美的唱腔,背景有些嘈杂,但歌声还是清晰可闻。小花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听完一遍伸手按掉,说:“场下太吵了,唱腔也不够火候,我唱给你听吧。”
我默默地退出去掩上门。细细的歌声自门内传来。先是哼唱的一段过门,然后是念白。
“啊,大王睡稳帐中,我不免到帐外闲步一回。”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我蹲坐在石阶上拼命地抽烟,眼泪在袅袅腾腾的云雾中落下来。我不怎么懂戏,却听出了刻骨的温柔悲凉。
这世界上少了一个人,原来会那么寂寞。
我尽量冷静地向闷油瓶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不出我所料,他果然一点都没有动容,不禁心里自嘲:果然这家伙对苦情戏完全免疫啊。
从沙发里爬起来,我掩饰地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小哥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他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又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不情不愿小委屈的样子。我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错觉,绝对是错觉”,摆出一个自认为天真无邪的微笑:“呃……晚安。”
落荒而逃似的回到房间,今天喝了酒,所以入睡很快,说实话快的诡异。当然如果我知道自己是晕过去而不是睡过去的话,我绝对不会那么快就把闷油瓶踢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太忙了,更个3000+谢罪。
第7章 第六节
【六】
再度醒来时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整个人被打散了没有组装好。我懒得睁眼,自我安慰一定是是昨天喝高了,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过去,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双手按住。
我猛地一激灵睁开眼,闷油瓶的死面瘫脸充满了全部视野,他站在床前微微俯身,右手还维持着按住我肩膀的姿势。
我呆呆地看着他和他头顶的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熟悉的自家卧室,而是医院病房。
闷油瓶的眼神淡然无波,脸色却不是很好。我嘴巴上罩着呼吸器没法说话,只能拼命地朝他眨巴眼,希望他能给我解释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理我,伸手去按床头上的呼叫铃。
胖子裹着一阵风冲进来,很反常地,他居然没有开口数落我,而是沉痛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举起了巴掌——
我一缩脖子就往被子里躲,胖子的铁砂掌在距我面门两公分的地方生生停住。小哥眼疾手快地挡了他一下。
看闷油瓶子这么护着我,我感动得差点没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结果听见他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好了再打。”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感情你们俩就是怕把我打死了不好交代吗?!
护士进来看了看我的状况,然后对我们说:“病人家属请跟我到医生办公室来一下。”
闷油瓶和胖子对视了一眼,本来这种事都是胖子出面的,这次闷油瓶却没給胖子表态的机会,径直跟着护士小姐出了病房。
胖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过身,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感叹:“天真,你他娘的真是命大,要不是小哥半夜觉得不对,你丫这会早上阎王爷跟前儿报道了。”
我默默地望着他,胖子继续一脸嫌弃地道:“因为流鼻血失血过多而死的,全世界恐怕就只有你一个,说出去我他娘的都嫌寒碜。”
我顿时无地自容,上次在长白山时我就是因为流鼻血直接晕倒在闷油瓶面前,这次居然旧事重演,老天爷真是太眷顾我了。
就在胖子我俩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的时候,闷油瓶和小花一起回来了。闷油瓶的神色怪怪的,胖子张了张嘴巴好像很想问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小花则完全无视他们俩,直接对我道:“这回小哥也听见了,医生说必须住够一个星期才能出院,你好自为之。”
他话音刚落,胖子和闷油瓶两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我,我瞬间就毛了。小花这话真狠,听起来随随便便,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在里头了。胖子一脸阴森森地逼近我,好像被打肿的灰太狼:“小天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很想跳起来说老子都要奔四十了,你他娘的别用这种哄骗低龄儿童一样恶心兮兮的语调跟我说话,却在接触的闷油瓶眼神的一瞬自动熄火。
那双纯黑的眼睛常常冷冽澄澈得令人心生疏离,此刻却带着少见的严肃和逼迫,视线中的重压让人无所遁形。这一刻所有的嬉皮笑脸在他面前都挂不住,我不知道自己的神经还能坚持多久。
他这是在做什么?关心我吗?若换做以前的我,可能会惊得下巴掉下来然后完全不知所措,但现在我只能感觉到深深深深的疲惫与感伤。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张起灵也不再是从前的张起灵。
从前我多么希望他能有些正常人的情感,但现在我多么希望他就是一块石头,不会痛苦没有知觉。
所谓的事与愿违,就是如此。
我闭上刺痛的双眼,避开了所有的目光。刹那间的静默过后,胖子率先开口:“天真,你至少给一个我解释。”
小花的声音响起来:“算了,你们现在问他他也不能说话,等好了再说吧。”
我没有睁眼看他们的表情,就一直维持着闭眼的姿势,自己都知道愚蠢得可笑,但还是假装睡着了。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十年来,这是我唯一学会的逃避方法。
不知道小花后来是怎么跟胖子他们解释的,直到我摘掉呼吸器可以交谈也没有人来刨根问底。这让我感到一种意外的平和,这样傻呵呵的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不好嘛。
我老老实实地在医院蹲了一个星期后顺利地出院,这主要归功于闷油瓶。我虽然抱定了死也不开口的决心,但跟他这种千年闷油瓶子死磕完全没有胜算。每当我表示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时,胖子就会泼我冷水:“你丫都退休了还瞎积极什么”,闷油瓶则会淡淡扫我一眼,然后跟胖子说“今晚我守夜”。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星期后出院,王盟开车来接我回铺子,胖子准备回他老丈人家,这些年了我一直想把他拉回现代世界的努力终告失败,胖子的深情与他的脂肪一样深不见底。小花要回北京,理所当然地把闷油瓶扔给我,我想抗议说自己还是病人,但一看到两人一脸“你领回来的人你自己养”的嫌弃表情时,果断收声。
王盟有点怕闷油瓶,一路上只管开车,一言不发。我问闷油瓶:“小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有没有考虑买套房子安个家什么的?”
闭目养神的闷油瓶蹦出两个字:“没有。”
我默默扶额,王盟忍笑忍得脸都青了,差点没把车开进绿化带里去。
闷油瓶在杭州呆了一个月,我铺子里的人还是一样稀少,他整天就在铺子里睡觉、发呆、看看古本拓片,一天从早到晚只跟我说几句话,也没有要出去游玩或者看房子约会的迹象。王盟天天跑来跟我哭诉:“老板,那小哥再呆下去,西湖就要变长白山了。”
我冲他灿烂地一笑,然后给闷油瓶续上一杯茶。
我怎么可能赶他走,这十年来拼了命想留住的、想挽回的、想记取的全部都在这里,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但只要他愿意留下,我就绝对不会赶他走。
闷油瓶决定离开的那一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在冬天到来之前。
他背着背包向我告别的时候我刚从午觉中醒来,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双眼迷茫地望着他。他说:“我要走了。”
“啊?”我一下醒过来:“这、这么突然……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要去哪?长白山?”
“不,”他把包换到左手:“墨脱。”
“为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还欠一个人一件事要去完成。”
我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闷油瓶背起背包踏出了铺子,背景是深秋的天空,高远恬淡,白日微斜,他高高瘦瘦的身形看起来莫名苍凉。我在门内他站在门外,他似乎是对我微笑了一下,说:“再见。”
这一幕多么像从前,像他从鲁王宫出来后的消失;像他在云顶天宫跟随阴兵走进青铜门;像他在西王母城进入陨石洞;像他从张家古楼出来后自顾自走掉;像他重回长白山消失十年……
他从不给我们挽留他的机会,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谁的话能动摇他的心情。
我已不再是当初的年轻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