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白雪王子-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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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灼般的伤痛，应该用温和的水来镇定吧——雷诺知道的也只是这么些而已。他把伯爵丢进灌满水的浴缸，听到男人发出迷蒙的□。伯爵被打湿的深灰色头发下，卸掉古板的金属眼镜的脸看上去比平时柔和得多。虽然是西方人带点方硬的面孔，却因为柔软圆润的唇而显出一丝可爱的气质。

　　　　不过观看者显然没有欣赏美景的兴致，甚至有些恶劣地将淋浴喷头对准伯爵的脸。

　　　　“咳咳…阿嚏。”伯爵被迫清醒过来，先是迷蒙地张大眼睛，“我的眼镜……？”

　　　　“眼镜眼镜眼镜……”伯爵忙乱地扭头寻找，不过在注意到黑漆漆的人形身影后，被冷不丁吓得缩了回去，“出去！”

　　　　雷诺有些好奇地注视着伯爵，他的神色是恼火的，但是却举起手臂想要挡住脸，似乎又想鼓起勇气面对他，但是却无法克制地畏缩地侧过身去，仿佛不想被他看到此刻的样子。莫非伯爵先生有“一旦摘掉眼镜就会自卑”的病？不过看到对方一脸暴躁却又想把整个人藏起来的僵硬动作，雷诺体贴地关上了浴室门。

　　　　裤子被扯了。

　　　　雷诺低下头便看到那只在他毫不客气将伯爵丢入水缸时及时踩在伯爵胸膛上跳出来的猴子。它水润乌黑的眼仍旧闪着忧郁之光。猴子向前跳了两步，扭过脸看雷诺是否跟上，直到雷诺迈步才重新向前。

　　　　这是一间书房。

　　　　因为在一个陈旧而僻静的角落，雷诺并不知道伯爵的私人书房原来在这里。

　　　　脱了漆连木头也被蛀蚀的书架上摆满古旧的书，而充斥在纸张上的古怪字符和岁月的馊味会让人联想到“如果打开一本书恰好是空白页就会立刻死掉”之类的诅咒。

　　　　《实验指南》：

　　　　将成年男人的上半身与砍掉脖颈的马结合，能够承受粗长脖颈的马身无法承受男子上半身的重量，一旦男身向前倾，结合处便容易发生撕裂或骨折。

　　　　十二瓣花钟表：将十二瓣花摘下后，花瓣便会以顺时针的顺序依次脱落，间隔为一小时。

　　　　（钟表除了让人在意时间，被时间窃取注意力外，别无用处。实验暂停）

　　　　关于将男人的胡须改造成蚊子长嘴的设想：可以让食用和饮用区分开来。

　　　　……

　　　　雷诺在《实验指南》上没有翻到与自己有关的，就丢在一边作罢。这个时候跳到书架上方的猴子将一本书推了下来，差点砸在雷诺头上，书名叫《精神病百科全书》。看到猴子忧郁的豆豆眼，雷诺配合地打开书本，扫视目录：

　　　　睡美人综合症……235

　　　　莴苣型人格障碍…243

　　　　吸血鬼狂想症……267

　　　　吸血鬼狂想症：

　　　　精神疾病的一种，常伴随抑郁症、偏执型人格障碍或强迫症等疾病出现。又名vampire症候群。病人认为自己是吸血鬼（通常认为本身就是吸血鬼或因某种超自然力量而变成了吸血鬼）。随着极其强烈的心理暗示，病人会出现“吸血鬼症状”，用以区别自己和人类。该疾病类型并不常见，亦不具有传染性。病人不可避免地会因为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类”而感到孤独，由此对“同类（并不存在的吸血鬼）”产生执念，有时甚至会做出异常的举动。例如，绝望地进入棺木等待沉眠或者以强迫初拥的方式制造同类。

　　　　“你想告诉我伯爵是精神病？”

　　　　雷诺咧开嘴角，只觉得很僵硬。

　　　　猴子默默地将另一本堪比《牛津字典》的厚厚黑皮书推到雷诺面前。

　　　　大致翻看了一下，雷诺发现这是一个姓氏为李斯特的家族的家史，记叙方式千奇百怪堪比《百年孤独》，却正儿八经地配着每一位家族成员的照片、名字、介绍。

　　　　对于这个李斯特家族雷诺并没有兴趣，作为在理查内拉传承百年的贵族家族，它显然已经尘封在岁月中了。因为荒地原来就叫做“理查内拉”。但是猴子还是坚持将沾满书虫味的《李斯特家史》推到雷诺面前，只是这次它翻了很多页。它用忧郁而坚定的眼神望着雷诺，仿佛如果他不看那本书一眼，它就会立刻死去或者在下一秒见证雷诺死在它面前……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一只猴子。

　　　　这是李斯特家族最后一代的子孙，照片上的青年有着柔软靓丽的金棕色头发，健康白皙的年轻脸庞，穿着贵族质地精美的服装，却带着一股子羞涩和怯弱，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羸弱青年。雷诺觉得青年有点熟悉，但是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个叫做李斯特…D…科塔萨尔的青年死于50年前的战乱，当时成为俘虏的李斯特伯爵一家被匆忙又随意地处死。这位李斯特…D…科塔萨尔便在城门外一座临时的刑场被砍了头，其时叛军忙着瓜分胜利的果实，那个刑场上的尸体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管理，直到天气逐渐炎热才被人匆匆地用土盖了。

　　　　50年前的旧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雷诺有些散漫地想，随即却猛地在浮游的尘埃中找到那道照亮一切的光束——

　　　　LDKVpall01，

　　　　LDK…VamPire…all…01。

　　　　——这串当初随着人皮脱落，在伤口的愈合中重新生长的字符。

　　　　Liszt…D…Kortázar

　　　　李斯特…D…科塔萨尔

　　　　如果将照片上清秀的青年把头发改成死气沉沉的深灰，抹上黯淡眼圈，将莹润饱满的皮肤换成青苍冷硬的质感，再将那羞涩温和的气质，转化成程式化的冰冷、锋利的倔强，那么确实，倒是和吸血伯爵相像。

　　　　雷诺对着猴子微微勾唇：

　　　　“你是想说，我们的伯爵先生，是个死人吗？”


　71吸血伯爵⑤

　　　　从书房中出来的雷诺；正好遇到换好衣服的伯爵，在一瞬间的视线相撞中，伯爵竟然微微抿了唇，有些不自在却又装不经意地别开眼。伯爵对他的态度；在这一刻起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之前说了要刷好感度；不过事实上；对于不需用交际手段也常常能达到目的雷诺来说，其实他并不擅长讨好别人。不过接下来，一些事情似乎显得自然而然。

　　　　那天傍晚，在夕阳的血光还未散去的庭院；雷诺坐在城堡的台阶上，在皮肤细胞叫嚣的反抗中，适应阳光带来的疼痛。而伯爵就在身后；撑了一把伞站着。两个人的皮肤都被夕阳染色，又都因为夕阳而渗出微汗。

　　　　这样静默的一坐一站，直到星辰在天空铺陈为海。

　　　　月亮穿过暗礁，在漆黑的海域里航行。在黑夜中，在夜光下，撑着伞的伯爵有些突兀了。雷诺抬起头，而若有所感转过脸来的伯爵，沉浸在伞面阴影下的脸上，深邃眼廓中的眼睛犹如幽井。他在下一秒转开脸，然后做了一个带领的微微侧头的姿势，雷诺跟了上去。通过幽暗环绕的阁楼楼梯，展现在面前的却是城堡的屋顶。

　　　　“你会死吗？”

　　　　雷诺靠着倾斜的屋顶，毫无障碍地仰望星海。

　　　　“当然。”伯爵道，“我曾经被人砍断头颅死去，却因为无人埋葬，而不得不从尸堆里爬出来，提着自己的头颅穿过将我当成怪物的人群，寻找可以容身的地方。”

　　　　雷诺对这个世界浮起无力感，在这种值得吐槽但是吐不出的时候，特别需要一根香烟来吐烟圈。

　　　　“你不觉得可怕吗？”

　　　　“什么？”雷诺不明所以。

　　　　“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带我来到了这里。我用外科手术将自己的头接了回去，但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雷诺凑到伯爵面前，让他微微受惊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颈。手指抚摸上那冰凉的皮肤，上面根本看不出手术的痕迹，触感也很平滑。

　　　　“缝得不错。”

　　　　半晌，雷诺道。

　　　　伯爵苍白的肤色浮起些微红晕，只是在这幽夜的深海中被月光侵蚀。

　　　　“其实失败了好几次。”伯爵喃喃道，清新的声线丧失了原先的冰冷，“我一直……”转脸时，伯爵的唇擦过雷诺来不及缩回的脸。一瞬间，夜晚的凉风好似海底的洪流般汨汨喘息。

　　　　雷诺垂下眼帘，薄唇印上伯爵的。片刻后，回神的伯爵仓促地后退，却冷不丁一手撑空，仰身往楼下倒去。雷诺伸手揽住伯爵的腰身，将他拉了回来。两个人从阁楼的窗户爬了回去。

　　　　清晨的餐桌上，雷诺收到了一杯簪着玫瑰的早餐，猩红的花瓣中还含着清晨的露水，不过伯爵却一直没有出现在餐桌上。一整天，除了帮雷诺注射逆转化药剂，伯爵一直没有正面看雷诺，不过雷诺敏锐地注意到伯爵拘谨中带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或者该说羞涩？

　　　　为了寻找伯爵体质的资料，雷诺放任了这种逃避。

　　　　耐心地查询各种古怪的古籍，雷诺终于找到了杀死伯爵的方式。总结各种要求就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去。

　　　　雷诺严肃地捏着下巴：他对伯爵做出的任何伤害都会反馈到己身，就算他愿意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在杀死伯爵之前，也很可能被控制着自刎而死了。现在还要让伯爵心甘情愿地被杀死？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意外。

　　　　闭上眼睛躺在平地上，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接受阳光，只是正午这样明烈的光芒，还是会让人晕眩不适。被照得发红的眼帘出现一片幽黑，雷诺听到伯爵的脚步在身侧停留。片刻后，脸侧传来微凉的触感。在脚步声消失良久后，雷诺才睁开眼。那把红色的伞被留在了地面。伞面正好遮挡了刺目的光线，再次闭上眼睛后，便不再因为绚烂的光芒而难以入睡。

　　　　然而，不能再拖下去了。

　　　　将地下室内危险的怪物全部放出，雷诺且战且退，他知道伯爵此刻正在大厅，所以以这种方式将怪物吸引出来。这些怪物对带血的肉有着异常的执着，每每都渴求着撕裂雷诺，所以计划并没有停滞，而是非常顺畅。

　　　　怪物尖锐的兽爪划破了雷诺的皮肤，从脖颈到前胸的的伤口看起来很狰狞，其实并不严重。而鲜血翻涌出的味道，明显让怪物们更疯狂了。

　　　　雷诺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大厅，而伯爵正在优雅地喝着下午茶。雷诺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不完善，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将打乱人谨慎的思维，而只是专注于应付眼前的灾难。只是，这将是一场终结一切的灾难。

　　　　李斯特伯爵在一瞬间错愕后，很快反应过来——

　　　　如雷诺所料，伯爵同样可以对怪物们进行意识控制，但是意识控制并非是无限的，所以伯爵只是控制了其中的几只怪物和其他的怪物搏斗。看得出来，由于怪物数量的众多，伯爵应付起来并不轻松，收拾餐桌的骷髅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趴在了餐桌上，捧着茶杯的猴子忧郁地注视着这一切。雷诺则故作虚弱地躲到伯爵身后。

　　　　不得不说伯爵十分聪明，每当一只怪物脱离混战，向这边冲过来，伯爵立刻会将意识控制从另一只怪物转移到这只怪物上来，控制它重新转身去战斗。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一只怪物脱离了同类的牵制，而又刚好钻了伯爵的空子，站在伯爵身后的雷诺微微勾唇，紧盯着那只扑过来的怪物、盯着自己可能唯一的机会——

　　　　这是一只用刀的青皮怪，獠牙、发黄的舌头、长过膝的手臂已经让他不再像人类。

　　　　伯爵惊得后退一步，却正好撞在雷诺身上，雷诺适时闪身到伯爵身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张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