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神觞·御月-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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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给。”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且就快要饿死了!”展昭怒了,这巴陵将军还真就和他长得一样,是一条冷血的蛇!
“不就是几块饼,大不了今天晚上从我的军粮里扣!”展昭执意要掏出那几块饼,但巴陵的手上竟用上了三分内力,他心中又惊又怒。
“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放手!否则休怪我与你动起手来!”
眼看两个人就要动武,白玉堂赶紧过来制止。
“住手,展督军!”他叫的是展昭的军衔,口气疏离。
听到白玉堂也要阻止自己,展昭震惊的看着他,刚想开口反驳,却看到白玉堂再次摇了摇头制止自己。然后把他和巴陵两个人隔开,又伸手从马背上的背囊里掏出十个大饼,递给身边的亲兵。
“六子,你去把这个小女孩的十个饼放得远点,不要让她靠近我们。”
看着那个小兵领命将小女孩和大饼放在几乎十丈开外一座门户紧闭的茶寮门前就飞快的退回来,展昭不解,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一下子别开了眼睛。
只看见那个小女孩抱着十个饼,双脚刚沾到地上,立即从四处的角落中奔出几乎有二三十个同样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野兽一般冲上去抢食小女孩怀里的大饼。而小女孩发出的哭叫声声,他们却完全听不到似的。
展昭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终于明白了巴陵制止自己的原因。方才若是自己掏出大饼,这些饥民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不管自己是不是全副武装的军人,在生存和食物面前,这一切都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走罢,展大人。城中所有剩余的食物,都必须留给守城的将士。若是太原城破,那么所有的人都必死无疑。”巴陵见展昭面色仍旧有愠,便派几个士兵去将那群仍在争夺食物的饥民驱散了,一行人才得以顺利的继续前行。
那个小女孩在那群饥民被驱逐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身影,是不是已经逃走了?一路上,越是接近太庙,路上看到的饥民越多,而守备在太庙周围的护卫军,也形成了一圈牢不可破的铁桶。看到这样的阵势,展昭心中酸楚,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玉堂曾经亲历了无数次的战争!比起玉堂,自己实在是懦弱了许多……
到了太庙,一行人稍事休整之后,白玉堂和巴陵等人便到临时改为议事厅的大殿去商议接下来的军事行动。而展昭,并未在其中。
许是白玉堂知道他心中仍未能完全适应这战争的残酷,且对那个冷血的巴陵心存不满,所以并没有让他直接参与,而是告诉他等着消息,待将军策商议完毕后,再依计行事。
心中感激白玉堂的体恤,但又恨自己竟如此的妇人之仁,成了给他拖后腿的负累,不禁怨恨起自己来。
此时此刻,仿佛所有人都有各自必须忙着的事情,太庙里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且帮不上任何的忙,心中的懊恼越来越甚,索性提了巨阙,转到后面无人的院子里,练起剑来。
虽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但是由于吞食了凤凰血和白玉堂的精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虚弱,丹田中逐渐凝聚起内力,他的武功,确实已经恢复了。只要不剧烈的打斗,适量的运动,对他和孩子都有好处,毕竟他不是那些孱弱的女子,只有在握紧手中剑的那一刻,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感,才能感觉到自己不会成为白玉堂的负担。
太庙的后院里,同样是一副荒芜的景象。所有能吃的树皮都已经被扒了干净,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石头立在院子里。但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正好成了他练剑的最佳场所。
双手平举,托着巨阙,闭上双目细细的感觉,感觉巨阙的重量,巨阙的每一道弧线,巨阙并不锋利但是古拙苍劲的剑锋。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握着手中的剑?
手中的剑,似乎有些陌生。
右腕翻转,巨阙出鞘,轻灵的挽起一个并不花哨的剑招,熟悉的感觉从指尖手腕传到心间,曾经烂熟于心的招式一一涌现。
由于巨阙的缘故,他的剑招走的并不像白玉堂一般讲究轻灵快速,而是一招一式间都恰到好处、看其普通却蕴藏着无限的变化和强劲的力道。这样的招式,也许更适合用在战场上!
缓慢的将不过十招的剑法舞了一遍,巨阙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归来,微微颤动着回应展昭。
真气游走在剑柄、剑身、剑刃,又从剑尖缠绕着回到手臂上,融入丹田气海,运行一个小周天后又涌上剑尖。如此反复几遍,展昭也已经将同一套剑法舞了三遍。
只是,他手中的剑招随着真气的流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从肉眼可见直到变成一道道残影,展昭的脚步也从单纯的配合剑招变成了轻功身法,使出来的,是曾经让他独步天下无人能及的燕子翻身。
虽然功力不如从前,但翻飞的黑色披风和暗红色的铠甲,仍让他有如神话中执掌战争的神祗,庙堂上衣带翻飞受人崇敬的天神一般。
后院中的剑光越来越盛,剑气逐渐变成一道道锐利的风刀,砍在园中的石头上,立时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剑痕。
耳边风声凌厉,展昭胸中忽然涌起无限豪情,不禁冲口而出……
越千山, 过大江。
绝天海, 路漫长。
收我白骨兮瀛海旁,
挽我旧弓兮射天狼!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的响起。
“谁!玉堂?!”看到来人,展昭松了一口气,他收起剑势,几步纵跃到白玉堂跟前,一张脸因为方才舞剑气血上涌,红扑扑的,一双黑眸仿佛纳入星光般闪亮,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白玉堂,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有白玉堂。
“好诗、好剑法!”尽管从前他早已见过展昭的剑法无数次,更对这些剑招熟悉得不行,但是展昭这一久违的豪情飒爽,英姿逼人……飞扬在半空的墨色发丝如舞动的泼墨画,成熟俊朗的脸上容光焕发,掩藏在披风和暗红色盔甲下的腰身虽然不似当年劲瘦柔韧,但身形却仍旧矫健得如同一头豹子,一想到这人是属于自己的,他不禁看得痴了。
噢!老天爷,你这是在考验我吗?!
被展昭这样单纯干净的一看,白玉堂的心脏忽然突突的跳动起来。看着那双湿润的唇瓣,管不了许多,猛的一把将展昭扯进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深刻绵长,但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一息而已。白玉堂伸出舌头把展昭口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舔了一遍,卷着那闪躲的舌头缠绵了一番,很快就放开了。他舔舔嘴角沾上的津液,捉住展昭握着巨阙的右手,让两个人急速鼓动的心脏贴在一起。
“猫儿、我的猫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我若是牵着你的手,就无法握紧手中的剑,若是握紧手中的剑,就无法牵着你的手……”语毕,白玉堂一双眼中溢满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就这么深深的看着展昭,里面有完全无法倾诉的衷情,也有难以言喻的哀伤的愁绪。
被这样的白玉堂看着,展昭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甚至忘了他们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随时有可能来人的后院里,亲吻、拥抱。
过了半晌,白玉堂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直接要了展昭的时候,他却放开了手,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太原城中让人并不愉快的空气,他不得不打破了此时旖旎得他几乎愿意放弃所有就此携着展昭远走高飞天长地久的气氛。
第十一章 决战太原
“猫儿,刚才我和巴陵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啊……哦!”心中难免对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有些遗憾,但是展昭也明白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退后一步稍微拉开自己和白玉堂之间的距离,目光中已经恢复了清明。他相信玉堂一定有办法打败城外兵力是他们五倍的辽军,解除太原之危,敛起心神,洗耳恭听。
白玉堂并没有急着解释,他把展昭带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殿,“刷”的一下抖开一张三尺宽长的羊皮地图,竟是太原城的兵力布防图。上面一一罗列着城中兵力布防的要处和所有的暗道、城门机括所在处,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若是此图落入耶律宗真手中,那么他要击破太原城,简直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以我们如今的兵力……,这些重要的据点并不能一一守住。”白玉堂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点着羊皮地图上相应的地方。但见他指尖划过,从最外围的瓮墙、到马面、望台、钟楼、鼓楼、弩台,直到最靠近城中央心腹位置的最后一道壁障……水墙,水墙一破,城内所有的百姓都将成为辽兵刀俎上的肉,任其宰割。
“若是水墙失守,那太原城的百姓将何去何从!”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展昭也算是读过不少兵书,而这水墙在何时可起到防洪的作用,在战时则是一座城池最后的屏障,所以修得高达百尺,上面设置可以六辆马车并行通过的宽敞步道,可攻可守,固若金汤。而如今他们竟然要放弃水墙,那岂不是将所有人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暴露在辽兵的刀刃之下!?
但白玉堂并没有理会展昭的惊疑,而是继续解释。
“太原城中能打仗的守军只有两万不足,其余皆是伤兵和百姓。而辽兵多达五十万,其中有将近四成是凶猛的狼兵,若不是太原城城墙够高,地沟挖得够深,而地下还有石灰矿脉这道天然的屏障,辽兵早就挖通地底下,进来任意屠杀了。
城中早已断粮,龙麟军带来的军粮已经分给了余下的守军和部分百姓,所以这座太原城只能再支撑七日!七日一过,粮食吃完,就只能坐以待毙再次陷入被围的局面等死。
我和巴陵经过商议,唯一能对付狼兵的是硫磺火,可是我军携带的火药和硫磺有限,如今北地已经进入冬天,平原上不但没有太多可供火烧的枯木更布满积雪,在那里用硫磺火只会浪费军力。所以我们决定尽量把狼兵引入瓮城,那里有一道深达三丈的陷沟,我们就在那里布下陷阱火烧狼兵。硫磺大量燃烧会产生毒烟,若是风向有利,便可一举两得熏到辽兵本阵那边。
等铲除了狼兵这个辽军最大的盾牌之后,辽军必会冲进打开的城门,到时候龙麟军内外夹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太原城之危解除,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什、什么!?你……你说要把狼兵引入瓮城,可辽军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踏入陷阱?”展昭决定忽略这不分场合说肉麻话的耗子,这计划说得容易,可是做起来,他可以想象到太原城将会陷入一片血海与火海之中。
“那太原城里面的百姓怎么办!?火烧狼兵,你能保证大伙不会蔓延到内城,你能保证在包抄的时候,辽军不会攻入内城?到时候,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该怎么办!”
“猫儿,这就是我详细告诉你计划的目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展昭,他试图微笑,但是笑容却怎么都进不到眼底。
“太原城中的百姓,需要你把他们从北门带出去,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届时四面都是战场,里外皆是敌军,我们能到哪里去!”
“到汾河县!”
“那里都是行尸,你要我把百姓往那里带!?”展昭难以置信,一把挥开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