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剑-拓仇]何苦爱不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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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挞拔玉儿告诉陈靖仇,于小雪正和她的族人在一起,暂时是安全的。
陈靖仇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拉开了房门。“拖把你先回去。”甩下这句话就要跨出门去。挞拔玉儿吃了一惊,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他像是不想和她多做解释,嘴里随意应付着:“我去找宇文拓,他不能去仙人岛。”
挞拔玉儿拉住他的衣袖:“你疯了!”
陈靖仇回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玉儿,你告诉我,什么叫‘会遭到天谴’,他是不是会死?”挞拔玉儿被他的目光逼得心里一紧,她垂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是”,然后又捏紧了拳头,话语间混杂着满腔的恨:“他难道不该死吗?这十六年来他已经杀了多少人?大黄,你想想他以前做的、现在做的、以后会做的,为了一个宇文拓,还有多少人要失去性命?!他所做的一切,就算不是今天,也终有一天要偿还,大黄你明白吗?”
陈靖仇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拦住他,让他以后别再做孽,不是更好吗?”挞拔玉儿笑了一声:“大黄,别骗自己,你觉得可能吗?”他不再说话,甩开了挞拔玉儿拽着自己的手臂。
一个幻象还能坚持多久?陈靖仇不知道,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一点都不想宇文拓就这样死去,那个男人可以坦白地宣示着他的残忍,就绝不可以窝囊地死在那些被他视为草芥的亡魂上。
是宇文拓让他再一次看到了大哥的影子,他不想再失去一次。
然而陈靖仇冲进宇文拓的书房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上压着一张纸,好像宇文拓早料到陈靖仇会过来。上面是一行笔锋刚硬的字:
“十日后归。靖仇,等我。”
极尽温柔。
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语、做过的事在他的耳边眼前闪过。有人细细擦去他额角的汗,有人御剑带他走遍千山,有人近乎虔诚地吻在他的额头。那个人是谁?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他分得清吗?是宇文拓还是剑痴?
挞拔玉儿跟在他身后,看着陈靖仇微微颤抖的背影,叹气:“靖仇,我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一次,我们去把他拦下来。可是以后,为了我的族人,我绝不会再手软。”然而陈靖仇没有回答,他只是攥紧了那张纸,“靖仇”二字就像是那个人一声声的呼唤,痴缠,不能忘,忘不了。
二人御剑而行,日行千里,可依然赶不上穷奇。
陈靖仇心里担心着宇文拓,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把挞拔玉儿气得直想把他从剑上推下去。“我
饿了。”她嘟囔了一声,陈靖仇在发呆,她一把扯住前面人的衣服,来回摇晃,“我说本公主饿了你听到没有!死大黄!”
陈靖仇被她拽得站不稳,一把剑乘着两个人的重量在天上摇摇欲坠,他叫了一声,努力稳着方向,一只手把挞拔玉儿的爪子按了下来:“死拖把你搞什么!这样乱动会掉下去的啊!”
挞拔玉儿眼睛一瞪:“我要吃饭!”陈靖仇有些哭笑不得地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我知道啦,下面是哪里?……会稽?”挞拔玉儿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路痴。”陈靖仇顿时反驳:“我路痴?!有本事你来带路啊。”
他明知道十五是自己的剑,御剑飞行自然是他带着挞拔玉儿,却非要这么说,看着她有火没处发的表情,顿时心情很好。“站稳。”话刚说完,就是一阵俯冲,就听见挞拔玉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又拼命地忍在喉间。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会稽郡的方向闪出一束红光。
挞拔玉儿看见陈靖仇的背影顿时僵硬,他讷讷地吐出两个字:“血祭……”
声音却被风吹散在远处。
曾经的繁华顷刻间变成了枯败的草、斑驳的墙。
他在几个月前亲眼见过一次,而今又是一次。萧飒之中甚至寻找不到血迹和尸体,那些因为血祭死去的人,魂魄禁锢不得超生;然而他,却还在阻止着那个罪魁祸首一步步走入陷阱。
那么这数不清的血仇又该谁来背负?
挞拔玉儿愣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会稽里所发生的一切。直到一只黑鸦扑腾着翅膀从天际划过,她猛地转头,用手指着枯死的根根枝杈:“陈靖仇,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维护的人,只要他活在这世上一天,人们就不得安宁。”她没有咬牙切齿,而是异常平静地直视着陈靖仇的眼睛,这些残忍的事实被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却更像是指责。
指责陈靖仇说,是你让宇文拓活下去,他所做的一切错事就都是你的错。
陈靖仇将目光锁在那只漆黑的落上树枝的乌鸦上,默不作声。
“大黄,你这样还算是大地皇者吗?你的侠义到哪里去了?!”挞拔玉儿扬起了她的手,却始终扇不下去,最终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我认识的陈靖仇,不该是这样一个黑白不分、善恶不明的人,他可以因为卯火师妹被饕餮附身就果断地放弃救助,也可以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外族公主毅然地反对他的师父。他明白什么是对与错,可是现在……”
“够了!别再说了!……”陈靖仇突然喝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将拳头攥紧,指甲仿佛已
嵌进了肉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那只乌鸦已飞上了另一边的枝桠,黄色的眼令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地皇者,别说是这么一个名号,就算是陈国皇子,我也承担不起。那些侠义,我一直都做不到。我不如大哥,可以把保护苍生当做他一辈子的责任。”
然而那个发誓要斩妖除魔的剑痴已经死了。
那条所谓的侠义之道,他看不到尽头。
心头那一点不舍和思念从离开太师府时就像是种下了种子,如今破土而出,他如何能下的去手,如何能回头?就算他们选择的路不一样,他也可以去陪伴;或许他们到不了天涯海角,但他永远追随。
这就好像是过去的他跟着身前那个高大而坚定的身影,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所以,宇文拓的孽,由他来抗。
从此遭世人白眼、滔天仇恨、落十八层地狱,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挞拔玉儿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骂:“陈靖仇,你无可救药了。”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血祭是怎么回事,陈靖仇是以前从师父那里知道的,而挞拔玉儿则是不久前探查神农鼎去向时得知的。同时知道的还有宇文拓派遣若干大将,在大隋版图上圈划了五个城池,逐一毁去。
直至今日,去除眼前的会稽,就只剩下两座城便能完成血祭。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玉儿,我求求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就这一次,让他别去仙人岛。”
挞拔玉儿瞪着他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毅然决然地离开。
陈靖仇一慌,匆匆拦住了她:“玉儿!”挞拔玉儿咬了唇,没好气地说:“下一个血祭就要轮到江都,我去阻止那里的两个将军!”陈靖仇把拦起的手放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挞拔玉儿看着他的笑容,无奈地犯了个白眼:“傻笑什么?你不是不想让宇文拓上仙人岛吗?还不快去?”
听了这话,陈靖仇才明白挞拔玉儿是想和自己暂时分道扬镳,她去江都阻止血祭,而自己则去追上宇文拓,留住那个为了权力已经蒙了心智、不择手段的人。
看着挞拔玉儿的神情,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女子为了自己,放弃了杀死宇文拓的最好机会,任由那个毁了她家园、伤害她亲人的男人继续逍遥。而他,除了在善恶模糊的界限上徘徊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他想,为什么宇文拓偏偏要害人,为什么剑痴偏偏会是宇文拓,为什么有些事偏偏割不断舍不下放不了手回不了头。
然而这
些问题,他总也找不到答案。
挞拔玉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一步步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要你的感谢,只要你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够了。”可这些事情,他们谁又能说得清?感情一旦在心底纠缠,黑白是非就成为枯藤之下烂了心的树干,彼此只看得到一腔真情所延伸出了无尽青绿,哪里还看得见其他东西。
陈靖仇唤出了十五,朝着仙人岛的方向御剑而去。但凭着穷奇的速度,或许宇文拓已经抵达了岛上,而他的性格陈靖仇再清楚不过,后面的事情,他就不敢再想象了。只能催着十五,快一点,再快一点。
诚然如挞拔玉儿所说,陈靖仇是个路痴,他勉强在海边转了一圈,却始终寻找不到仙人岛的方位。那是怎样的岛、岛上是怎样的情形、他该如何劝回宇文拓,这些他一概不知。就像是一个感应到即将失去什么的孩子,盲目地去寻找,却连自己在找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留下宇文拓。
有他时春自生,无他时心不宁。
陈靖仇怕拖长了时间,哪里又会有什么变故,一咬牙,乘上了十五,朝着茫茫大海飞去。放眼望去,尽是湛蓝,天、海。在这里寻找一个或许存在的小岛,就像是寻找沧海中一粟。
寻找的越久,失望便越大。
这些天,他惦念着宇文拓,夜里近乎没有合过眼,此刻疲惫就像是附骨之疽从脚底一层层地泛上来,可脑海里却只在不停地反复着:
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
有很多力量我们想象不到,它能让一个将死之人辗转病床三年、只为等一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能让一片灵魂碎片在洪荒之处、等待一个人不断地转世之中静默了数不清的岁月。
它能让陈靖仇在一次又一次几乎坠下十五的恍惚里,用这三个字来坚持。
风声涌入脑海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忆起了自己和大哥一起掉下悬崖的那个黄昏,重重的雾气包裹着他们,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拍打在脸上的风,割裂一样的疼。还有手指上缠绕的温度,一丝一缕,顺着紧紧相扣的十指传入心口。
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弛下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跌进了海水里,水从口鼻涌入,从里面把自己浸淫。然后他就能看见自己的大哥,真正的大哥,会在自己和死拖把吵嘴的时候微笑着说一句:“靖仇兄弟,别闹了。”那是他触碰过的、最深的感动。陈靖仇的心底偷偷升起了一个渺小的愿望,希望他真的能就这样溺死在一望无际的海里,没有国仇家恨、没有天下苍生
。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就站在自己眼前。然后自己走过去,轻轻拉住那个人因为常年握剑而有些粗糙的手。
“大哥……”
一切就好像是脱离身体的灵魂看见了自己的动作,又像是一场没有声音的戏。
他所叫出的那两个字,变成了水纹的一点颤动。
他多么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见的是剑痴。可惜,不是。
那个人就背对着自己,随手拨弄着燃烧着的树枝,发出噼啪的声响。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面料也很寻常,乍一看根本想不到他就是大隋的太师宇文拓。可是陈靖仇就是知道,对于那个人,他一直都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宇文拓的背影比剑痴要更刚毅,微微弯下的背带着剑痴所绝对没有的寂寞。就连因为火光而在石壁上微微摇晃的影子都和剑痴不一样,它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