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天下逐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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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簇拥之中,雄霸与独孤一方寒暄着。断浪看着豪爽大笑的雄霸,隐隐感觉到他的可怕。雄霸说过,这世上的强者唯有他雄霸。这样的雄霸,所谓的选拔堂主,在他明明胜不过步惊云的情况下要挟他的作为,雄霸要的是什么?
断浪读书不多,却曾听过一句:飞鸟尽,良弓藏。
聂风危矣,而他没有保护聂风的实力。
雄霸引独孤一方进了内殿,原本笔直挺立的天下会会众皆有松懈,彼此交头耳语,提及无双城的背景。只道无双城历史悠久,是武林极为强大的一支,亦是雄霸逐鹿江湖所必须扫平的强敌之一。
这个独孤城主如果知人善用,或许无双城会是个好去处。断浪略有意动,也只不过是意动,他心想,天下会是个任人唯亲捧高踩低的地方,无双城能差几许?
彼时,有侍从传来命令,叫断浪入殿奉酒。
断浪还未平息的意动,又再度萌生。
手捧所谓酒中仙所酿美酒,在侍从趾高气昂的喝令:“不要洒了酒水,你一条命也赔不起!”里,断浪微微躬身,缓步踏上主席。
雄霸一径和独孤一方寒暄,断浪则取过酒杯,掂起酒壶。
断浪先为独孤一方斟酒,独孤一方不经意打量断浪一眼,奇道:“这年轻人可真神似当年的南麟剑首断帅!”一边盘算着断浪略过雄霸先为他斟酒,这其中所示的投诚之心。
文丑丑羽扇一打,笑说:“独孤城主好眼力!这断浪正是南麟剑首断帅之子。可惜呀,他在咱们天下会,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杂役。”
此话一出,雄霸因断浪先为独孤一方斟酒而显露的不愉顿时消散,独孤一方也听出文丑丑话语里示威之意流露微妙的神色,当事人断浪则难以自控的一抖手,将酒水洒在雄霸手背上。
雄霸指尖一凉,目视断浪,眼里是深沉的威慑。文丑丑赶忙喝道:“断浪,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推下去斩了!”
两名天下会打手听从文丑丑的号令踏上台阶去拖断浪下来,秦霜来不及阻止,聂风已经冲入殿中央,先阻止两名打手的动作,便噗通跪倒在地,恳求雄霸开恩。
雄霸不动神色,文丑丑便代言道:“风堂主,你需要为一个卑下的杂役,来曲膝相求么?”他一向喜欢琢磨雄霸的心思,聂风的这番作为也确实让雄霸正视断浪之于聂风的地位——聂风一向心软,断浪是他的软肋,是灭口以消除阻碍聂风成长的因素,还是留下要挟控制聂风的底牌?
文丑丑的一席话,既叫断浪心生愤怒,却又感动,他正待开口要聂风起来,不要为他丢了风少爷、风堂主的威名,却听聂风不容置喙的继续求道:“师傅,断浪是无意冒犯你的,请师傅开恩啊!”
秦霜见聂风当着无双城主的面抵抗雄霸之威,不由忧心。还不等秦霜出面,步惊云已经出列拜道:“师傅仁慈!”他说着,眼睛却瞟着断浪,死水一般的眼波里漾着明明白白的不屑。
独孤一方细细看着断浪从愤怒到惊乱到感动再到愤怒,心中突然一动,笑道:“雄帮主乃一世英雄,怎会为这等小事而动怒呢?”见雄霸神色微霁,独孤一方又指指聂风和步惊云:“何况聂堂主和步堂主求情,可别伤了你们师徒情分。”
雄霸听出独孤一方的挑拨之意,嘿笑道:“本是小事,我与云儿,风儿师徒情深,自然不会有碍,独孤城主严重了!”说着,也去看独孤一方变化的脸色,摆手道:“既如此,便饶断浪不死。”
聂风喜道:“多谢师傅开恩!”
步惊云跟着意思意思的抱拳谢恩。
文丑丑眼珠一转,便道:“如此,皆大欢喜!这个断浪,还不拖下去,在这里平白污了人眼!”得令的两名打手于是拖着断浪出了殿门。
在这期间,断浪的视线一直落在聂风身上。
断浪眼睁睁的看着聂风拂袍起身,露出浅笑,与步惊云说道:“今日多谢云师兄襄助,聂风铭记在心。”步惊云不领聂风的谢意,简洁的回复说:“雨夜,谢礼。”
什么样的礼尚往来?
不在断浪的掌控之中。
聂风却是一愕,便悟了过来——
那是一个深沉的夜。
聂风得知有人趁夜潜入天下会,挟持步惊云以伺逃跑,不禁忧心。待他闻讯去寻步惊云的时候,却下起瓢泼大雨。聂风又回去取伞,这一耽搁,面对的只有黑衣人的尸首。
庭院中突然出来竭力嘶吼,聂风循声过去,步惊云跪在大雨之中,雨水打湿他的头发披风,却洗不净步惊云满声的悲哀痛楚。聂风忙跑过去,为步惊云打伞,陪步惊云在大雨之中,一跪,一立。
聂风几次想出声安慰,却不知如何出口。
许久许久的雨声淅沥,步惊云说:“你不想报仇么?为什么现在很开心的样子?”步惊云的口吻不似询问,倒似乎平铺直叙,偏偏出口的是毫不相干的话语。
聂风一愣,答道:“报仇与开心不矛盾。我爹不想我因为报仇而过得不开心。所以,我要过得开心,同时不忘报仇。这样,才会让爹放心。”
这是十年前,在林径尽头坐佛旁,步惊云曾与聂风说过的一席话。那是聂风和步惊云的第二次会面,也是难得聂风看见步惊云失态的一次。当时,步惊云伏在地上,也如此时一般,厚重的刘海遮住他的悲哀。
那时的原话聂风记得不大清晰,步惊云问及此事的态度聂风也不明白,然而这些并不妨碍聂风将这一席话说出口。因为,这是聂风从未迷失的初衷。
步惊云静默许久,道:“你很好。”
聂风蹲下|身,大滴的雨溅起泥水,聂风却浑不在意。他伸出手臂,将步惊云虚圈在怀中,不等步惊云抗拒,他低声说道:“云师兄也可以很好。一边开心一边报仇很难,如果云师兄做不到,可以将悲伤说给我听。有人分担的话,云师兄会轻松一些么?”
步惊云伸手推开聂风的怀抱,他站起身,又是那个坚毅的不哭死神,他说:“不用。聂风,一边开心一边报仇很难,克服悲伤去报仇也很难,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雨依旧在下,聂风撑着伞,蹲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看着步惊云渐渐远去的红披风,许久才垂眸笑道:“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13第十三章
……前情回顾……
步惊云伸手推开聂风的怀抱,他站起身,又是那个坚毅的不哭死神,他说:“不用。聂风,一边开心一边报仇很难,克服悲伤去报仇也很难,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雨依旧在下,聂风撑着伞,蹲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看着步惊云渐渐远去的红披风,许久才垂眸笑道:“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正文—
雨夜交心,为聂风留下困扰,乃至无双城主的离去,也不曾脱离其中。
那是在梦里,聂风隐隐有所觉。
赤红的,曼珠沙华一般热烈灿烂的红;滚烫的,滚烫火舌卷在皮肤上的烫。聂风在深深的甬|道里奔跑,满眼的火色,让他看不清聂人王所在。在被重重击出凌云窟时,唯有耳畔回荡着聂人王的呼喊:“风儿快走!不要为我报仇!”
炽热的火焰扑出洞外,与雄霸脸上的笑容交映着,渐渐幻化成年幼时的步惊云,他抿着嘴唇,黑沉黑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聂风,问:“你不想报仇么?为什么现在又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聂风惊退几步,火焰肆掠,再看时,却是雄霸,他嘴角沁血,狂笑三声:“风儿呀,你这般忍辱负重,今日终于大仇得报,是不是很开心?”
聂风连连摇头,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忽听一道温和的嗓音唤道:“风儿?”是一向怜他爱他的秦霜,聂风大喜,正要上前,却见秦霜缓缓抬头,眼中杀机遍布:“风儿,你杀了师傅,我和你势不两立!”
“不,师兄!”聂风豁然惊醒。
被子拱开,聂风微微佝腰坐在床榻之上,他双手紧攥着被角,呼吸难定,心跳如擂。额角沁出的汗液缓缓侵入聂风的瞳孔,聂风反射性的闭上眼,却仿佛秦霜那双满含血丝的眼睛正瞪着他,让他又一度心惊胆战。
是梦,再次睁开眼睛,聂风强自镇定的告诉自己,是梦。
时值子夜,门窗紧闭,铺天盖地的黑暗反而让聂风心安。
聂风长吁一口气,心想——
幸好,是梦…
这一梦,梦到聂风十年里心心念念的复仇,如今他却庆幸一切是梦。明明,他可以依旧怀抱竹林青山,与爹娘为伴,过清闲日子,何苦违背本性,大肆征伐,杀伤掳掠?
聂风丧父那一年,年岁不大。都道小孩子是不记事的,然而一个人在顷刻之间家破人亡,如何能够不铭记在心?别的聂风都不知道,他只记得水淹佛膝的时候,他冲到凌云窟前,雄霸傲然的站着,俯视战败的聂人王。聂风只来得及叫一声爹,便见一阵大火冒出洞口,一只怪异的兽爪将聂人王摁了进去。
聂风的心里一直深埋着疑惑——
为何娘会突然离开?
为何爹要到乐山带回娘亲?
为何爹和雄霸双双出现在凌云窟前?
除却失踪的颜盈和死去的聂人王,他和断浪在一起,唯一可能设计圈套的只有雄霸,也只是雄霸——聂风以为,除了雄霸,再也不会是其他人了。所以,他将天下会作为栖身之所,刻苦习练风神腿以彼还彼,只为将雄霸击杀。
如今,他为何因这一场梦境动摇?
心思百转,聂风冷静下来,浑身的汗也凉透了。他再难以入眠,干脆掀了被子,将头发一拢,衣衫一穿,踩上布履,推门而出。
趁着黯淡的月色星光,聂风往马棚的方向走。最初他走得极慢,仿佛每一步踩在刀尖一般犹豫不决,渐渐却加快了步速,临到了阶梯拐角处,又有意无意的缓了脚步。
聂风是来寻断浪的。
断浪白日要做杂役的活,夜里则一贯在马棚旁的平台上练武。
这一夜,一如既往。
聂风在拐角处俯看,断浪身披月辉,手中剑舞得的虎虎生风,剑尖仿佛汇聚了月光的精华,微微一侧,几乎闪伤聂风的双眼。聂风抬手去挡剑光,断浪已瞥见他的身影,将剑一收,扬唇一笑:“聂风!”
聂风走下台阶,断浪亟不可待的扯过他的胳膊,将之拉到平台的角落里盘膝而坐。断浪随手将剑插|回剑鞘,问:“怎么深夜里跑到这儿来了?”
聂风垂着眼睑,他和断浪并肩而坐,月光投下的影子也紧靠在一起。聂风告诉自己:断浪是朋友,可以将你的困扰说给他听。于是不再犹豫,抿抿嘴唇,聂风回忆道:“断浪,你还记得么,水淹大佛膝的时候,我们跑到凌云窟前,雄霸…师傅站在那里,而我爹,负伤在地。”
断浪毫不犹疑,道:“记得,还是雄帮主带我俩到天下会的。”
聂风侧头向断浪看来,月光之下,他的脸颊透着月色的亮泽,断浪看得微微一怔,只听聂风喃喃说道:“那日,凌云窟前,只有你、我、我爹和师傅…可是,他为何会带我俩回天下会,又收我为徒,授以武艺?”
聂风一席话将断浪拉回了十年前——在烈日炎炎下,断浪当众与